王嬋領著王柬,一路蹦蹦跳跳地來到學堂,正巧趕上歐夫子下課,小姑娘上前行了一禮,給歐長徽和兩位表哥引見:“這是王柬,來給舅姥爺祝壽的,舅姥姥讓我把他帶過來。”


    大少爺許文宇一聽名號,立馬就想到這位是誰,拉著弟弟走到近前,恭敬彎身行禮:“柬表哥安好。夫子,這位是京城瑞王府的世孫。柬表哥,這是歐夫子。”


    王嬋頭上直冒黑線,大表哥真是的,自己介紹的不也是這個意思,他居然不放心,又重複一遍。


    王柬暗暗觀察著小堂妹的表情,覺得好笑,小堂妹口齒伶俐,又沒有架子,真是可愛得很,於是幾人互相打過招唿後,王柬主動牽上王嬋的小手兒,讓她帶著逛逛園子,許家兩位少爺擔心怠慢這位王府的表哥,因此也緊隨其後。


    一行人不緊不慢往園子裏走,王柬主動挑起話頭兒:“公主為何不迴京?北地休戰月餘,大軍迴朝許久,陛下惦記著給堂妹賞賜呢。”


    身後兩位表哥的反應可想而知,連腳步都停頓半晌,王嬋直翻白眼兒,心道王柬這個大喇叭,嗨,罷了,反正已然瞞不住,隨他去吧。


    “夏日暑熱,路途難捱,我和我家鈺哥哥住到秋分涼快了再走。”


    “鈺哥哥?這是哪位殿下?” 王柬心裏想著,皇子裏沒有名字裏帶玉字的啊,堂妹話裏話外那麽親近,會是誰呢?


    “哪位殿下也不是,哦對了,大皇兄近來如何?腿治好了嗎?”


    “唉,沒有,陛下遍尋天下名醫,連西南的巫蠱術人都請了,大殿下的情況還是毫無起色,人也不似以往開朗。”


    巫蠱當然沒用,還得是自家師父的神仙丹藥,能救大皇兄的腿。


    “堂兄迴京前來找我一趟,我有東西想請你幫忙帶給大皇兄,可以嗎?”


    “帶東西?自然可以,公主信得過我,我喜不自勝,自當效力。”


    園子裏幾人談笑風生,侯府正院卻是一片愁雲慘霧,安氏依然跪在地上,嗚嗚哭著跟婆母求情:“母親,兒媳知錯,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以後我再不敢魯莽衝動。”


    “我看你平日裏也不是糊塗人,今日怎麽如此愚蠢狠毒?趁我不在欺負一個借住的小姑娘!到底是喝了什麽迷魂湯,你把前因後果老老實實說出來,半點不許隱瞞!不然我也保不住你,就算是把你送迴安家,也不能得罪皇家人!你聽懂了嗎!”


    這意思是不惜休棄安氏,也得給小公主出氣,安氏嚇得哭聲更大了,跪爬幾步到老夫人腳邊,扶著老夫人的鞋底,嘶啞著嗓子開口,急急切切,語無倫次地:“別!母親別不要兒媳,我半分不瞞著母親,我都說!是昨日,許蓮到我院子裏說,甜甜……呃,是公主殿下,公主繡了香囊,還說平日裏公主和文宇文治走的近,讓我多加小心,都是許蓮挑撥的,兒媳也是一時糊塗,是關心則亂啊,母親您饒我一迴,看在我第一次犯錯,以後我萬萬不敢了!母親,我在侯府多年,看在文宇和文治的份兒上,求您別把兒媳送走!”


    聽明白因由,侯夫人更氣了,腳一偏把安氏扶著的鞋底閃開,安氏失去重心直接趴倒在地麵上。


    “哼!你白活三十多年,讓一個小丫頭挑撥著當槍使!確實是糊塗過頭兒了,要我說,就該把你送出去,免得教壞了我的孫兒們!實不相瞞,我早有讓甜甜當侯府孫媳的打算,卻不想你這眼瞎心盲的反倒攔著!這迴倒好,你把小姑娘得罪了,才知道人家金枝玉葉,天家貴女,我們根本高攀不起!”


    安氏額頭貼著地,渾身發抖,又怕又氣,惱恨許蓮挑撥是非,也恨自己魯莽,隻盼著婆母罵幾句出出氣,別真休棄了她。


    侯夫人這迴是真氣狠了,平日裏那麽慈愛溫和的老婦人,如今拍桌子罵人,把身邊的大丫鬟嚇得連忙上前溫聲勸導,給老夫人端茶,怕她氣壞身子。


    接過金橘奉的茶,抿了一口,老夫人出聲吩咐:“去把二小姐帶過來!還有許彰,做父親的也一並過來!”


    金橘領命而去,不多時,許彰和許蓮前後腳進來正院。


    許彰見安氏跪在母親腳邊,哭得雙眼紅腫,連頭都不敢抬,絲毫看不出臨江侯府當家夫人的氣勢,心裏琢磨著,這是犯什麽大錯了?


    許蓮卻半分擔心也沒有,想著祖母可算是叫她過來,定是要問清楚情況,然後把那打秋風的破落戶兒趕出去,這一刻她久等了。


    腳步從容地進屋,剛要彎身行禮,一個盛著茶水的瓷杯便直直地飛了過來,哢嚓一聲碎在許蓮的腳邊,茶水瞬間潑濕鞋麵。


    “跪下!” 老夫人冷冷地開口,許蓮被一茶杯砸驚了,想也沒想,應聲跪倒。


    “你因何去大夫人處搬弄是非?甜甜她可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小小年紀,心術不正,誰教你的?”


    祖母居然還要護著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為了她竟然罵自己這個親孫女,許蓮不服,低著頭小聲辯解:“祖母明鑒,蓮兒是怕那破落戶兒惦記著攀高枝,分了兩位兄長讀書做學問的心,才稟報母親的,況且私相授受,本就有違禮法,我這也是為了甜甜妹妹好。”


    “還敢狡辯!你可知她是誰?目光短淺,坐井觀天的東西!人家甜甜是陛下的親女兒,是公主裏唯一有封號的清平公主!你也配說她不好?!是想著全侯府和你一起掉腦袋嗎?”


    許蓮腦子裏“嗡”的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隻有那句“清平公主”久久迴蕩,完了,這迴真完了,挑撥嫡母,算計公主,哪樣兒都是她一個小小庶女承受不了的。


    許蓮麵如死灰,不再開口,侯夫人卻懶得管她,掃了一眼呆站著的大兒子,繼續說道:“要不是人家公主出言相勸,歐夫子如今怕是已經離開,文宇文治就沒有教書先生了!你口口聲聲說關心兄長們讀書,竟不知此事?!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的東西!許彰,你生的好女兒!”


    大爺許彰被老母親點名,也不敢繼續站著,吧嗒一聲跪下,低頭認錯:“兒子疏於管教,母親息怒,千萬別氣壞身體。”


    老夫人此時看兒子也來氣,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腳。


    “你父親堂堂侯爺,進士出身,白手起家掙到的爵位,這麽大本事,尚能一輩子守著我一個嫡妻過日子,你算老幾,半點兒你父親的優點也沒學到,納妾不說,弄出庶女來,還不上心教養著!現在養得一副小家子氣見識短,惹出了大禍才來認錯,你給我滾!迴去把你那後院收拾幹淨再來見我,不然我早晚讓你氣死!”


    許彰自覺理虧,他確實沒有父親本事大,妻女惹禍,他挨罵也是活該,母親說完,許彰磕頭認錯,然後起身,真的去到自己的院子,安排下人即刻把兩個姨娘都送到莊子上,留下幾個嬤嬤看著,好吃好喝養著,就是不許她們出門。


    侯夫人這邊也處置了許蓮,罰半年禁足,每日抄寫女四書思過,再不許她見那位教壞她的姨娘。


    至於安氏,則是失了管家大權,每日清晨要來老夫人院裏聽教導,省得她再稀裏糊塗地聽信讒言。


    這般處罰,實在是顧及到兩位少爺和大小姐許清茹的麵子,安氏自然是感恩戴德,婆母沒休棄她,她再無所求,掌家權她不敢妄想,況且婆母歪打正著幫她送走兩個礙眼的姨娘,她心裏平衡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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