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老太君憂心,國公夫人按下心頭疑惑,等祖孫二人用過午飯,兒子迴自己院子午休,她才找了過去。


    “鴻兒,和娘說實話,這次出征可有受傷?娘都看見了,你那鎧甲上有好大一個窟窿!”


    母親又來嘮叨,譚小將軍最怕應付這個,隻得和盤托出:“是中了一箭,不過打仗哪兒有不受傷的?況且都好了,母親不必憂心。”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現在才說,秋菊,去請劉大夫!鴻兒啊,你聽娘的話,再好好看看,你還年輕,可別落下病根兒。”


    “真的都好了,國師大人出手治好的,多少個劉大夫也比不上,母親不信,我拉弓給你看。”


    “啊,什麽國師,他能頂大夫嗎?你要急死娘啊?!” 國公夫人內宅婦人,平日裏和貴婦人們應酬還行,朝堂上的事卻知之甚少,隻聽人提起過有這麽位國師,評價不一,有的還說他就是個江湖術士。


    母親不信,可譚鴻親眼見過國師大人的本事,心知若不是眼睜睜看著,他也不信世上有神仙,無奈一歎氣,硬著頭皮半褪衣衫,讓母親自己看,確實是見疤痕都看不見,肩膀光潔如初,而且手臂活動自如,譚鴻一番展示,國公夫人這才信了。


    兒子的傷沒事,國公夫人一安下心,另外一件事浮上心頭。


    “兒子啊,你寫信問娘的事,那,那姑娘人呢?難道你丟下了人家,這可不行,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負責,若實在上不得台麵,接迴來養在莊子上,也不礙事。”


    譚鴻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姑娘,什麽養在莊子上,他怎麽聽不懂?


    看兒子這副表情,國公夫人大驚:“難不成是人家根本沒看上你?傻兒子,娘給你的首飾,你送了嗎?女人沒有不愛首飾的,你若送了準成。”


    一提首飾,譚鴻想起來了,原來是這迴事。


    “母親想錯了,沒有什麽姑娘,兒子不是那種人。”


    “什麽這種人那種人,你老大不小,這迴戰場也上了,建功立業,該成家了!這不陛下準你半月假,母親給你安排相看相看,你挑個順眼的,娘好早日抱上孫子。”


    母親一說這事,譚鴻就頭疼,娶妻,是要過一輩子的,哪兒能隨便見一麵挑個順眼的就湊合?為了生孩子而成親,譚鴻不願意。況且那些合母親心意的名門閨秀,一個個連大聲說話都不會,木訥無趣,他才不要應付她們。


    隨便找個困了的借口把母親送了出去,譚鴻躺在床上,忽然想知道小公主現在,在哪兒遊玩,有沒有再和國師鬧別扭?她若迴了京城,可還記得找自己學騎馬?想著想著,便真的睡了過去。


    衛國公領著京畿大營的差事,每日練兵巡查,傍晚時分才會迴來,晚上全家一起吃了飯,國公夫人急著拉自家老爺迴院,商量兒子的事情。


    “國公爺,你可管管鴻兒吧,他要把我這個當娘的急死了。”


    “夫人又亂說,幾個孩子裏數鴻兒最有出息,最像我們譚家兒子,這迴一下領了二十萬大軍,年少有為,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我不管你們幾十萬大軍不大軍的,鴻兒可十八了,還不娶親,我什麽時候才能抱孫子?你這當父親的幫忙說說,我一說鴻兒就嫌煩。”


    原來是兒子的親事,衛國公這才覺得妻子的話在理,鴻兒是該成親。


    “唉,明天我去說他就是了。”


    ————


    離開遙州後,王嬋又與師父遊玩了兩個小鎮子,走走停停,就到了六月下旬,暑熱時節。


    去年這月份,王嬋熱得不想出彤圖台的門,隻想窩在四季常溫的竹林裏,可如今,卻連彤圖台的影兒都看不到。


    小姑娘趴在馬車裏的矮榻上,麵頰緋紅,額角有薄汗,看起來懨懨的,就連薑霆之叫她跑馬,都拒絕了,實在是怕曬,不想出去。


    徒兒苦夏嬌氣,薑霆之心裏也著急,四季常溫的彤圖台,他現在可變不出來,那竹林裏有他的陣法,經過幾十年的修改完善,才能冬夏如春,現在要怎麽辦?


    當務之急,不能再往京城的方向走,越往南越熱,還是多在北邊停留一陣子,過了夏天再說,難道要找個鎮子住一個多月客棧?不行,客棧條件有限,人來人往的也不太清淨,住幾天還好,時間長了,不合適。


    撩起馬車簾子,薑霆之遠眺,思索之後的行程,忽見正東方那座雙峰山,輪廓隱約可見,想來隻要半日路程就能到達那裏,也好,就去那小子府上借住月餘吧。


    放下車簾,薑霆之伸手給徒兒拭了拭汗,輕聲說:“甜甜睡一會兒吧,師父帶你去一位故人府上蹭吃蹭喝,醒了就到。” 說完偷偷運轉靈氣,匯於指尖,不動聲色地借著擦汗的動作點入了小姑娘眉心。


    王嬋毫無察覺,不知怎的,聽了師父的話,仿佛真的犯困,身上懶懶的,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吩咐侍衛朝東走,終於在天微微擦黑時,到達了目的地,臨江郡。


    入了城,馬車直接向著內城最好的地段行去,兩刻鍾後,穩穩地停在了啟榮街,臨江侯府的大門口。


    薑霆之自袖袋裏掏出名帖,交給上前詢問的門房,讓他直接交給他們家侯爺。


    門房見這位公子的相貌氣度,衣著打扮,處處不凡,再加上前後簇擁著兩排威風八麵的侍衛,便更加不敢怠慢,直接捧著名帖一路小跑拿去給臨江侯過目。


    臨江侯許坤,五十多歲的年紀,正在前院書房裏看公文,琢磨著朝廷交代的安置寧國青壯,充當勞工一事,他們臨江郡河道眾多,夏季為防洪災,隔三差五總要疏通一番,正好缺勞力。


    這時書房伺候的小廝輕手輕腳進來,雙手舉著一張帖子送到侯爺眼前。這麽晚了,什麽客人會上門?許坤疑惑地打眼一看,待看清了名帖上寫著的一個古體的“薑”字,大吃一驚,頓時從桌子後站了起來,一邊急急地往外走,一邊詢問:“客人在哪兒?”,門房哪兒見過自家侯爺如此著急,答了句在大門口,心裏暗暗猜測那公子的身份。


    許坤腳步匆匆行至侯府大門,果然見一輛馬車,並十名侍衛及馬匹,遂上前衝著馬車躬身下拜:“先生安好,晚輩來接您了。”


    “無需多禮,是我來得匆忙,未曾提前知會。”


    年輕男子清朗的嗓音從馬車中傳來,臨江侯聽著一愣,心裏不確定了起來,於是試探著問了一句:“呃,二十餘載未見,先生一切都好?”


    薑霆之心道,好小子,自己以原本麵目示人倒叫他懷疑,這人真是越活越謹慎了。


    “是三十二年未見才對,你這性格,還是那麽不討人喜歡,一點兒沒變。”


    聽了馬車中人這句迴答,許坤才確認,真是國師大人來了,連忙叫門房大開雙扇中門,請一行人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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