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瞻又痛飲幾杯,這才向魏延提出了告辭。


    來時不過是十幾名家將陪同,走時卻帶走了兩百人的精銳部曲,諸葛瞻很是高興。


    “鎮惡、承嗣,我該怎麽稱唿你們兩個?”


    “你們兩個比我大,不如我稱唿你們一聲大哥,怎麽樣?”


    魏霸與魏昌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


    “此事不可,父親讓我們兩個跟隨武鄉侯,怎可亂了禮法?武鄉侯直唿我們兩的字即可。”


    諸葛瞻點了點頭,他的手輕拍魏霸肩膀:


    “那我也不多矯情了,你們兩個是文長叔的兒子,對我來說,確實與兄長無異。”


    “承嗣,這是我的令牌。你將這隻部曲帶迴武鄉侯府安排好,對了這隻部曲是否有名號?”


    魏昌答道:


    “還未有。”


    諸葛瞻稍加思索:


    “那便賜其名號為:玄甲軍,你們兄弟二人分別為左右屯將。”


    諸葛瞻帶著魏霸與魏昌告別,坐著馬車前往譙周府上。他在心中算了一算時間,書籍已經差不多印刷出了。


    蜀漢官員們都住在同一裏,所以離得很近。隻一刻鍾,諸葛瞻便到達了目的地。


    諸葛瞻走下馬車,拉著門環,咚咚的敲了兩下。


    沒過多久便有門子開門,諸葛瞻隻點頭示意,便向內走去。


    穿過前堂,走入大廳,隻見譙周正和一留著短髯的中年男子交談著。


    諸葛瞻恭敬的行了一禮:


    “徒兒諸葛瞻,拜見老師。”


    譙周點了點頭,向諸葛瞻招了招手:


    “瞻兒,來!這是杜輔國,是我蜀中有名的山中高士。”


    諸葛瞻向前再度行了一禮:


    “見過杜先生。”


    杜微隻是輕輕頷首,便向譙周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既然令徒迴來,那我就不便打擾貴師徒敘舊了。”


    說完,看都不看諸葛瞻,就此揚長而去。


    諸葛瞻也不管他,隻是頗有些興奮的問道:


    “師父,那文學典籍是否已經印刷好?武侯閣能開放了嗎?”


    譙周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向巨達已經將印刷好的書籍都搬過去了,不得不說你那武侯閣建的還是挺別出心裁的!”


    諸葛瞻興奮的點了點頭:


    “那師父,我們去看看?順便找個良辰吉日,邀請文人雅士於武侯閣聚會?”


    譙周點了點頭:


    “自是可以!隻是...”


    諸葛瞻問道:


    “隻是什麽?”


    “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


    諸葛瞻點了點頭:


    “杜微,讓我父兩次寫信才請出來的大隱士嘛!”


    譙周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


    “所以你討厭他?”


    諸葛瞻帶點頭又搖頭:


    “我不討厭他,準確的說,我是討厭他們這類人。”


    譙周皺眉:


    “為何?”


    諸葛瞻振聲道:


    “這群所謂隱士不過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於國於家毫無用處,還不如一根廁籌,他不理我,我還不想理他呢!”


    譙周在諸葛瞻的腦袋上一敲,搖了搖頭:


    “輔國這種視名利如糞土的高尚情操豈是你這般小兒能懂的?”


    諸葛瞻則鄙夷的說道:


    “那可真是有趣了,他視功名如糞土,名氣卻越來越大!”


    “拒絕了縣令的征召才可能獲得州郡的征召,拒絕州郡征召後可能得到三公征召,拒絕三公征召後可能得到皇帝征召。”


    “如果一位名士一路拒絕了所有征召最終被皇帝所征召,實際也就等同於跳過所有吏務直接成為朝臣。”


    “前漢時的商山四皓不就如此嗎?他們四個老頭有什麽才能,又有什麽功勞能夠後來居上,擔任太子太傅這樣的官職?”


    諸葛瞻忍不住發出一聲不屑的哼聲:


    “這些清流於世無用,看著又礙眼,還不如將他們送入深山,隔絕人世,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譙周一愣,細細思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總有真正的山中高士是不慕名利,而非將拒絕征召當作捷徑。”


    諸葛瞻反駁道:


    “就算有不慕名利的山中高士那又如何?”


    “儒以文亂法,所謂高士無尺寸之功,卻能位居功臣之上,憑什麽?讓這樣的人身居高位,豈不是鼓勵士人遠離政務,隻需一心修養身心即可。”


    “陛下明明需要達於政務之人輔佐,卻又鼓勵無所事事的高士,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譙周再問:


    “士人修身養性難道不對嗎?”


    諸葛瞻答道:


    “既然修身養性,不問政務,那就不要踏足官場。就怕一些高人沒有才能卻占據高位,那才是國家的災難呢!”


    “我聽說魏國官員們以【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為榮,如果他們不改的話,恐怕亡國之日不遠矣。”


    譙周複讀一遍:


    “居官無官官之事,處事無事事之心。”


    好奇的問道:


    “此言讀起來頗有韻律,還有點老莊的意思在裏麵。”


    諸葛瞻無情拆穿道:


    “嗬,不過是屍位素餐之徒,不曾想竟有人以此為榮。”


    “我聽說曹魏偽帝與胡妃打鬧時,胡妃不幸將他的弄傷,偽帝氣的大罵胡妃是‘將種’,卻不料被胡妃反諷,偽帝不也是將種嗎?偽帝臉上露出慚愧的表情。”


    “哼哼,沒想到這年頭,出身將門居然也算身份的汙點了!”


    譙周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諸葛瞻開口詢問道:


    “老師覺得這樣對嗎?”


    譙周的臉皺成一團:


    “大底是不對的吧?”


    諸葛瞻哼唧道:


    “當年我父與杜微有書信,到了最後也要恭維杜微是清流,我父自謙是濁流。”


    “所謂的清流不過是泥塑雕像罷了!隻要不做事,那便永遠不會錯,隻要不會錯,那便永遠是清流。”


    “這群人,從一開始看不起黎庶,再到看不起將門,現在就連能任事的官員都看不起,再給這群清流一段時間,怕不是連陛下都不配與他們聯姻。”


    譙周一聲長歎:


    “看不起將門倒是有原因的,自古關西出將,關東出相。後漢末年,朝廷甚至考慮放棄關西之地,在這種情況下,士人們怎麽會看得起將門呢?”


    “不過之前是亂世,終究是手握刀把的人說話聲音大,這些年天下雖三分,卻逐漸太平,治理天下終究是要靠士人的,是故清流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諸葛瞻迴應道:


    “我聽說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那些所謂的山中高士,道德高人,從未理過政務,卻讓他們一上來就身居高位,這不是國家的禍根嗎?”


    “程昱文武雙全,多任武職,曹操將他比作是自己的孟賁、夏育,可是現在的人卻覺得程昱隻是個出謀劃策的謀士,而非征戰沙場的將軍。”


    “郭嘉出身潁川陽翟郭氏一族,郭家在後漢出了7位廷尉,他任職軍師祭酒,此職參掌戎律,郭嘉本人也以治獄見稱。郭嘉明明是個刀筆吏,世人卻覺得他是個酒鬼、謀士。”


    “荀彧明明是尚書令,從事政務,同樣也被認為是算無遺策的謀士,何其滑稽可笑!”


    “在現在一些人看來,具體的政務、那都是出身低微的士人所做的事;具體軍事,那都是身份下賤的將門做的事。”


    “而他們要做的事,無非就是出十個八個奇謀,於是談笑間,敵人便灰飛煙滅,這樣才符合大家對高士們的幻想!”


    “正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沒想到此刻就連尚書令這樣的高官也成了勞力之人。”


    “這般脫實向虛再搞下去,我隻怕未來是誇誇其談者多,腳踏實地者少啊!”


    引:


    胡貴嬪名芳。父奮,別有傳...然芳最蒙愛幸,殆有專房之寵焉,侍禦服飾亞於皇後。帝嚐與之摴蒱,爭矢,遂傷上指。帝怒曰:“此固將種也!”芳對曰:“北伐公孫,西距諸葛,非將種而何?”帝甚有慚色。《晉書——胡貴嬪》


    複以昱為東中郎將,領濟陰太守,都督兗州事。頃之,昱遷振威將軍。太祖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


    軍祭酒郭嘉,自從征伐,十有一年。


    初有軍師祭酒,參掌戎律。《晉書·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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