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順著林誌的目光望去,全身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喪屍一顆腦袋被真菌從裏麵撐得變形腫漲,表麵覆蓋著鱗片一般的深紫色菌衣,如同一朵大大的蘑菇。道:“惡心死了!”


    林誌道:“不是,你瞧它身上。”


    方紫再一細看,這高個喪屍一身灰色作戰服,外麵套著模塊化戰術背心,雙手雖然空著,皮帶上卻插著一把手槍。愕然道:“你想打槍的主意!”


    林誌流落在衛城的這一百多天以來,無時無刻不想著搞到一把手槍。甚至冒險摸進過警局,還是一無所獲,當下點頭道:“是。”又道,“你倒是很了解我,我一說,你就知道我的目的是槍。”


    方紫急道:“你快打消這個念頭,那蘑菇頭喪屍又高又魁,好彪悍,你可別槍沒有弄到,反而丟了自己的命。”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你弄一把槍幹什麽?城市裏槍的用處其實不大,槍聲一響,反倒招惹來更多的喪屍。”


    林誌道:“但是你想想,我們不可能一直活下去,萬一哪天也被感染了,你是願意一槍結束自己的生命,還是看著自己漸漸變成它們現在的模樣?”


    方紫打了個寒噤:“我當然願意一槍殺了自己,可是,可是這麽多喪屍。天一黑,你就找不到它了。”


    說話之間,屍群已走到樓下,林誌正發愁時,忽而瞥見角落中的油漆桶,靈機一動,彎腰抬下金桔,拎起油漆桶一試,並非空桶,再打開蓋子,裏麵還有大半桶白油漆。當下照著高個喪屍腦袋,半桶油漆都潑了下去。


    方紫道:“你幹嘛不直接砸它腦袋?”


    林誌道:“油漆桶從四樓扔下去,不一定砸得中。”


    這一下,頓時驚得屍群呃呃嚎叫,兩人退後幾步,聽到屍嚎聲漸漸平息,林誌道:“你留在這裏,我跟蹤喪屍弄到手槍,再迴來。”


    方紫道:“不,我和你一起去。”


    林誌道:“很危險。”


    方紫道:“就是危險,我才要跟著你,萬一你出了意外,我...我一個人也不想活了。”說著,一雙清澈的眼睛怔怔地凝視著林誌。


    林誌報以迴望的目光,凝視著方紫,兩人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久,也就區區兩天兩夜,但有的人縱然相處一輩子也不了解彼此,而有的人卻是一見如故。


    林誌提起背包,兩人當即下了樓,再繞到街麵上,屍群已走到十字路口,轉進了右邊的街道。那被潑了白色油漆的高個喪屍,像是頂著個白色的大鋼盔,在暗沉的暮色中甚是醒目。


    林誌快步跟去,在街角伸頭張望,馬路中間趴窩了一輛銀灰色的私家車,屍群走過,被分成了兩股,那白頭喪屍和另外兩隻喪屍被分開後,轉進了一條巷子。


    方紫低聲道:“還好,隻有三隻喪屍了。”


    林誌輕輕噓了一聲,示意方紫保持安靜,尾隨進入巷子,巷子越走越深,心頭暗暗發愁,三隻喪屍一旦穿過巷子,去到另一條馬路上和別的喪屍混雜在一起,那就更不好下手了。


    方紫也明白這一點,幾次想要發射弩箭幹掉白頭喪屍,又擔心驚動另外兩隻喪屍。


    再走一陣,前麵模模糊糊一團光亮,巷子也快走完了。


    林誌情急之下,就想快步追上去,一斧劈掉白頭喪屍,忽而腳下一絆,差點跌倒,隻見地上橫著一根長長的木棍,棍子一頭結了個繩套,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根套狗棒。心中一動,剛好合用。


    林誌把軍用手斧插在皮帶的斧頭套上,雙手舉著套狗棒,加快腳步追上前去,照著白頭喪屍的腦袋,兜頭套了上去,往後一拉,白頭喪屍仰天就倒。這幾下動作一氣嗬成,竟沒有驚動走在前麵的另外兩隻喪屍。


    白頭喪屍倒地掙紮,脖子被牢牢套住,也叫不出聲,這套狗棒是城市清理流浪狗所用,它越是掙紮,繩套收得越緊。


    方紫大喜,連忙上前,端著弩弓瞄準白頭喪屍腦袋,一扣扳機,嗖的一聲,鋒利的弩箭也紮進喪屍頭顱,兩人相視一笑,總算拿下了這白頭喪屍。


    方紫抽出弩箭,在喪屍衣服上擦去血汙,說道:“這喪屍一身特戰服,多半是個軍事人員,你快搜搜看,除了手槍還能找到什麽別的武器。”


    林誌一伸手,先取下喪屍槍套上的手槍,跟著想到這裏已經是巷子口了,在這裏搜查,萬一有喪屍從巷口經過,非被發現不可,見旁邊小院院門敞開,靜悄悄地沒有動靜,便將喪屍屍體拖了進去。又見喪屍腳踝上方的小腿處,綁著一把匕首。


    方紫關上院門,上了插銷,迴頭打量,院中立著一棟兩層的樓房,房前種著一棵石榴樹,樹下砌有一個魚池,鮮紅的石榴掉在地上池中,也沒有人撿。


    忽聽腳步聲響,樓房拐角的一間小屋前,月光艱難地轉進小屋中,投下一道淺淡的斜月,就從那斜月後麵的幽暗中,顫巍巍走出一隻老年女屍。那花白的頭發無風自動,說不出的鬼氣森森


    方紫一呆,隻覺心髒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這老年女屍雙眼已經被真菌覆蓋,構不成多大的威脅,然而靜夜之中,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過可怖,一時之間,竟是手腳無措,上下牙齒相擊,格格作響。


    這種瞎眼喪屍耳力極是敏銳,立即有了反應,循聲撲向方紫。


    林誌心中一凜,將方紫一把拉到身後,隻見瞎眼喪屍一撲不中,兩隻雞爪似的枯手舉在身前,歪著腦袋,半張著嘴,側耳傾聽。淡淡地月光下,它兩邊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


    方紫咬緊牙關,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隻見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不住抖動,原來手臂發戰,身子晃動,映照得影子也顫栗起來。


    林誌慢慢彎腰,俯身抽出白頭喪屍綁在小腿上的匕首,隻覺鼻子一酸,差點打了個噴嚏,這匕首冷氣森森,刀光如水,一出刀鞘,就帶著一股迫人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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