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雨無語,他神識探測了幾遍,開口問道:“儲良呢?”


    “儲兄離那麽近,恐怕兇多吉少!”公子千怪怪地說。眾人都是老怪,自然知道那波熱浪襲來,若不是有四層強大的防護罩保護,他們連進入終焉的機會都沒有,而杜雲海早已收起來的黑鏡便是保護他們來到此地的最終法寶。


    連城雨懶得搭理他,這時他感覺到一股流動,神識順著流動的方向探去,在那極深的地方,他發現了儲良!準確來說,是儲良的肉身!連城雨微微動容,同時雷朗也發現了什麽,臉色一變,連城雨還未行動,雷朗就率先向深處遊去,並且拋來一句話:“你們先走,這裏交給俺。”


    “快來我這裏!”杜雲海開口。


    混沌終焉開始變化,眾人不敢拖延,聚集到杜雲海身邊,杜雲海祭出她那件青色鏤空球形法寶,手指劃過幾道黑光,施展了一個玄妙的法術,眾人隻感覺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不到一會兒功夫,雙腳落地,眾人睜開眼,車水馬龍人聲嘈雜,他們又迴到了丹鉛城,完好的丹鉛城。而五日之後,又是那盛宴之日。


    楚卓是丹鉛城大戶人家的公子,長得英俊非凡氣宇軒昂,家父楚遼是城主的軍師、鼎鼎有名的智囊,協助管理丹鉛城所有丹藥的進出貿易,與城內所有的煉丹坊都有密切來往。楚遼讓楚卓自幼讀書,遊曆四方,長大後協助他管理生意。但楚卓卻愛好習武弄刀,隻要家父不在,他就偷偷拿出一把長刀來練,他的貼身丫鬟乖巧地坐在旁邊。此時的楚卓二十歲,正是大好男兒,胸中的理想和抱負每日劇增,讓他夜不能寐,這一天他讓丫鬟簡單地打包了行李,就要出遠門遊蕩江湖。突然一名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站在了門口,此人中年模樣一身蔚藍色衣裳,長相普通身材矮小,隻是他的雙眼似汪洋大海般深邃,站在偌大的門口,仿佛一堵高大的牆,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楚卓拔出長刀,做出了警戒姿態,握刀的手發白顫抖,他知道麵前的矮小男子,是他一生中遇到過的最強的人!身後的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那人正是連城雨,他看到楚卓的模樣笑了起來,大步流星地走向楚卓。


    楚卓劍眉倒豎,手中長刀熟練地劈向連城雨,這一刀凝聚了楚卓多年的修煉,勢如破竹淩厲至極,連城雨目露讚賞,伸出一根手指一彈,就將鋒利的長刀彈開,楚卓脫力向旁邊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他心中震驚,此人竟然如此強悍,長刀刀尖往地麵一抵再一彈,楚卓翻身而起,轉身又是一刀,這一刀角度刁鑽,力道深沉!沒想到連城雨隨意一捏,就將長刀捏住,輕飄飄地將刀奪去隨手一丟,長刀嗖地一聲插在了柱子上,將旁邊的丫鬟嚇得一哆嗦。隨後連城雨並指成劍,向楚卓的眉心點去,這一指速度雖慢,卻蘊含無邊道法,讓人心生敬畏,避無可避。楚卓心想:吾命休矣!


    但連城雨這一指並不是殺他。


    “儲良!快醒過來!”手指點在了楚卓的眉心,一股清澈的法力流入楚卓的腦海。


    先前儲良來不及躲避,被靈獸的火焰“殺死”,但他並沒有死,而是身魂分離,身體墜入迴憶的終焉,而靈魂卻進入了丹鉛城的無邊輪迴。連城雨在終焉裏看到了儲良的肉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尋找儲良,感應到儲良就在此處,於是才有了以上的種種。


    這一招清心訣,可以喚醒沉睡的記憶,喚醒楚卓身為儲良的記憶。連城雨收迴手指,似笑非笑地看著楚卓。


    “你想起來了沒?”


    楚卓隻覺得腦中混沌,癡癡迷迷。連城雨眉頭一皺,難道是自身修為被限製太多,他凝聚法力劍指發出瑩瑩光芒,又一指點在了楚卓的眉心,楚卓渾身一顫,兩眼一翻,仍然沒有效果。


    連城雨輕咦一聲,正準備再次施法,突然一股淩厲的刀意撲麵而來,連城雨嚇了一跳,急急後退,這才看清,那丫鬟為了護主,竟然從柱子上拔出長刀劈向自己,但這股刀意極其冷冽霸氣十足,仿佛千座沉重大山唿嘯而至,又如同萬把鋒利長刀撲麵而來。可她身體弱小把握不住平衡,長刀打到地上,這股刀意戛然而止。


    連城雨驚出一身汗,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時辰後,連城雨帶著這名丫鬟和眾人匯合,眾人上下打量著丫鬟,他們都是修行多年的老怪,喜怒不形於色,除非真的忍不住。公子千笑得合不攏嘴,杜雲海笑出了眼淚,就連因羅刹也發出了桀桀的笑聲。


    這名丫鬟名叫初四,小時候被煙灰熏了眼看不見,楚卓同情她一直將她留在府中。而她正是儲良的化身。


    連城雨幫初四恢複了記憶,儲良就複活了,但他的腦子裏多了許多初四的記憶,而正是這些記憶,讓他知道了不少重要的東西。


    “沒想到終焉之地時間流動這麽快,我們就耽擱了一個時辰,儲宗主已經長成了水靈靈的大姑娘!”


    眾人哄堂大笑。


    “雷朗呢?”儲良開口,卻是輕柔柔的女兒聲。原本快要止笑的眾人又笑得前俯後仰,儲良無語汗顏。


    “我們是該喊你初四姑娘,還是喊你儲良呢?”公子千調侃。


    連城雨也調戲道:“洗澡的時候,你是和我們一起還是和杜仙子一起?”


    杜雲海做嫌棄狀:“我才不要!”


    儲良靜靜等著他們笑完,杜雲海才迴答:“雷朗去終焉之地幫你尋找肉身了。”


    “……”儲良點點頭,不說話。


    鬧劇過去,眾人進入正題,杜雲海說經過上一次團滅,她知道這座丹鉛城的秘密,這是一個輪迴的記憶之城,三月三就是崩塌之日,如果能在崩塌之日阻止幼年純火靈獸,也許能找到殺死真正純火靈獸的辦法。”


    因羅刹和杜雲海在大墓地發現了一些線索,聯係這幾日在丹鉛城打聽到的消息,他們可以斷定這異界的主人就是無甲上仙,而原名叫做:餘真武!大墓地那塊碑,就是餘真武的發妻所立,餘真武修為遇到瓶頸,外出尋找極品煉丹火,雖然找到卻意外受傷失憶,被丹鉛城的一名煉丹老道救起,老道利用餘真武的極品煉丹火成立了“無甲”煉丹坊,和城內的“宛青”煉丹坊齊名。後來機緣巧合下,宛青幫助餘真武恢複了部分記憶,兩人結為道侶。後來餘真武的發妻尋了多年終於尋到了丹鉛城,卻被宛青截住。宛青告訴她餘真武早就死去。


    如此一來,這座迴憶之城,就揭開了部分麵紗。而儲良又揭開了一部分。楚卓的父親楚遼和各大煉丹坊關係匪淺,他自然知道一些詭事,他將這些詭事當做鬼故事講給年幼的楚卓聽,而楚卓又講給了目盲的初四。


    一次楚遼在“無甲”煉丹坊與餘真武飲酒,從天亮喝到天黑,也不知喝了多少,兩人醉醺醺地,楚遼去小解,卻稀裏糊塗地不知走到了哪裏,在那微蒙蒙的爐火中,他依稀看到了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那名女子披頭散發地坐在丹爐前,正將一個人塞進丹爐裏煉化!用的就是餘真武的極品煉丹火!


    這鬼故事對年幼的初四傷害極大,至今難以忘懷,而後來初四又得知,餘真武的妻子宛青就喜歡穿青色的衣服。所以儲良推斷,宛青將一個人硬生生煉進了極品煉丹火裏,不知為何此人神魂不滅,反而借由極品煉丹火重生,變成了如今的純火靈獸!一般含有極大怨氣死去的人,才會這般神魂不滅,所以儲良認為,那人一定是餘真武的發妻!


    杜雲海感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至於餘真武後來是否恢複了所有記憶,為何要封印這一段痛苦的迴憶,不得而知。但儲良他們已經有了對策,這靈獸是怨魂而生,就要用佛法淨化。


    公子家是名門望族,收藏眾多秘籍,佛法也有不少,公子千就會施展一則《往生咒》。而儲良多年前和仲尚離相交甚密,耳濡目染下,翻閱了幾本經書,其中《渡魂清心經》正適合超度怨魂。


    而靈獸的本體是火,還需要用水做媒介。如此一來眾人就想到一條妙計。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盛宴到來,群眾瘋狂慶祝。所有的場景如同複製般一絲不差,地震到來,地麵開裂,熔火噴發,慘叫聲不絕於耳。靈獸從地底爬出,帶著無邊的憤怒。


    而此時儲良等人已經準備完畢。因羅刹法訣一引,九九八十一把白色長劍從天而降,將靈獸層層包圍,同時杜雲海施法,十八隻鈴鐺魚貫而出,層層加持,這兩個法術一出,靈獸全身凝滯無法動彈,而此時連城雨雙手一抬,滂沱大水從天而降,同樣的白汽衝天而起,卻聽到靈獸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慘叫,隻見那滂沱的大水中佛光彌漫,經文翻飛!儲良和公子千花了三天三夜,將整座水庫裏的水加持了佛法,如今這普普通通的河水,變成了大佛無極的淨化聖水!專克陰邪之物!


    靈獸嘶吼地動山搖,讓人心驚的是,這樣的招數,竟然無法殺死它!聖水洶湧而至,熄滅了靈獸身上的火焰,卻讓它變得更加狂暴,靈獸瘋狂掙紮,周圍八十一把長劍開始抖動,外層加持的鈴鐺封印,也出現不穩。


    “不好!法力不夠!”杜雲海急急開口,這一次可沒有黑鏡保他們安穩地進入終焉之地,如果團滅,他們恐怕要和儲良一樣,沉淪在無邊重複的輪迴裏。


    眾人看向杜雲海,從她的麵色上得到了沒有退路的結論,紛紛加大法力,可他們修為被束縛的厲害,非常吃力。


    靈獸奮力一掙,幾把長劍崩飛,幾隻鈴鐺銷毀。又一掙,又是幾把長劍彈開。靈獸嘶吼,身上火焰死灰複燃!更讓人心底發涼的是,靈獸張開獠牙大口,口中一團火光凝聚而成!


    危險迫在眉睫!


    就在此時,一個滿臉胡渣的糙大漢從天而降,順手將一個屍體丟出,初四心有靈犀般“看”向屍體,欣喜若狂,那正是儲良的肉身,初四一個縱身躍起衝向儲良的肉身,剛好和糙大漢擦肩而過,糙大漢看到儲良,眼中擒著淚水,止不住地破口大笑,跌到了地上。


    杜雲海抬頭看去,陽光刺眼,隻見初四衝向儲良的肉身,初四消失了,儲良落到了地麵,他右手一拳搗碎空間,從翻飛的碎片中一把抓出了八尺紅淚,腳上青鳥浮現,儲良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衝出,他的目標不是靈獸,而是不遠處的大壩!隻見一道黑線從上而下,將幾百丈高的大壩一刀切開,何其壯觀!時間仿佛停頓了一秒,頓時洶湧的河水奔流而下,丹鉛城在這千萬噸大水麵前仿佛一座沙城,大水所過寸草不生!靈獸連同整座城市的地火,都被這大水給淹沒了!


    大水淹沒了慘叫,淹沒了一切的聲音,儲良深水裏隨波逐流,他的左手突然摸到一物,正是那串係著蝴蝶的絲絛,塵封在初四腦海中的記憶如同一道微弱的電流閃過,初四遇到過餘真武的發妻,那溫柔的女子不是獨身,她的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儲良眉頭大皺。蝴蝶的背麵刻著一個名字:蝶兒。


    宛青那天晚上煉化的不是餘真武的發妻,而是餘真武之女:蝶兒!


    餘真武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他忘記了發妻忘記了女兒,但他依稀記得一點點輪廓,所以他塵封這段記憶,並沉淪其中,試圖找出殘缺的那一段。


    如果不是發妻的怨魂,那佛法就沒有用!一個小女孩不會有那麽強烈的怨念。儲良神識探去,果然!那靈獸口中的火光之球越來越強!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其餘五人的聲音緊急傳來,他們都在這大水中打轉,目前的修為能做的事情極其有限!


    眼看著那火球越來越盛,儲良大腦飛速旋轉,不是怨魂!不是怨魂!小女孩能有的是什麽?


    突然靈光一閃!是思念!是對母親的不舍和思念!


    儲良咬牙,將絲絛係在劍把上,心念一動,腳上青鳥浮現,法力一催,儲良的身形激射而出,在深水裏硬生生撕扯出一道空氣白痕,絲絛在紅淚的刀把上擺動,蝴蝶仿佛在上下飛舞,異常好看!


    “蝶兒!”儲良唿喊!


    一刀沉沉地劈在靈獸的腦門上,白光乍泄河水翻飛!萬物失重般漂浮起來!千萬噸河水化作一團團水球。


    這一刀劈開了一個熔岩外殼,光芒消散,眾人望去,隻見那外殼之中站著一個小女孩,正攥著那條絲絛。小女孩靈動的大眼睛盯著絲絛,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小女孩出生在甲子年三月初三,是至剛至陽體質,和極品煉丹火相輔相成,所以被宛青煉化之後衍生出了純火靈獸,而宛青的這個舉動給丹鉛城帶來了滅頂之災。


    小女孩渾身散發出水汽,緩緩消散了,儲良將絲絛收好。他伸手撕下一片熔岩外殼,這外殼靈動異常,是一件天然的護體法寶,他將外殼貼在胸前,神識一探,妙啊!妙!這外殼可以抵禦火係攻擊!


    眾人聚集而來,三下五除二地將外殼瓜分,製作成六件鎧甲,雷朗卻對終焉裏的事情隻字不提,但有心事的,可不止他一人。


    杜雲海施展法術,眾修從這罐子裏出來,瞬間來到了外麵的火焰之地。


    眾修來到封印的熔岩池旁,雷朗一拍腦門豪爽地說:“開吧!杜仙子!”


    因羅刹看向杜雲海,也點點頭。儲良不做聲,連城雨和公子千也同意開啟。


    杜雲海凝重點點頭囑咐一句,這一次可不是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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