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縣衙門前空地上搭起涼棚,鋪上了紅地毯,扯上了顯眼的橫幅,上書“聘親大會”四字。


    按照王羽棲的方案,此次聘親大會的範圍是德勝籍單身成年男子,澶州五縣單身女子。具體聘親方式是將符合條件、報名成功的男女各分為甲、乙、丙三組,甲組對甲組自由挑選,乙組對乙組自由挑選,丙組對丙組。


    男子以相貌體格、有無作坊產業、納稅記錄為定組條件,三者皆具備者為甲等男,隻具備兩項者為乙等男,具備一項及以下者為丙等男。


    女子以相貌、識字水平、女紅為定組條件。


    如此相同組內各自編號,相互寫出對方編號者則一次配對成功,如此三次,餘下者自由交流溝通,成功者亦可上報登記。若各流程走下來均不成功者,降在下一個等級重新配對。


    最後成功婚配者,由縣衙一次性發放紋銀二十兩,補貼立家之資。


    藥宗玉分遣騎士將聘親告示分貼澶州五縣衙門。一時間報名者踴躍,把個德勝縣衙外圍得水泄不通,倒成了傳遍澶州的盛事。


    一連數日,王羽棲等人忙得腳不沾地。符閱真是在聘親大會頭一天到的澶州,陪著永安公主呆在屋內說了半天話,抹了半天淚。卻也禁不住外麵這般熱鬧,拋下永安公主一個人在屋裏,自己跑出來湊熱鬧了。


    這男女定組之事,男子由藥宗玉為主審,女子由闕賽花為主審。結果審了幾十號人,就沒一個男子能入甲等,多是卡在相貌這一項上麵,女子亦是甲等入選率極低。王羽棲醒起原來是這同性相斥,男子看男子多不入眼,女子看女子亦是如此。幹脆將二人對調。這一來效率果然高出不少。


    最是闕賽花案前分外熱鬧,那闕賽花自己就是個俊俏少婦,身材又火辣,尤其看在老光棍們眼裏,饞得口水直流的亦不在少數。不少男子趁著到闕賽花麵前接受評級,趁機對她擠眉弄眼,賣弄些身姿。不時聽闕賽花喝罵:“老娘什麽俊男人沒見過?滾犢子去,別在老娘麵前搔首弄姿。”倒要勞得藥宗玉不時要分心叮囑手下去維持男子組的秩序。


    王羽棲和符閱真本來不時出來幫忙,符疏同卻將二人趕迴衙門內,說是二人顏值太高,影響報名者心理預期,會造成成功率降低。二人隻得老實呆在縣衙內登記名冊。


    這進進出出,傳遞分組名單的事便落在王羽棲貼身侍婢上杉惠子身上。惠子不斷穿梭在裏裏外外,每次從藥宗玉和闕賽花手上接過名單,都是深深一躬,雙手接過,很是禮貌乖巧。


    藥宗玉對她心生喜歡,趁著惠子來接名單,小聲撩撥道:“這聘親條件,惠子姑娘也是適合的喲。要不要在我這裏報一個名?哥哥給你分在甲等。我也是符合條件的,等下我去闕姐姐那裏也報個名好不好?”


    惠子聞言一愣,微笑不語,接過名單,鞠了個躬便自進去了。


    藥宗玉這個小動作可沒逃過闕賽花眼睛,闕賽花瞟了他一眼道:“哎、哎,你小子可別打我們家惠子主意哦,自己什麽條件,心裏沒點數嗎?作坊你有嗎?繳稅沒有啊?”


    藥宗玉被她嗆得不敢搭話,迴頭對站在麵前等待定組的男子沒好氣道:“我叫你了嗎?長得這麽醜,離我這麽近幹嘛?退後點。”男子隻得老老實實退後兩步。


    聘親大會搞得這般熱鬧,連節度使大人都驚動了。第三天,李洪威親自到南城來巡視,安嗣榮自然是親自作陪。


    二人站在城樓上俯視全城,李洪威感歎道:“我這才知道安縣令能得到這‘縣公’的爵位,確實是有真才實學啊,把個小小德勝搞得如此繁華富庶,比之朝廷裏那些人,隻知爭權奪利、中飽私囊可是強去百倍。”


    安嗣榮微微躬身道:“其實澶州能有今日,全賴範質範大人一手布署,安某也是仰仗範大人的提點和符二公子等幾位富商的鼎力支持,才有德勝城這個局麵。範大人的才華,便是在前朝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範大人已入朝。還有原本被遼朝擄去的馮道、李崧、李穀這些人都是熟知政事,精於治理的幹練之臣,這些人也已迴京,朝事亦應大有可為。”


    李洪威道:“你有所不知,陛下用人,極為慎重,若非親貴、元從,輕易不會授人權柄。就拿這宰相一職來講,陛下已欽定蘇逢吉,此人的名聲你該聽說過吧?”


    安嗣榮道:“蘇逢吉此人以相貌清秀,頗懂察言觀色,迎合上司而得陛下喜愛。但素聞此人為人貪詐無行,喜為殺戮。在河東為節度判官時,陛下逢生辰之日遣他疏理獄囚以祈福,謂之‘靜獄’,實則便是有大赦之意。但蘇逢吉入獄中點檢,不管輕重曲直,悉數下令斬殺,迴報陛下說:‘獄靜矣!’,若以此人為相,下官以為,恐怕非朝官、百姓之福啊。”


    李洪威歎道:“何止是他,如今朝中當權者,哪一個不是貪婪冷酷之人?史弘肇,原本以治軍嚴苛聞名,入京後,他手握東京禁軍、警衛都邑。有百姓與士兵口角者,不問青紅皂白,一律殺死。便是天上偶現太白金星,有人抬頭觀望,也被他認為是私自觀看天象,有謀逆之心,直接處以腰斬。至於割舌、決口、抽筋、斷足等酷刑,幾乎每日不斷。王章執掌三司,稅賦之重,征繳之酷,也屬前無古人。陛下在河東時,大業未成,皇後時常規勸他約束部下,對百姓稍事善待,陛下對下臣尚能有所羈縻。如今進了這東京城,全然放縱這些驕悍之徒,搞得民不聊生,烏煙瘴氣。倒是有幸出鎮這澶州,此地安定富庶,確實是讓我耳目一新。”


    安嗣榮道:“澶州暫時倒算得是方淨土,隻是這般局麵還是要仰仗大人的照拂庇佑。若將來有幸得陛下巡視首肯,也是皇後娘娘和李氏全族的榮耀。”


    李洪威道:“這是自然,本使守土一方,地方的繁榮本是我職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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