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洪威,安嗣榮獨自一人走迴縣衙,看到衙前依然是裏三層外三層的人,便繞到後麵巷子準備迴府。清淨的後巷,一角杏黃色的衣裙從門口石獅子旁露出來,不用看,也知道這必是閱真這個小丫頭,走到她後麵站定,正擠開門逢向裏張望的符閱真被突然站在後麵的安嗣榮嚇了一大跳。


    “你在幹嘛?”


    “我來找你啊?”


    “找我為什麽不大大方方進去?”


    “我哥哥不讓我找你,說安公子是個大忙人,我一個小女孩兒家,能有什麽事情需要找你的。”


    安嗣容笑道:“既然你來了,要我做什麽?”


    “我認識的人裏麵,你的本事最大,能讓我去見我姐姐嗎?”


    “不能”安嗣榮收起笑容,“過了這段時間,能見她的時候,你哥哥自然會讓你見她,迴去吧。”說罷自顧進去,準備關門。


    “那重進哥哥呢?永安想見他。”


    “噢?”永安公主迴來以後,一直是精神不振,仿佛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毫無興趣。安嗣榮倒是第一次聽到她想見一個人。


    “以前重進哥哥很喜歡永安的。”符閱真解釋道。


    安嗣榮沉默了一下,“好吧,我盡量安排。去吧!”


    “哎,謝謝安公子”符閱真口裏應道,卻不離開,直到安嗣榮關上門,才開心地從後門跑進縣衙去了。


    比起澶州這邊輕鬆熱鬧地氛圍,韓通可是接了個苦差事,他前腳在澶州和韓令坤一起訓誡了李仁恕,後腳就趕到東京汴州為他張羅調配姑娘。


    原本繁華的東京城,被史弘肇搞得緊張恐怖,街上人煙稀少。韓通好不容易安排手下找齊十來個姑娘,還沒出城就被攔下來,雖然持有範質的公文,還是被史弘肇將幾個手下和姑娘們扣了起來。


    虧得他機靈,急忙去郭威府上,找到魏仁浦,請郭威開了通行令,才得以救出人來。


    他上下打點,來迴奔走,前後忙了幾天,才算給李仁恕弄去二三十個女孩兒,勉強完成了任務。


    不出安嗣榮所料,沒過幾天高行周便接到命令,讓他率領本鎮人馬赴相州(安陽)郊外駐紮。從東京北渡黃河的侍衛親軍各部也陸續抵達相州。高行周以宋州尚不安定,州境內常有大股流寇襲擾為由,隻帶了一萬人馬北上。


    這是劉知遠舉兵爭奪天下以來第一次真正的大戰,是以劉知遠不敢大意,足足讓樞密院籌措了七萬精銳禁軍,匯合高行周所部,共八萬大軍準備開赴鄴都。為了以示恩寵,加封高行周為臨清郡王,授北麵行營都部署。


    把漢軍主力交到一個外人手上,劉知遠當然不會太放心。是以安排了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慕容彥超作為副手,授北麵行營副都部署之職,隨高行周一起出征。在東京作為史弘肇副手,表現出色的王殷也被調入北征大軍,充當前鋒。


    慕容彥超乃是一員猛將,當年在榆林店大戰後,和安審琦、皇甫遇並稱‘安陽三傑’,此戰不久後因罪流放。正是因為和劉知遠是同母兄弟的關係,是以劉知遠暗中保他下來,到並沒真正受過流放之苦。


    攻打鄴都的戰鬥從七月底展開。高行周指揮大軍,不疾不徐,先著手拔出鄴都周邊據點,緩緩逼近鄴都。杜重威雖然還擁兵五六萬,但是軍心渙散,在漢軍尚未完成合圍之前,已經逃散了許多。


    高行周胸有成竹,因為對於北境的態勢,他比朝廷掌握著更為充分的情報。


    符疏同的上京之行帶迴的消息,讓天義社早就看清了耶律阮即位後的遼朝,遠沒有完成各部落內部的整合。幾年之內都不可能出現耶律德光時期大規模派兵南下的局麵。


    而天義社雖說已定下袖手旁觀的方針,卻還是派人北上壯大白再鎔義軍,讓他加強對鎮州一帶遼軍的襲擊。


    麻答繼任遼朝幽州節度使後,勢單力孤,疲於應對。所以杜重威派使節前來求救,表示願意重歸大遼。麻答也是有心無力,勉強派出遼軍騎將楊兗率五千騎兵,燕將張璉率二千步兵前來助陣。楊兗見漢軍勢大,佯攻一陣便引軍退去。張璉拚死殺入城內,會同杜重威據城死守。


    高行周用兵老成,深知鄴都自古便是河北重鎮,城牆高厚,防禦嚴密,強攻必遭大損,是以圍而不攻。反而抽空分兵攻打邢州杜重威部下,率先將邢州收複。兵圍鄴都從七月底開始,一直到閏七月底,高行周一直不下令攻城。


    前方戰事膠著,劉知遠心中焦躁。恰逢此時,慕容彥超不服高行周,開始在軍中散布謠言,說高行周與杜重威有姻親,是以故意久托不決。劉知遠聞言疑慮漸生,親自趕到鄴都城外督戰。


    劉知遠接管兵權,並按慕容彥超所言,揮軍強攻。燕將張璉登城高唿:“繁台之誅,燕軍何罪?既無生理,以死為期。”守城軍將皆知劉知遠東京殺降之事,皆恐城破受戮,是以拚死抵抗。短短數日,漢軍死傷萬餘人。


    劉知遠見傷亡慘重,方知高行周有謀略遠見,於是責令慕容彥超向高行周道歉,然後重新將指揮權交還高行周,自己迴行營督陣觀戰。高行周依舊對鄴都實行長期圍困之策。


    這場殘酷的大規模圍城戰曠日持久,不要說鄴都一座孤城內早已餓殍滿地。便是攻城大軍也運輸不濟,時有斷糧之虞。連皇儲、開封府尹劉承訓都親自駐紮在澶州城西四十裏黃河岸邊,監造浮橋,督運軍糧,以保證圍攻鄴城大軍的後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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