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品評間,門口有仆童來報,有莆田武者前來尋事。


    鍾謨驚詫道:“以天義社在江湖中的地位,居然有人敢上門挑事,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安嗣榮淡然笑道:“以前的天義社隻在江湖,自然無人敢來尋事。今日我有與諸公共進退之意,當然也就有朝中的大鱷為這些人背後撐腰壯膽了。”說罷示意向澤將玉璽收迴堂後密室之中。


    向澤迴來把鑰匙交到安嗣榮手中,躬身道,屬下先出去看看,說罷轉身出去。


    隻聽得外麵人聲喧嘩。安嗣榮道:“我們也出去看看。”堂中眾人乃隨安嗣榮移步院中。隻見安府隱藏的護衛二十餘人已持弓刀布於兩邊廊中。大門口吵鬧之聲愈發響亮。隻見向澤疾步上前,一邊把剛衝進門兩個漢子兩腳踢飛出去,一邊喝道:“天義社總堂所在,豈容爾等撒野?”。安嗣榮道:“住手。”


    但聽門外有人叫罵:“天義社乃天下大幫。我等按江湖規矩前來挑戰,你等竟如此待客,傳出去豈不讓江湖之人恥笑?”


    安嗣榮道:“放他們進來。”


    向澤讓過一邊:“大東家讓你們進來說話。”


    十餘人魚貫而入,均是江湖武夫裝扮,各持兵刃。為首者有二人,皆是黑衣短打,臂有銀釘護腕,年齡約莫都在四五十歲。其中一人背負雙劍;一人手握長弓,背負箭囊。


    安嗣榮抱拳道:“想來二位便是莆田陸千機、陸千羽仲昆了吧?在下天義社安嗣榮。天義社與賢仲昆並無瓜葛,二位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背雙劍那人抱拳道:“在下陸千機,舍弟陸千羽。南平燕敬宗,與在下同出於莆田南少林門下,雖非一個師父,卻也有同門之誼。前日裏燕敬宗在宜城為人所殺,江湖上皆言是天義社所為,這不假吧?”


    安嗣榮皺眉道:“這麽說賢仲昆是為燕敬宗報仇而來?”


    陸千機道:“燕敬宗雖與在下同門,他為南平高官,我兄弟行走江湖,各不相幹。陸某到不敢到天義社來為他出頭尋仇。然而燕敬宗之死撲朔迷離,眾說紛紜。在下不信以燕兄如此了得的身手,能被籍籍無名之輩所殺。在下此來,一為求證燕敬宗之死到底何人出手;二來我習武之人,素來為名而戰。燕敬宗與我齊名,他既被人所殺,我豈有充耳不聞之理。今日但求與他分個勝負。”


    安嗣榮道:“如此的話,恐怕就要讓陸先生失望了。我天義社素來無意於江湖紛爭,一向所求為財,平日裏無非做些蠅營狗苟的小生意。那時,燕敬宗以南平高官身份,卻欲強奪我天義社販運之財貨。我等懼怕他威名,奔逃數百裏,還是在宜城被他追上。為保性命錢財,我義社二人出手,安某以弓矢相助。諸人以命相搏,方僥幸殺了他。此事原本便不是以江湖規矩挑戰。拋開利益之爭不談,燕敬宗的身手武功我義社上下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以安某所知,陸先生武功修為尚在燕敬宗之上。所以這比武分勝負,我看就不必了吧?”


    陸千機道:“哼,我就不信堂堂天義社無人,即使是二人所為,也是了得。今日裏我便在這裏和這二人過過手。安宗主若要以弓矢相助,舍弟陸千羽也以弓矢為我壓陣便可。”


    安嗣榮道:“陸先生定要如此?”


    陸千機:“我既來了,定求一戰。”


    安嗣榮:“陸先生是要分個勝負還是要生死相搏?”


    陸千機:“我此來並非尋仇,分出輸贏即可。但是刀劍無眼,些許見紅掛彩怕也難免。”


    陸千機兄弟諸人實為皇子李弘冀所招攬。李弘冀對天義社有所忌憚,陸氏兄弟此行便是為李弘冀而來。他自恃武功高強,暗地裏盤算出手讓天義社的人掛點彩,也好壓一壓天義社的聲勢。


    安嗣榮:“陸先生確定要同時挑戰這二人?”


    陸千機:“正是。”


    安嗣榮歎了口氣道:“既非生死相搏,我看令弟和在下也就不必出手了。我且去跟他二人交代一下,著他二人謹慎一些,免得傷了陸先生,倒教人說我天義社以眾淩寡。”


    說罷叫了符疏同和安嗣俊到一旁去,低聲道:“你二人出手應戰。此人武功高強,素聞他雙手使劍,能一心二用,自是攻守兼備的高手。嗣俊劍法輕靈迅捷,疏同勝在力道剛猛。你二人各用所長,一個攻上路,一個攻下盤。待他漸生輕忽焦躁之心,以變求勝。”二人領命道:“是。”


    安符二人來到場中,各報姓名。陸千機已是雙劍在手。二人也不多言,一個身輕如燕,劍鋒直指胸口麵門而來;一個勢沉力大,長劍如定海神針,直取下盤。這陸千機也是了得,雙劍在握,穩如磐石,有攻有守。但見他雙劍揮舞自如,仍由安嗣俊疾如閃電,符疏同迅如雷霆。陸千機每劍出手皆似慢了半拍,卻總是並不吃虧,要害部位護得滴水不漏,得空還能反攻一二。安嗣榮武功不高,卻是識貨的行家,看著陸千機步伐進退有致,雙劍左右逢源,防守時一格一擋皆以最短距離擋住對方劍勢;攻時劍鋒吐如蛇信,淩厲狠辣。心中暗讚:果然是當世屈指可數的高手。


    一來二往,看看已近百招。安符二人也不心急,這兩日在一起練劍,已是甚有心得。剛好二人劍招風格各異,又能默契互補,對上這般高手正是相得益彰。反倒是陸千機但見兩個年輕人越戰越是從容,不禁有些焦躁。


    安符二人對望一眼,已有默契。安嗣俊趁陸千機迴劍之時忽地就地一滾,改刺為砍,橫掃陸千機腳踝而去。符疏同一躍而起,淩空一擊。陸千機突遇變招,也不慌亂,左劍反刺安嗣俊,右劍擋住符疏同一擊。符疏同身在半空,腦海中忽然閃現出高懷德槍劈燕敬宗那一瞬,忽然靈機一動,該劈為拍。這一拍下去,四尺多長的劍身,三尺處擊在陸千機劍刃之上。這長劍精鋼所煉,韌性十足,隨著符疏同腕力一抖,尺餘劍尖彎曲下沉,啪的一下拍在陸千機腦頂百會穴上。這百會穴,乃是人身要穴,普通人受此一擊怕是會立即暈倒當場。陸千機一個踉蹌,噔噔蹬退出好幾步,差點沒能站穩。頓時呆立當場,臉色刷白。二人趁勢收劍,符疏同道:“承讓。”


    陸千機鐵青著臉道:“在下輸了。”轉身見陸千羽卻還呆立當場。卻道為何?原來那陸千羽習武之人,眼光甚是不同於一般男子,眼見安嗣俊身手矯健,雖全無女兒之態,冰冷中卻又不經意散發出一股英武健碩的動人魅力,已是看入了眼,失了魂魄,連兄長已然落敗竟也似渾然不覺。


    陸千機不明就裏,忍不住叱道:“還不走,等著在這裏丟人現眼嗎?”陸千羽被兄長這一罵,才迴過神來,失魂落魄跟著去了。


    眾人見觀璽之事被這陸千機兄弟攪了,也覺不便停留,紛紛告辭而去。


    鍾謨卻對徐鉉道:“這一大早出來,卻不想被這陸千機掃了興。我且再在安公子這裏討口蒙山茶喝。待近午時再去秦雁樓聽聽曲兒。徐兄當值下來辛苦,且坐我車先迴去休息。”徐鉉知他貪玩,也不客氣,坐了鍾謨的貂車自去了。


    目送諸人離去,安嗣榮道:“鍾先生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鍾謨道:“我總覺得今日我等相約前來觀賞玉璽,這麽巧這陸氏兄弟早不來遲不來,就選著這個點兒來尋事?”


    安嗣榮聞之恍然變色道:“不好,該是中了陸千機調虎離山之計,且隨我去看看。”眾人連忙返迴客廳。向澤去打開密室,卻看見剛才眾人出去時還在屋內打掃茶桌的童仆寧哥兒委頓在地,頓時驚唿:“果然著了道兒!”眾人急忙到屏風後去看,隻見向澤打開機關,密室內空空如野,哪裏還有什麽錦盒。


    向澤摸了摸寧哥兒頸脖處,道:“還有脈搏,隻是被打暈了。”


    安嗣榮吩咐道:“送去房間,叫大夫過來給他看看。”向澤命人把寧哥兒抬了出去。


    鍾謨惋惜道:“這如何是好?安公子早已托徐鉉私底下稟知聖上,說天義社將要進獻玉璽,如今這玉璽竟然失竊。卻如何向陛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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