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陽光緩緩斜下,競技場中的喧囂逐漸減弱。觀眾們的歡唿聲漸漸被低沉的鼓點取代,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氣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唿吸,等待著那一瞬間的爆發。


    賽場中央,兩支騎士隊伍彼此對峙。萊恩克爾家族的騎士站得筆直,長矛與盾牌閃著冷冽的光芒,仿佛他們是用來捍衛王權的雕像。他們的眼神堅毅而冷靜,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結局。


    對麵,薩瓦克斯家族的騎士則顯得更加靈活,他們的戰馬在場中輕輕踏動,戰士們的手已經悄然握住長矛,目光銳利,像是隨時準備俯衝的鷹。


    咚,咚,咚,咚——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嘭——


    密集的鼓點愈演俞快,直到最後一聲恰到好處地停下,整個競技場的人都屏住唿吸不再言語。


    一名號角手站在看台一側,高舉的銅製號角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他用力地吹響號角,號聲如同一陣雷鳴,劃破了整個競技場的沉寂。那一刻,觀眾的歡唿聲如潮水般湧起,喧囂聲瞬間衝擊了整個賽場。


    “開始了!”一名觀眾高聲喊道,觀眾席如浪潮般震動,所有的目光都緊緊鎖定在場中的騎士身上。


    騎士們的馬蹄聲隨之轟然響起,戰馬如同離弦的箭衝向彼此。


    第一個出場的萊恩克爾家族的騎士握緊長矛,矛尖直指對方,盾牌緊緊貼在胸前,宛如一堵移動的鋼鐵牆壁。他的馬匹沉穩有力,每一次落蹄都帶起塵土,給人一種不可動搖的氣勢。


    而薩瓦克斯家族騎士則采用了完全不同的策略。


    他駕著戰馬飛速繞行,垂下的長矛宛如假裝沉睡的巨蟒,趁著萊恩克爾騎士轉身緩慢,忽然馳騁突刺,直指盔甲的薄弱處,卻被印有雄獅的盾牌及時隔開。


    第一次交鋒,雙方互戰平手。銀鷹的突襲快而犀利,而雄獅的防守也是滴水不漏。


    第二輪交鋒沒有絲毫預兆,而是緊接上一輪收尾的動作就勢展開。


    這次輪到萊恩克爾騎士的長矛猛烈刺向對方的戰馬,而薩瓦克斯騎士靈活閃避的同時,舉槍橫掃撞擊在萊恩克爾騎士的盾牌上,發出“咚咚”的沉悶聲。


    雙方借著彼此的氣力拉開了距離。


    觀眾席上的叫喊聲更加狂熱,歡唿聲與驚歎聲混成一片。


    隨著第二輪交鋒的結束,兩人都摸清了對方的戰術。銀鷹騎士的洞察力非同一般,第一輪若不是對方反應及時,估計一擊便可收尾。然而一旦攻擊雄獅騎士後的站位不夠謹慎,便會迎來他猛烈的反擊,甚至可能因此直接潰敗。


    比賽才剛剛開始,空氣中就已經彌漫著緊張與危險的氣息,仿佛下一刻勝負就會被決定。


    連高台上的貴族也忘記進食,舉著食物的手停在半空,生怕錯過那轉瞬即逝的廝殺。


    第三輪交鋒一觸即發。這次銀鷹騎士似乎急於求成,麾下戰馬繞行雄獅的幅度逐漸縮小,還未等速度提到最快便驅駕衝鋒,勢必要拿下頭籌。


    雄獅騎士則是不慌不忙地拉開些許距離,指揮著身下戰馬在敵方來襲時猛地往左前方踏步前行,一手堅固的盾牌擋下對方刺擊,一手長矛以刁鑽的角度捅向對方麵門。


    這勢大力沉的一擊如果命中,即便有頭盔防禦也要被戳穿鐵皮直搗腦漿。


    銀鷹騎士不敢冒險,選擇側身躲過這險峻的還擊。然而雄獅騎士真正的殺招並不在前,而在長矛後方橫掃一揮,借著雙方馳騁相衝的力,硬生生把銀鷹騎士撞擊落地。


    一時間,競技場中所有人的唿吸仿佛都凝固了。


    隨後,一陣轟然的歡唿聲從雄獅騎士一方的觀眾中爆發出來,喧鬧聲此起彼伏。那些支持萊恩克爾家族的觀眾們高舉雙手,大聲叫喊著騎士的名字,手中的旗幟在空中劇烈地揮舞。


    幾名年輕的貴族甚至站了起來,興奮地互相擊掌,仿佛勝利已經握在他們的手中。


    “萊恩克爾萬歲!雄獅無敵!”有些人甚至興奮得忘乎所以,大聲喊著讚美的話語。


    然而,在競技場的另一側,那些買了銀鷹家族勝利的觀眾卻沒有這麽樂觀。一名商販猛地站起身,盯著倒在地上的銀鷹騎士,臉色鐵青。


    他的雙手緊緊抓住護欄,嘴裏喃喃自語道:“不,不可能,怎麽會被這麽輕易擊倒?”


    旁邊的一名男子也氣急敗壞地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破口大罵:“該死的銀鷹!這麽輕鬆就倒下了?我可是把家當都押在你們身上了!”


    幾個貴族婦女則憤怒地揮舞著手帕,嘴裏嘟囔著詛咒騎士的失誤:“真是個廢物!銀鷹家族的人果然不中用!”


    在競技場中央,方才勝利的萊恩克爾騎士高舉長矛,繞著趴在地上的銀鷹緩緩騎行,一邊享受讚美,一邊嘲諷敗者。


    隨後他疾馳迴到己方備戰區,從戰友手上接過代表效力家族的金獅藍旗,又駕著戰馬迴到場地中,把旗幟用力插入沙地。整個過程戰馬沒有一絲停歇,在沙地上劃下一個完美的圓弧。


    而那一麵旗幟,代表著五盤三勝的比賽中,萊恩克爾家族率先拿下一分。


    “精彩。”


    艾斯不由得感歎。那變化莫測的戰場博弈,就像貴族間爭鋒的具象化,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確實很精彩,”巴克跟隨眾人鼓掌,為這名英勇的勝者送上讚美,“然而雄獅的上限隻在於此人,他是這支騎士小隊的隊長。馬上比試本就講究一擊取勝,而雄獅的盔甲和盾牌厚重異常,並非人人都能駕馭。銀鷹的遊擊戰術一旦生效,雄獅的體力很快便會耗幹,等待他們的就是逐步陷入泥潭。


    如若不信你便看。接下來,銀鷹要開始反擊了。”


    隨著號角聲響起,第二盤較量開始。雙方的戰術體係與上一盤別無二致,然而正如巴克所說,這第二名出場的雄獅騎士不如隊長那般持盾的同時還能保持靈活,很快便被在銀鷹的周旋下露出破綻。


    一招佯攻試探,一擊直入中門。


    隻用了兩迴合,銀鷹便扳迴一城。


    觀眾席再次爆發出歡唿聲,下注薩瓦克斯銀鷹家族的人紛紛鼓掌叫好,而剛才叫喊的雄獅支持者則露出難堪的神色。


    “你經常看比賽嗎?”艾斯對剛才巴克的分析感到稱奇。


    “偶爾會看看,”巴克說著同樣為這輪的勝者鼓掌,“如果雄獅的戰術調整無法適應對手節奏,那麽銀鷹家族便離勝利不遠了。


    與此同時號角聲再次響起,第三名出場的雄獅騎士放棄了圓盾,準備憑借減輕負擔應對遊擊。


    巴克見狀隻是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而第三名出場的銀鷹騎士,則是銀鷹的隊長。


    他駕著戰馬在場地邊緣踱步,心中對臨時改變戰術的雄獅進行了考量。思考好對策後,他沒有再繞圈騎行,而是舉著長矛直指雄獅原本持盾的右手襲去。


    銀鷹騎士的戰馬雖然跑速極快,一副舍身一擊的模樣,但實際上他手持長矛進攻的幅度卻是微乎其微。


    然而這已經足以讓雄獅騎士心驚,他迅速架起長矛保持防禦姿態,以防弱側方遭到衝擊。


    兩人的長矛隻接觸了一瞬,銀鷹隊長便拉開了距離,再次佇立遠處準備下一輪衝鋒。而他的目標,依然是雄獅的右側。


    又是一次蜻蜓點水般的接觸,兩人的身位再次拉開。


    兩輪交鋒過後,銀鷹隊長的目的已經達成。他確信長期持盾防守的雄獅,在麵對臨時變動後會加重對弱側方的防護,加上他前兩輪的攻擊,雄獅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在右側。


    為了驗證這一猜想,銀鷹選擇發起猛攻,然而這次的目標卻不是雄獅的右手,而是他的左肩。


    雄獅顯然沒料到對方的圈套,下意識防守右側,然而當槍尖追身時他才發現中計。雖然及時做了反應,左肩的盔甲仍被長矛刺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沙地上瞬間多了幾塊帶有血漬的護甲。


    人群中爆發出激烈的歡唿聲,不單是因為銀鷹精心布置的戰術,更是因為鮮血刺激了他們的感官。


    雄獅騎士的左臂滲出陣陣血跡,若不是他躲閃及時,恐怕早已被長矛釘在地上。但如此一來,他也失去了獲勝可能。


    銀鷹隊長在遠處觀望了一會兒,確認對方左臂無法再自如揮動長矛後,他也不再猶豫,直行衝鋒刺擊,一舉拿下第三場的勝利。


    人群再次爆發歡唿聲,隨著第二麵銀鷹綠旗插下,所有下注薩瓦克斯家族的人都興奮不已。


    而那原本在看台上咒罵的貴婦,嘴裏依舊不依不饒,心中卻早已盤算如何花費即將收獲的賭金。


    號角響起,第四場較量開始。競技場上下高唿著銀鷹的名號,震如雷聲。


    雄獅的第四名選手雖然人在場上,心卻不停後悔自己為何參加今日的賽事。一想到持盾也不是,不持盾更不是,他的鬥誌便幾近渙散。


    結局也不出巴克所料,銀鷹的反擊從第二盤持續到第四盤,一舉拿下了今日的勝利。


    整個競技場沸騰了。


    所有下注的人都在此刻麵對自己的選擇。不少支持雄獅的人傾家蕩產,坐在石凳上聽著周遭的歡唿,精神崩潰。


    而下注銀鷹的人,紛紛拿到了自己的迴報,甚至有人把手中贏來的克倫往不同方向拋灑,引發了一陣陣哄搶。


    幾名貴族看著台下的鬧劇,投去鄙夷的眼神。而當他們的隨從端著裝有錢幣的托盤走來時,全都爭先把手伸入其中感受著錢堆的深淺。


    最高興的,莫過於場上的銀鷹騎士。他們騎著戰馬向遠在奢華高台上的貴族家主舉槍致意,隨後每人拿起一麵旗幟繞著競技場緩慢騎行。


    這是勝者獨有的風姿。


    艾斯順著銀鷹們環繞的方向望去,忽然發現人群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


    “巴克,你看那邊。”


    艾斯拍了拍巴克肩膀,巴克扭頭眯著眼望去,笑著和艾斯說道:“這還真是意外收獲。”


    兩人一同望著的身影,正是賽爾。


    來看騎士比武的,大部分都為男性觀眾,少數女子也是隨伴侶同行,像賽爾這般獨自前來的,屈指可數。


    隨著銀鷹騎士們騎著戰馬繞場巡遊完畢,競技場內的氣氛稍稍平靜下來,但觀眾們的興奮感依然未減。


    隨著鐵門打開,觀眾席上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唿聲。


    一名身披金邊白袍,胸前盔甲印著展翅鳳凰家徽的貴族騎士步入戰場。他的肩甲內鑲嵌著兩顆獨特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昭示著勝利在望。


    幾名身穿素衣的侍從從他身後緊隨而出,熟練地為他整理鎧甲、檢查長矛。而那名貴族騎士佇立在黃沙中紋絲不動,仿佛天神的人間化身。


    貴族騎士的出場儀式帶著強烈的儀式感,號角手早早站在競技場入口,吹響號角的鳴聲悠揚綿長,仿佛是在宣告貴族的榮耀。在他身後的旗手高舉家族旗幟,旗幟的鮮豔顏色在空中招展,給人一種強大的威懾感。


    另一邊的平民騎士則顯得要簡單許多。


    他的戰馬相比貴族坐騎的龐大威武顯得略微瘦削,但每一匹馬的肌肉都線條分明,顯然經過了長期的訓練。平民騎士們的盔甲雖然簡陋,沒有金邊和寶石的點綴,但卻充滿實用性,刀痕和斑駁的鏽跡證明他們的裝備已經曆過無數戰鬥。


    平民騎士的旗幟雖不如貴族的那般亮眼,但旗幟上繪製的圖案依然清晰。一個握著長劍的農夫於田野間蓄勢待發,既是象征著他代表平民階層,也蘊含著無比的勇氣和鬥誌。


    新的一輪賭博下注伴隨兩名騎士的入場再次展開。然而人群中,隻有少數支持者為平民騎士投注,盡管平民騎士的獲勝賠率達到一個極其誇張的數字,但大部分人絲毫不認為貴族會有落敗可能。


    而高台上的貴族看客則是麵露不悅,為自己不能收割平民賭金感到失望。


    當那名攜帶著賬簿與賭金的隨從走到看台另一端時,艾斯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賽爾身上。


    那隨從或是習慣了人們的下注習慣,隻是象征性地走個過場便準備到下一個區域。然而在他準備離開時,賽爾卻叫停了他。


    “我下注,平民騎士贏。”


    隨著她的話說完,一枚漆黑的克倫錢幣從她手心展出,周圍的人紛紛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歎。


    唯獨那名隨從似乎見怪不怪,從她手上接過錢幣後,隨手寫下賽爾的名字便離開了。


    這時一個細心的觀眾發現端倪,他起身朝著隨從的方向發出質問:“你不用問一下那位小姐的名字嗎?”


    “名字?”那負責收賬的隨從笑了笑,伸手指向賽爾,“賽爾·塞科弗絲,每次都會下注平民騎士贏的人,我會不記得嗎?”


    隨從解釋完便轉身離去,然而聽過她名字的人卻開始議論紛紛,向其他不明所以的觀眾“介紹”賽爾。


    “暗巷的妓女。”


    “自視清高。”


    “想錢想瘋了吧,這也敢下注。”


    “花錢買輸,嘩眾取寵。”


    在她背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多,賽爾的臉上卻依舊保持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個世界從不缺傻子,”巴克也遠遠望見了這一幕,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但這個世界總是需要些傻子。”


    艾斯沒有迴話,旁人口中的賽爾如此不堪,在他看來卻是賽爾有著獨屬自己的堅持。


    賽爾或許從不在意平民騎士輸贏,她在乎的,是還會不會有人相信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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