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叢聽罷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元彤兒的眼裏滿是驚歎。


    “好像 ……還真是這樣的。殿下真是聰慧,奴才蠢鈍,竟是什麽都看不出來。看來還真應了那句坊間流傳的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隻會打洞……”


    景元帝聞言也是一笑,對汪叢說的那句龍生龍的話十分滿意。便繼續考元彤兒。


    “顏柔那邊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詭計,但是還有另一個棘手的事,就是雖然識破,顏柔那邊的軍事力量卻是很薄弱。”


    這些元彤兒早就知道了。尺郭的情報早就呈到了她的麵前。


    反叛軍在上次吃了一次癟之後,知道烏恆現在狼多肉少,他若是直攻皇城,後方便會空虛。所以在此前便將許多小方勢力整合在了一起。


    如今早已沒有了後顧之憂,現下奮起直追,怕是顏柔也撐不了多久了。


    景元帝手指在桌子上不住的敲打著,那雙淩厲的眼睛微微低垂,堅定的眸光溢滿。元彤兒知道,在他心底怕是早就做好了決策,隻是這個決策關乎重大,他也需要一個理由罷了。


    元彤兒頓了頓,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便繼續說道:“……兒臣聽說,這個烏恆的三皇子好像並不親近我們大宣,並因為這個與自己的父皇產生了間隙……是不是因為這個,他才反叛出去的?”


    她說著,眼底便溢滿了憐憫。


    “若是讓這樣得到人繼承了王位,怕是邊城的百姓就要受苦了……”


    景元帝聞言抬起了低垂的眸子,他眯了眯眼睛,見元彤兒依舊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便問道:“彤兒是這麽想的?”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叫她,元彤兒隻覺得後背微微發了涼,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天真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景元帝迫切想的要知道她會說出什麽來,便更是支支吾吾起來,直到景元帝十分嚴肅的讓她盡管說,她這才迴道。


    “兒臣在民間生活之時,想要的不過是安身立命。隻要不打仗、莊稼有收成,便是最知足的事了。


    可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烏恆戰事不穩,像是隨時都能波及到大宣一般。別說那些身在邊城的百姓,哪怕是如今在上京城的兒臣,每每想到,也是惶恐不安。


    若是天下有朝一日能歸於一統……”


    她說著忽然停了下來,看了景元帝一眼,惶恐不安起來。


    “兒臣多言了。”


    景元帝沒有說話,隻定定的看著她好久,才緩緩張口問道:“百姓也會如此想嗎?”


    元彤兒知道,從景元帝願意滿足驪洲王的條件之時,他的心便早已不僅僅局限在大宣朝了。


    與其等著烏三皇子挑起戰事波及大宣,倒不如直接將這個暴亂分子殺死在烏恆。那時,親近大宣的顏柔便不足為懼了。


    天下共主,是每一個做了帝王的男人都想要的至高無上,何況如今烏恆的情勢確實不容樂觀。


    元彤兒點點頭,“隻要能安居樂業,沒有人會管到底是誰做了……他們的王……”


    王、烏恆國君便稱王。


    景元帝的麵色舒緩了許多,將奏折放迴了原處,像是繼續要考元彤兒的學問,問道:“如今顏柔勢單力薄,彤兒以為該如何應對?”


    元彤兒說:“兒臣若是顏柔,便隻有求助大宣驪洲軍。兒臣若為驪洲軍主帥,便會將大軍壓製反叛軍後方,呈堵截之勢。”


    “堵截之勢雖能震懾他,要是真的打起來,恐也不是壓製性的好方法。”


    景元帝緩聲道。


    他本來讓元彤兒來就隻是因為聽聞元彤兒給裴秀玉出了主意,加上之前禁她的足,叫來詢問一番罷了。倒真沒有想過,會讓一個公主有什麽建樹性的見解。


    女子再聰慧,沒有見識過戰場廝殺,所言也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元彤兒卻忽然笑了,輕聲道:“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她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了寧玉請旨覲見的通報。


    景元帝默了,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兒,所想所知竟然與他這般相像。她今日所說的話就像是從他自己的腦子裏複刻出來的一般。


    腦海中便又迴蕩起了汪叢的那句龍生龍、鳳生鳳了。


    景元帝召寧玉覲見,元彤兒想要告退,被景元帝製止了。等到寧玉進來之後,便招手對寧玉說道:“愛卿來的正是時候,來聽聽朕這閨女的見解。”


    寧玉頗有些訝異的看向了元彤兒。


    元彤兒也看向了他,見他雖麵貌依舊,但之前讓她倍感壓力的氣勢卻是被寧玉斂了去。


    隻是越是這樣,元彤兒越是覺得寧玉此人更加的危險,怎麽會有人可以將自己的毒牙藏匿的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景元帝精明至此,難道真的像別人所說的那樣,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寧玉嗎?


    “說說吧,說說烏合之眾如何不足為懼?”


    景元帝再次問道。


    元彤兒見寧玉來了,也不再推脫,說道:“若是之前的反叛軍,或許會固若金湯,但是現在他饑不擇食整合了大批的各方小勢力。


    這些起義軍,大多數都是土匪、流民,生性沒有什麽規矩。哪怕被整合過去,也是麵和心不和,更加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聽從別人的號令。


    鐵鎖鏈舟,看似穩固,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隨隨便便一個反間計便可破了。”


    景元帝點點頭,若是反間計成了,反叛軍便有了短板,便也是給他們製造了一個趁虛而入的缺口。


    這樣,看似他們隻是堵截了反叛軍的後方,實則反叛軍的內部也可打通,彼時,兩麵夾擊,便不愁拿捏不住他們了。


    便對自己的這個女兒越發的滿意起來。他看向了寧玉,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得的一個好玩的物件一般,問道:“怎麽樣?愛卿以為如何?”


    寧玉始終垂頭不語,直到景元帝問了他,他這才迴道:“殿下聰慧過人。”


    隻簡簡單單一句話,惜字如金。


    景元帝知道他向來話少,也不再多說什麽,就轉而問他求見有何事。


    寧玉道:“臣今日來,想請陛下賜婚。”


    景元帝十分疑惑,“賜婚?給誰賜婚?”


    寧玉:“小女寧無顏。臣請陛下替小女寧無顏與四殿下……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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