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彤兒半躺在甲板上,撐著手臂漫不經心的打量著眼前人。而後微微搖頭,“你太媚了……不適合這顏色。


    以後不要穿了。”


    那雙聞名遐邇的異色瞳子在油燈的映照下,瑰麗異常。


    沈樂之不禁屈身坐在她的身旁,一雙桃花眼放在她的身上更加移不開了。


    “殿下不喜歡?”


    他聲音透著蠱惑,順勢將手撐在了元彤兒的身側。


    元彤兒微笑搖搖頭,“不喜歡……你穿著不好看……”


    她水朦朦的眼睛因為醉酒而閃著細碎的光,那光似能活過來、跑到沈樂之的心上狠狠的顫悠了起來。


    沈樂之又垂了垂身子,使自己離她更近些,聲音也更加輕柔了,“那殿下喜歡什麽顏色,樂之穿給殿下看……”


    元彤兒皺著眉頭,對他突然的靠近有些不滿,伸手便將他推開了,“本宮喜歡的顏色多了去了,你都要穿嗎?”


    她本就渾身無力,哪怕使了全部的力氣去推沈樂之,在他身上也似撩撥。


    沈樂之便更加大膽了,趁她身子不穩,順勢攬住了她的身體,繼續道:“殿下醉了,我帶你迴去……”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在沈樂之的臉上。


    他微滯迴頭看向了麵前的元彤兒。


    便見那張精致的小臉起了慍怒,對他的冒犯十分厭惡。


    沈樂之滿眼雖然愕然,片刻卻是一聲輕笑,像是並不在意被人打了臉。


    元彤兒便更加怒了,伸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滾開,本宮對你沒興趣。”


    沈樂之的笑意便斂了下去,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元彤兒,見她好像越發暈眩起來,歎了口氣便想將她抱起。


    “放肆!”


    元彤兒怒喝一聲又要打過去,這次卻被沈樂之握住了手腕。


    他一邊抱著元彤兒上岸,一邊沉聲道:“殿下誤會了,我隻是想送你迴去……”


    “我不用你送……你放下我……放開……”


    酒勁似乎上了頭,元彤兒的聲音也愈發小了、本還在他懷中掙紮著、也漸漸變得安靜了下來,窩在他的懷裏像隻收了利爪的小貓。


    她口中還在喃喃,沈樂之不禁將頭微微垂下仔細去聽,才聽清她一直斷斷續續喊著曲白魚的名字。


    沈樂之頓了頓,沒有想到外麵傳的行事幹脆利落的公主,竟還有如此小女兒態,醉了酒也是會念著心心念念的人。


    他不禁歎道,就算是盛寵的人,竟也會有念之不得的東西。


    元彤兒眸子生的瑰麗惑人,閉著眼睛時卻又完全是個鄰家小姑娘的模樣。


    她的模樣過於幹淨,幹淨讓沈樂之隻覺得自己更加的肮髒。


    可他想了想被元彤兒念著的曲白魚,雖然貴為郡王,從前也沒少留戀煙花柳巷。


    本質都是不潔的男人、卻能讓這麽幹淨的姑娘心心念念。


    他突然生了些嫉妒,若是元彤兒的嘴裏念的是他的名字該是多好……


    他看著懷裏沉睡的麵頰,不禁垂下頭去,朝著那抹小巧的水紅湊了過去……


    “殿下!”


    沈樂之剛剛將頭垂下,便聽岸上一陣唿喚,他眉頭微鎖,順手將元彤兒頭上的一支珠釵拿了下來,抬頭便見一素衣男子走了過來。


    “你是誰?”


    沈樂之看清了來人的麵目之後,有些訝然,但隻是一瞬,臉上的表情又恢複如初。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昏睡過去的元彤兒,像是明白了什麽。嗤笑道:“怎麽?公子也想來分一杯羹嗎?”


    聽到沈樂之的調侃,那人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白皙的臉上便起了慍色。


    “她是公主,公子如此,不怕嗎?”


    “怕?怕什麽?本公子與公主兩廂情悅……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讓開!”


    沈樂之眼中的怒氣升騰的很快,對那人說話也不再客氣了。


    那人站在岸邊,修長的身子裹在寬大的素衫裏,春日的夜風還有些許的寒涼,風吹起他的衣衫,身子更顯柔弱纖細,但那一雙堅定的眼睛卻不容人小覷。


    “放下她。”


    他淡然說道,語氣中不帶一絲情緒。


    他越是這樣,就越是激怒了沈樂之。


    “你算什麽東西,要和我搶?”


    沈樂之的眼睛已經通紅,像是要將麵前的人無情撕碎。


    偏偏那人根本不在意,依然輕言輕語,“我從未想要跟公子搶……隻是、若是公子一意孤行,我也自當奉陪!”


    沈樂之忽然大笑。


    “你可知我是誰家的?”


    那人緩緩向前一步,語氣更加堅定。


    “公子,還請放下她!”


    沈樂之頓住了。


    眼前人單薄的恍若一陣風便能吹倒,但他站在那,卻又好似有萬夫莫當的氣勢。


    “……若是我不放呢?”


    沈樂之仰著下巴挑釁道。


    他討厭極了這種身著素袍卻依舊亮眼的人。


    那人便完全沒了耐心,語氣少有的重了。


    他向著沈樂之伸出了雙手,說道:“今日她身邊無人,你才可親近,若是明日她身邊的人來了,隻那執五尺長刀的時無期,便叫你有口難言了。


    何況,你是長公主的人,就憑這點,你就沒有任何的機會。


    公子以為,你若真成了瑞安殿下的入幕之賓,事後還能迴到和順長公主府嗎?”


    沈樂之愣住了。


    眼前的人竟輕而易舉的就將眼前事分析的頭頭是道。


    他自己自然也是知道的,元果兒在利用他,若是利用完了,怕也是被拋棄的那個。


    隻是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才記起時無期是個不得不防的!


    他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男寵,被人隨意殺了,便殺了。


    元果兒不過拿他探路罷了!


    那人見他靜了些許,緩步上了船,雙手又向他伸了伸。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受自己的人被別人染指,長公主又何嚐不是?”


    這話像是一計重錘深深砸在了沈樂之的心上。


    說到底,有權勢的女子比男人更加會權衡利弊、也更加冷血無情……


    元果兒生在權利的頂端,世間萬物對她而言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一個被別人用過的物件,還指望她會再撿迴去嗎?


    沈樂之垂了垂眼眸,他才不要做棄子!


    他沉默了片刻,順手將元彤兒交到了那人的手裏。


    “別以為此事就這麽算了。


    小子,本公子記住你了!”


    說罷,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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