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


    曲白魚的聲調忽然抬高,一夜的奔波疲勞讓他完全失去了耐心。


    元彤兒還在思考怎麽迴答他的問題,被他這麽一嗬斥,驚的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死了這麽多人……那麽多的紙錢白幡……我害怕、早就不記得了!”


    她慌亂中隻想到了這個說辭,哪怕自己說出來也覺得有些牽強,但事到如今,她隻能如此,隻盼著能蒙混過關。


    紗幔之中傳來一聲冷哼,聲音猶如切冰碎玉,令人為之一振。


    “好一個不記得。看來姑娘是不打算老實招了?”


    曲白魚的聲音極淡,卻夾雜著不屑與輕蔑,令人不寒而栗。不等元彤兒迴答,便又輕飄飄的繼續吐了幾個字。


    “用刑吧。”


    元彤兒幾乎還未反應過來,後腦的頭發就被人生生扯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被強製著仰麵朝天。巨大的疼痛讓她來不及思考,一張潮濕的抹布就被蓋在了臉上。


    源源不斷的水倒在了她的臉上,巨大的窒息瞬間充斥到了她的全身。


    她想要掙紮,卻發現手腳早就被人死死鉗製住。


    四麵八方的水不斷的奔湧而來,湧進了每個縫隙,順著她想要唿吸的嘴巴、鼻子嗆進了肺管裏,嗆的生疼。


    她想要空氣,想要活著的欲望在此時達到了頂點!


    巨大的禁錮使她不能動彈,肺管的疼痛讓她難受至極。


    她不能再吸氣了……她會死的……


    光線似乎越來越暗,黑暗就要將她吞噬,把她扔進無盡的絕望之中。


    身體越來越沉重,想要揮動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覺,意識就要脫離身體。


    她就要這麽死去了嗎?


    一股強光突然襲來,她臉上的抹布也被掀開,整個人被重重的丟在了地上,已經沒了任何掙紮的力量。


    突如其來的空氣讓她抑製不住的猛吸了幾口。麵頰上殘留的水也被吸了進去。


    肺管又是一陣生疼,她窩在地板上劇烈的咳嗽著。


    如果能以第三視角看此時的自己,元彤兒想,她應該像隻落了水的死狗一般。


    “招,還是不招?”


    冰冷的聲音再次襲來,刺在元彤兒的耳朵裏,比如今寒冬臘月的天還讓人膽寒。


    元彤兒早就沒了力氣,靜靜的躺在地板上,心中不住比較著、盤算著。


    招、淩遲,不招、水刑……


    她的心快要窒息了,眼淚就像無法控製的洪水一般湧出,比受刑之時還讓她絕望。


    無論怎麽選,橫豎都是不得好死!


    她不想選,她真的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夢,一場她再次睜眼就能迴去的夢。


    “選好了嗎?”


    曲白魚的聲音再次襲來,冰冷的氣息好似附上氣壓,沉寂的壓的人喘不過氣。


    元彤兒張了張嘴,喉嚨突然發了緊,話還沒說出口,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口齒間便又溢滿了腥甜。


    雖然看不到紗幔中的景象,但衣袍微動的聲音都似沒有耐性,便聽曲白魚接著說:“繼續。”


    像拖死狗一般的,元彤兒再次被拽起,蒙上抹布,不由分說的往她身上大桶大桶的澆水。


    窒息、絕望充斥全身,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招,可也為時已晚。


    再次被像一塊抹布一般丟在了地上,她早已沒了清醒的意識,像一個空殼子,隻會奄奄吸著氣。


    一雙雲錦緞的靴子出現在了眼前,她已經沒有力氣抬眼去看這靴子的主人。


    便聽頭頂冷冰冰的拋落幾個字,“丟出去,讓她好好醒醒腦子!”


    一旁的衙役頓住了,他們麵麵相覷,卻不敢輕舉妄動。


    崔小乙怒了,“耳朵塞驢毛了?沒聽到吩咐嗎?!”


    衙役慌忙下跪道:“大人恕罪!隻是……隻、隻是……


    如今剛入寒冬臘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她已經快被折磨死了,若是再丟出去,必死無疑……怕是、不好交代啊……”


    “哪裏來的混賬!”


    崔小乙再次嗬斥道。


    “瑜郡王辦案,需向誰交代?!再要多嘴,先要了你們的命!”


    他從牙縫裏狠狠擠出幾個字,眼神精氣嵐氫掃過衙役,立時嚇得衙役點頭如舂蒜,忙不迭就將癱在地上的元彤兒生來硬拽丟了出去。


    瑜郡王,上京城誰人不知?經由他手上的犯人,哪個不是至少剝掉幾層皮?


    隻不過這次這個姑娘,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一副活不起的模樣、是絕無可能殺了鏢局一百多口人的。


    他們一時心軟,便冒著生命危險替她說了句話,奈何人微言輕。


    天際朦朧,寒風刺骨,衙役將元彤兒放在了青石鋪就的街道上,看著街邊殘留的薄雪,不禁歎了口氣。


    “姑娘啊,要不……還是招了吧,活活被凍死得多難受……那模樣也不好看啊!”


    他見過太多被折磨致死的了,痙攣的、失禁的……還有被活活凍死將自己扒了個幹淨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凍死的人死前會無意識的將自己扒幹淨,但總歸姑娘家那樣死去也太難看了些。


    寒氣徹骨,元彤兒渙散的意識似乎收迴了一些,讓她能聽清衙役的話。但那點意識還不足以讓她發出迴應,隻抬了抬眼皮看了衙役一眼。


    衙役又是歎了口氣,迴頭看向了站在窗台邊那抹冰冷的身影。


    曲白魚像一座孤獨的冰雕,渾身散發著淡漠高貴的氣質,冷冷地望著地上的元彤兒,沒有說一句話。


    天際昏暗,隻有街道上的殘雪映著些許的微光,照在將死的螻蟻身上。


    直到漆黑的天際展現了一熹微光,元彤兒都沒有任何動靜了。


    “這丫頭,嘴還真硬!”


    崔小乙不禁歎道。


    往日再硬的骨頭也撐不過他主子的折磨,那水刑過了一遍,也就招了。可這丫頭竟然連一聲求饒都沒有,真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響起,紅衣舞姬從內室走了過來,臉上的麵罩早已摘下。


    但見她雙眉修長,肌膚如雪,嬌靨豔比花瓣,竟是個絕豔無雙的美人兒。


    美人兒蛾眉深蹙,看著青石板上的元彤兒似有不忍。


    “妾見她那樣嬌弱,倒不像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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