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秋以後,日子寂靜而清冷。


    這時,農田裏的莊稼早已經收割光盡,熱鬧和繁忙漸次遠去,對於種地人來說接下來的日子將是開啟漫長悠閑地度假時光。平時,古代文人墨客就忙著宴請親朋,若是幸運,會有幾位主人看的上眼的朋友接到邀請,在黃昏時分如約而至,他們會一起坐在院子裏的棗樹下或者是柿子樹仰或者是葡萄樹,反正不管是什麽樹下,總歸是要坐在樹下的,不然有湖更好,可以泛舟水上,遠處有琵琶聲聲,再和著秋風碰杯,談談實現不了的理想 ,以及遠去的年輪……


    當然,如若這是一位清高孤獨之人,那麽他就獨自在夜幕降臨前開啟獨飲模式,一個人,假如命運眷顧,會有一隻貓在旁邊陪著他,一壺酒,這裏必須是一壺酒,不然不足以醉倒他和著黑色的夜幕,一杯接一杯淺酌……直至酣醉……


    白鯊從手工店裏麵出來,手指頭痛的要命,大拇指關節痛,食指手指頭痛,他細細看過指頭上的紋路都磨得沒有了,白鯊最不喜歡幹這種沒完沒了的工作了,他就是死活都想不起來是如何會在這家手工店裏麵醒過來的。


    這家店裏的老板娘做的項鏈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如果有人戴著這種項鏈在大街上走一圈,無論誰見了都會認為這人是 個神經病。


    就是這樣難看的項鏈,一天一千條一千條 的出貨,白鯊問過老板 娘:“這貨是誰買走了?”


    老板娘說:“是外國人買走了。中國人沒有人會帶這種東西的。都是老外戴。”


    白鯊說:“好多鋁絲線頭都在外麵露著,戴上不怕掛到肉嗎?”


    老板娘說:“老外肉厚,人家不怕掛。”


    老板娘還說:“我覺得 我設計的項鏈有人買,我很有成就感的。”


    白鯊確實沒有辦法恭維她,因為那樣的項鏈白鯊半隻眼睛都看不上,可是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有人買,就會有人賣,市場不是你喜歡不喜歡的事情,而是客戶喜歡不喜歡的事情。


    這樣難看的項鏈白鯊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他從廚房裏麵拿出料酒,倒在杯子裏當成酒,麻醉一下自己的神經,也好入睡。


    料酒有點像日本的清酒味道,像這樣的酒白鯊喝上十杯也不會醉,但是他要給大腦傳遞一種信號,他在喝酒而且很快就會醉倒在地!


    這樣效果很好,白鯊實際上隻淺淺的嚐了一小口,因為難喝,他便搖搖欲醉了。


    白鯊做了一個推開貓咪的假動作,就是假裝貓咪在自己身邊的樣子,然後就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他很快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張魚迴到小賣店裏,女人還在等著他,飯放在桌子上,張魚吃飽了,所以他沒有看桌子上的飯菜,女人很是失望。


    女人問張魚:“你,吃過飯了嗎?”


    張魚:“噢,我吃過了。”


    好像是他吃了這頓飯以後就再也不用吃飯了一樣,他迴答的很幹脆。


    於是女人收拾了桌子上的飯菜,她像往常一樣,給張魚端來洗腳水,誰知道張魚抽的什麽風,他竟然別過身去不予理會。


    女人無奈隻好端著水去給自己的女兒洗腳。


    到了要睡覺的時候,女人遲疑著不肯上床,像平時這個時候張魚一定是叫女人快點上床休息了,而今夜,張魚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可是他們倆人誰都知道是假裝,誰都無可奈何,因為他們無話可說。


    女人沒有地方可去,因為張魚本來睡得就是女人的床,女人隻好睡在床邊上,第一次她和張魚刻意得保持了一段距離,這個距離能躺的下另外一個人。


    人是最不會假裝的動物,要是假裝起來會很難看,不像貓在抓老鼠時要和老鼠玩上好大一會了,讓老鼠心情愉悅了再吃老鼠,這樣的老鼠肉質是最香的,人就不行,不喜歡一個人時是不會假裝很喜歡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對你不喜歡的人假裝很喜歡一個試一試。


    張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女人隻好起床抱著枕頭找到女兒和她一同睡覺。


    張魚借著月光熟練的找到了酒瓶子,起開瓶蓋子,直接對著酒瓶口就吹了起來,隻聽見咣咣咣,很快一瓶酒就被他喝了個底朝天了,他暈了,他搖搖晃晃地敲開女人女兒的房門,要求女人迴到自己的身邊來睡,女人已經進入了夢鄉又被他吵醒,她抱著枕頭又迴到了張魚身邊躺哦了下來,張魚枕著女人的胳膊很快發出了鼾聲……


    女人卻陷入了清醒之中,她一下子明白了張魚遲早會離開她的,她似乎敏睿地看見了他們感情的疆界,她隻能小心翼翼緩步前行,在偷來的時光裏享受片刻的安寧。


    她無法給與張魚精神世界的並駕齊驅,隻能徘徊在他的精神世界之外,安慰他的味蕾而已,他對她的依戀隻是食物 ,這和貓咪依戀她是一樣的理由,僅此而已,再無其它,她也不要奢望感情上的給予。


    女人的胳膊很快就被張魚壓麻了,她感覺胳膊上的血液不流通了,正如此刻女人的心一樣“死了”。


    身體上的痛苦人人都能忍受,隻要你足夠堅強,而心理上的傷害無法愈合,隻是堅強的人把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了。但是傷痕依然存在那裏。


    女人每過一天都會在心裏告訴自己張魚的歸去隻是時間問題,她用了“歸”這個詞,她認為張魚隻是在這裏小住片刻,等他玩膩了,有一天他就會收拾行李和相機去他想去的地方,女人突然感慨自己是多麽的明智,而沒有答應為張魚生下一男半女的,讓他們無端的生出許多牽掛來,張魚是一個喜歡自由,像風一樣的男人,想走就走說走就走,隻要來去如風的女人才能真正的俘獲他的心。


    接下來的日子,女人不再纏著張魚,也不再早早地做飯,隻要張魚說他想吃飯了女人才去多做一個人的飯出來,這樣張魚似乎看出來女人的變化,但是他依然不說破,他的本事就是裝,能假裝到天荒地老的那種人。


    女人從張魚和白鯊在小賣店門口喝酒以後就發現張魚的種種不對勁,難道這個清秀的男人和張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女人決心搞清楚。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這句話有點都不假,如果說假裝是一門藝術,那麽好奇就是藝術之上的藝術,魯迅先生說過,“悲劇的魅力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女人的好奇徹底毀了張魚和她的感情,雖然對張魚來說愛情信手拈來,而對她來說卻是千載難逢鐵樹開花一樣的難遇。


    這頓飯成了他們的訣別飯,女人照樣做了鐵鍋燉大鵝,東北女人最拿手的菜,酒用碗盛滿,儀式感很強很強,她想問張魚那天和他一起喝酒的男人是誰?


    張魚說:“是一位朋友,老朋友。”


    女人並不滿足:“你們的關係不簡單。”


    張魚:“是的,我們有著好多年的感情了。”


    說到這裏張魚喝幹了麵前的酒,他想就此打住,如果女人能明察秋毫就此停止追問,或許張魚會繼續在這座小鎮上定居下來,繼續和女人生活在一起。


    然而,一般中國人,提問者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會一直追問下去,所以才會有十萬個為什麽?


    女人繼續追問:“他是你什麽人?”


    張魚:“我說過了,一個朋友。”


    女人:“你們有著怎麽樣的感情經曆?”


    張魚哪裏敢觸碰白鯊和他的迴憶,那就像一道硬傷,留在心上,一旦掀開依舊會鮮血淋漓。


    張魚:“好好吃飯,我們不提過去,不提他可以嗎?”


    女人:“你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呢?我的過去對你和盤托出,而你的過去我卻知之甚少!”


    張魚又夾了一筷子鵝肉,剛要放進嘴裏去,


    “假如我今天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女人繼續說。


    張魚加著鵝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是想讓我們的這段感情活在別人的陰影裏嗎?”


    女人:“我隻是想愛的明明白白,不想糊裏糊塗。”


    張魚:“世界上哪裏有明明白白得愛,大家不都愛的糊裏糊塗得嗎?”


    女人:“我不管別人怎麽愛,我就要愛得明明白白。”


    隻見張魚唿的一下站起來,放下手裏的筷子說:“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女人:“站住,你還沒有說清楚你和那個男人什麽關係呢?”


    張魚站住:“你確定一定要知道嗎?知道了你可別後悔。”


    女人:“我有什麽好後悔的,我就想愛的明白。”


    張魚:“我們曾經是戀人,而且我發誓有錢了一定要娶她,她是我張魚這輩子最愛的人!”


    張魚說完看都沒有看女人一眼,就徑直走進房間開始收拾行李,女人愣在飯桌上半張著嘴。


    有些話一旦被逼著說出口,就意味著另外一段關係的結束。


    所以盡量不要去打聽別人的隱私。所謂的隱私都有殺傷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深海利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輕言文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輕言文喻並收藏深海利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