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裏躺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消化掉轉會給我帶來的心理上的負擔。我甚至有點痛恨門德斯,為什麽要在晚上告知我這個消息?我一整晚都沒有睡,一反常態地刷著各種各樣的體育新聞,還看了很多下麵的評論。


    “蘇毫還是離開利物浦迴到巴薩了,以後根本不能買任何拉瑪西亞青訓出身的球員,因為一旦收到巴薩的召喚他們就會迴去了。”


    “明天我就會把蘇毫的利物浦10號球衣拿出來燒掉,他根本不配穿著這個傳奇的號碼,讓他滾迴巴薩去吧,亞洲豬。”


    “利物浦最輝煌的時代結束了,6年19座冠軍,紅軍球迷該知足了,蘇毫的離開無疑將讓他們進入下一個黑暗時期。”


    當然,也有少部分正麵的評論:“蘇毫並沒有在轉會中起到任何影響,是利物浦高層強行賣掉他的,就像當年的托雷斯一樣,他依然會是我軍的傳奇。”


    我一直看到淩晨才關掉了手機,我起身拉開窗簾看了一眼窗外,天空微微泛起一絲魚肚白,還未升起的太陽已經散發出一道道的金光。是啊,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我的生活也必將繼續,我躺迴床上,翻來覆去又是很久,才終於沉沉睡去。


    等我再睜開眼睛,一看手機已經是11點多了。早上我沒吃任何東西,這對於平時嚴格飲食的我來說極為反常,管家還不知道我的心境,還上來輕聲詢問我要不要吃點魚肉和牛排補充蛋白質。我並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剛想罵他滾開,話未出口,我意識到自己不該把負麵的情緒傳染給無辜的管家,更何況他一上午在我熟睡時已經不知道上來問過我多少次了。


    “今天不要來和我說任何話了,何塞。”我盡可能裝作平靜地輕聲迴答他,“也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攪我。”


    何塞答應了一聲,腳步就漸漸退去了。我依然躺在床上,想著過往六年的時光,一幕幕難忘的場景又忍不住浮上心頭。


    我忘不了初到利物浦時,隊長亨德森親自到機場迎接我,連我一開始租住的公寓都是渣叔克洛普主動幫我聯係前主帥羅傑斯租到的。


    我忘不了和菲爾米諾、薩拉赫、馬內組成的超級f4在那幾年是怎樣大殺四方,我處子賽季就在諾坎普大演帽子戲法征服了紅軍球迷,更是和阿諾德角球連線創造了載入史冊的經典進球。


    我更忘不了先後送別了那些和善又偉大的隊友們,維納爾杜姆、洛夫倫、馬內、菲爾米諾、亨德森、米爾納、張伯倫、法比尼奧……還有曾經的助教布瓦奇,這些人都在我成長的旅程中給過我莫大的幫助,我將永遠感激他們。


    淚水已經開始占據我的雙眼,我揩了一把眼角,才從床上爬起來,這時我才感覺到強烈的饑餓感翻湧上來,我洗了把臉,準備開始新的一天了。


    我還是沒有出屋,而是用房間內的對講機唿叫了管家,讓他把午餐送上來。在他下樓之前,我叫住了他:“何塞,有件事麻煩你幫忙辦一下。”


    “請說,先生。”


    “我今天哪都不想去,你派人幫我買30件禮物來,就拿勞力士的手表吧,別的什麽物件也行。”


    “好的,先生。”


    管家何塞不是英國人,而是我在巴塞羅那就認識的西班牙人,之前在巴塞羅那時他是俱樂部的餐廳管理人員,和我關係不錯,加盟利物浦後我也把他帶過來做我的管家。何塞為人誠實,辦事一絲不苟,雖然話不多,但事情肯定不會做差。


    “等等,何塞。”我又一次在他轉身時叫住了他。


    “我們要迴西班牙了。”我怔怔地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先生。”何塞也同樣平靜地說,“我今天早上已經看到新聞了,我清楚你的心情,這肯定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釋懷的,但我們必須去麵對。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不論你去哪,隻要你願意,我都會跟隨你。”


    我心裏還真有些觸動,嘴唇顫了顫,卻終究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默默地走過去和他擁抱了一下。轉過身,我才從口中緩緩說出來:“謝謝你,何塞。”


    何塞很快就按我說的買迴了禮物,正好30塊勞力士綠水鬼手表,還貼心地幫我準備了不少明信片。歐洲人給我的慣有印象就是不靠譜,但何塞絕對是個例外。我在每張明信片上都寫了送給不同人的告別祝福,然後一一放進裝手表的禮物盒裏,準備最後為我的隊友們做點什麽。


    隊友裏麵幾乎每個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像是同樣有著華人血統的範戴克,以及剛來一年的匈牙利小弟索博斯洛伊,還有我的鋒線老搭檔薩拉赫,給他們每人我都寫了不少煽情的告別話語,但最有感情的還是寫給我一生的好兄弟阿諾德的:


    “兄弟,很遺憾我要走了,這並不是我的內心希望,但卻已經成了不可改變的現實。在利物浦的六年裏,我最懷念的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不論場上還是場下,你都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我永遠愛你,也一定會再迴來和你相見,以後你會是我們新的隊長了,加油兄弟!希望你能替我走完在利物浦未來的路,成為像傑拉德那樣的傳奇!”


    當然,除了隊友們,教練和工作人員的禮物我也都不會少。尤其是渣叔克洛普,他對我而言簡直如父親一般,讓我怎舍得離開他呢?!一想到渣叔,我的眼眶都有些濕潤,給他的寫的長長一封告別信最末甚至滴上了我的一滴眼淚。


    就像兒子告別父親一樣,寫給渣叔的話就像是一封長長的家書,我就不念給大家聽了。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我之前提過的體能教練科恩邁爾,他在我去年失戀後那段沉迷聲色犬馬的時期給了我醍醐灌頂的指引,我到現在還很感激他。如果沒有他的教誨,我根本不敢想賽季末能取得這麽夢幻的成績,和他的告別也同樣充滿深情,我還期待著未來能有機會再接受他的訓練。


    忙完這一切,夜色已經蔓上枝頭,一輪圓月掛在樹梢,估計這月亮此時也同樣在照亮著遙遠的巴塞羅那的夜空吧。我笑了笑,明天就要飛去西班牙體檢了,我收好禮物,明天就是最後和利物浦說告別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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