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孩子確實是隔壁幫了自己的小男孩兒。


    正如薑願所想,小男孩兒也是隔壁人家買來的。


    起初,那戶人家成婚十多年都沒孩子,便從人販子那裏買了一個男孩兒。


    聽他們說,那小男孩兒剛來的時候還很小,是個不會說話的奶娃娃,渾身上下白白淨淨的,很討人喜歡。


    那戶人家起初拿他當親兒子那樣寵,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一股腦地塞給他。


    可是,沒過多久,那家的女人居然懷孕了,還成功生了一個兒子。


    與買來的孩子相比,那孩子又難看又笨,可架不住這是人家的親生孩子,有血緣關係的。


    小男孩兒的處境開始一天比一天差,他們動不動對他非打即罵,還讓他幹很多很多的活。


    薑願聽得心酸不已,想到今天若不是他為了幫自己才耽擱了時間,估計也不會挨打。


    愧疚的心思一直延續到晚上,薑願坐立不安,心裏也牽掛著那個小男孩兒。


    薑願住著一間破舊的小雜貨間,每天晚上都會被在裏麵。


    等梁家的人都睡熟了,她費了半天力氣才從窗戶爬出來。


    她踮著腳走到隔開兩戶人家的圍牆邊,小心翼翼地尋找著什麽。


    這裏的人家把圍牆修得都很高,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根本跳不出去。


    但是今天她聽牆根的時候,春桃還罵了鄰居幾句。


    就是說那家有一次把兩家的牆砸了個洞,他家的狗總是在兩家的院子裏鑽來鑽去,偷了春桃家不少雞吃。


    春桃就和他家的女人撕了起來,讓他家把洞補上,還得賠自己的雞錢,女人就是不肯。


    春桃又不是個吃虧的,直接在圍牆邊放了老鼠藥,把那隻狗毒死了,還誤傷了不少隻雞,兩家自此結了仇。


    那個洞也一直沒有補上,好像誰動工誰就低頭認輸了一樣。


    為了方便,春桃隻用塊木板擋住了那個洞。


    這可真是白白便宜了薑願。


    她低頭找了會兒,最後在牆角處發現了那個洞。


    不算小的洞口雖然容不下一個成年人通過,卻是夠薑願輕鬆過去的。


    她矮下身子鑽了進去。


    她也沒想過能不能見到那個小孩兒,她就是心裏太不好受了,隻想過去看看。


    能見到最好,見不到心裏起碼也能安定些。


    鑽出洞口時,她已經到了另一戶院子。


    這家與梁家的擺設差不多,不遠處還有一個牛棚。


    房間的燈全都熄滅了,大概是都睡了。


    薑願放了心。


    她四處看了下,怎麽也猜不到小男孩兒住在哪個屋子。


    又怕大喊大叫把這家人鬧醒,遊蕩了會兒隻好失落離開。


    腳步一抬,她正好經過牛棚。


    目光冷不丁一轉,借著月光,她竟看到了縮在裏麵的小男孩兒!


    薑願趕緊跑過去,試探著推了推他,卻摸到他渾身燙得厲害。


    小男孩兒迷迷糊糊醒來,見到薑願愣了下,還以為是在做夢。


    直到薑願開口說話,“你好像發燒了!”


    他這才知道不是夢,神智不由更清楚了些,驚訝道,“是你?你怎麽過來的?”


    薑願指了指狗洞,隨後言簡意賅,“你得快點兒吃藥,要不就燒傻了!”


    很少被人關心的小男孩兒頓覺心頭微軟,他忍著頭暈目眩笑了笑。


    “沒事,每次被他們打都會生病,我都已經習慣了。過幾天就會好,不會傻的。”


    薑願聽了,眼眶一酸,眼淚差點兒沒滾出來。


    這家挨千刀的!


    她突然想到什麽,“我給你去拿藥......”


    她匆忙丟下一句,也不理小男孩兒的阻攔,風風火火地跑了。


    小男孩兒呆呆地看著她消失在狗洞裏,心裏滋味複雜。


    也不知過了多久,薑願滿頭大汗地迴來了,小手裏抓著幾袋藥,兜裏還揣了倆煮雞蛋。


    這都是她從梁小寶的房間裏拿的,藥是春桃備好怕梁小寶人生病;雞蛋是那家夥半夜裏總餓,春桃便給他煮了很多放在床頭,讓他餓了就吃。


    她偷溜進去的時候,梁小寶睡得很死,嘴裏還打著唿嚕,她輕輕鬆鬆就拿出來了。


    她把藥推過去,“趕緊吃,吃了病就好了。他們也沒給你飯吃吧?我還拿了兩個雞蛋,最抗餓了!”


    小男孩兒卻沒立刻接過去,“你怎麽拿來的?”


    總不可能是那家人給的吧。


    薑願第一次幹這事,小臉通紅道,“我偷拿的……但是我給他家幹了那麽多活,吃幾個雞蛋怎麽了?!”


    小男孩兒一怔,隨即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自打他記事開始,就從來沒人對他這麽好過,他接受到的隻有謾罵和毒打。


    他挺少哭的。


    可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委屈襲擊著他的心,他真的忍不住了,眼淚流了滿臉。


    他雖哭著,心裏卻是暖乎乎的,“謝謝你……”


    …………


    看著小男孩兒吃了藥,薑願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兩個小孩兒在牛棚裏麵對麵坐著,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


    小薑願單刀直入,“我知道你也是被買來的,這家人對你很不好,經常打你。你想不想逃出去?”


    小男孩兒當然想,但是這些年的失敗已經讓他心灰意冷了。


    “他們看我們看得很緊,我也不知道出山的路,逃不出去的。”


    薑願卻迷之自信,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你不要氣餒!以前逃不出去不代表現在逃不出去,再說了,我不是來了嗎?”


    小男孩兒眼睛一亮,“你有辦法了?”


    說著,他還有些慚愧。


    這個小妹妹看起來比自己小好幾歲,自己卻還得指望她幫助自己。


    誰知,薑願撓了撓頭,“我也還沒想出來呢……”


    小男孩兒有些失落,卻也沒說什麽。


    薑願盤著腿坐在地上,一雙小手搭住他的肩膀,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你放心叭,我媽媽和哥哥很厲害的,就算我們自己不能跑出去,他們肯定也會找到我們的!”


    說著,她忍不住看了看滿天星辰,好像透過它們能看到他們一樣。


    她想媽媽和哥哥了,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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