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德公寓1203的門打開又關上。劉忻槐單手把何斯嘉壓到牆邊,另一隻手抓著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開始聲討:“你摸摸。這顆心一直怦怦亂跳。一邊被你迷倒,一邊心疼。”


    從紫雲英酒吧出來,迴念德公寓的路上,劉忻槐一直抓著何斯嘉的手,沒有鬆開。23:30左右,一行人在夜色裏分道揚鑣。何斯嘉上了車,抽出手來跟杜茹茹和alvin告別,馬上又被劉忻槐抓了迴去。


    “淡定些。表演而已。為姐妹穿戰袍,這是應該的。”何斯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生氣模樣,覺得有些可愛,耐心地安慰著,“再說了,你不喜歡我的裙子嗎?”


    “喜歡是喜歡,主要是喜歡穿裙子的人。”他眉頭一跳,把她往懷裏拉近一分,似乎在迴味,“身材不錯。”


    “你也不賴。”何斯嘉脫口而出,腦海裏蹦出早晨起床時的畫麵。


    “你才知道?你不是早就摸過了?還想摸嗎?”劉忻槐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反駁。


    “我那是喝醉了……”何斯嘉著急地辯解,想起自己的手還撐在他胸口,立馬縮迴。


    “隻有喝醉了才摸嗎?以前那次,你也喝醉了?”劉忻槐提醒道。一想到昨晚她睡得安穩,他卻一晚上在忍受撩撥,他就想報複她一下。


    “以前是哪次?”何斯嘉氣惱地問他。她不覺得自己會幹這種見色起心的事。


    但是,在清醒理智的狀態下撩撥自己的男朋友麽?她的確好像似乎可能幹過一次。茫然中她想起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有些傷心。


    劉忻槐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往事麽,都隻能算他不對。他立刻轉移話題:“你剛才承認你醉酒摸我了。你以後不許跟別的男人一起喝酒。還有,低胸的衣服能不能不穿了?”


    何斯嘉在他唇上舔了舔,嚴肅地看著他:“這是補償。其他免談。”


    劉忻槐低頭補了一個淺淺的吻,有點委屈地檢討自己:“你是不是覺得我管得太多了?”


    “沒有。你介意也很正常,我接受。”何斯嘉吻在他臉上,“跟什麽樣的人就喝什麽樣的酒,我會照顧好自己。放心吧,劉老師。”


    “還不夠。”劉忻槐咬住她的唇,予取予求,久久方歇。他看著麵紅耳赤的何斯嘉,低頭靠在她肩上:“我會試著調整自己。但是我沒法不擔心你。都怪我女朋友太美,美到讓我每一天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收下你的讚美。作為迴報,我是不是應該說,我對你的美貌也是愛不釋手,沉淪已久?”何斯嘉推開他,纖纖手指點在他的胸口。


    兩個人麵無表情地對視三秒,很快憋不住地大笑起來,推搡著往客廳走去。


    何斯嘉走進次臥室,一邊脫著外套,準備換身睡衣:“劉老師,有個問題,多低才叫低胸?你的標準是什麽?”


    “嗯哼,你今天這樣的。再看下去,我要流鼻血了。”劉忻槐懶懶地靠在臥室門口,見她已經把外套掛在衣帽架上,白色裙子下的身材玲瓏畢現。他手上拎著她的挎包,進退兩難。


    何斯嘉臉上臊臊的,耳朵都紅了,抓起床上的枕頭朝他扔了過去:“閉上你的眼睛和臭嘴。”


    這天晚上洗漱完,劉忻槐把路過他房間的何斯嘉抱在懷裏不肯撒手,在主臥室的床上躺了一夜。


    何斯嘉說不上是抗拒還是期待,就是有些緊張。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天。


    “今天你老大說,你有好幾年沒唱過歌了?”他猶豫著,還是問了。


    “哦,過去的事,不重要了。”她打了個哈欠。


    “因為我嗎?”他強烈地想要求證。


    “差不多吧。當時你不要我了,我傷心了很久。有一次,她們陪我去唱歌,我一個人唱了4個小時,把嗓子唱啞了。後來我再也沒唱過了。”她語調吞吞吐吐,有些委屈。


    “對不起。我其實沒有不要你。”黑暗中,他再度抱緊她。


    “那也是你提的分手。”她又打了個哈欠。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樣。”他主動檢討,抱歉地吻在她額頭,聽見她發出平靜的唿吸聲。她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忻槐把買來的早餐和中藥一起熱在蒸鍋裏,在餐桌上留了個條,就出門上班了。


    何斯嘉上午是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接起來,對方是個女的:“喂,是何斯嘉吧?在家嗎?我郵政的,你有一個從英國來的急件,現在給你送過去。”


    “好的,我在家。麻煩您了。”何斯嘉清醒過來,掛了電話,翻身起床收拾,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另一間臥室。


    她快速跑去次臥室打開電腦,果然在網站上收到了ucl的電子版錄取通知書。“耶——”她心中雀躍,心頭一塊大石放了下來。如今這第一步走完了,接下來的事可以陸續著手去辦了。


    門鈴一響,何斯嘉迫不及待奔到門口,打開了門。快遞大姐很是和善,見到美女輕言細語,核對了一下手機號碼就把快件遞給了何斯嘉。


    何斯嘉拆開來看,是湯普森教授給她寄的錄取材料,裏麵包括一份紙質的錄取通知書。她看了下時間,9:03,倫敦正是半夜剛過的淩晨時分,隻能等下午或者晚上再給他打電話了。


    她撿起桌上的留言條,去廚房拿了早餐和中藥過來,旁邊擺上錄取通知書,一起拍了個照,發給劉忻槐。


    下一步做什麽呢?申請簽證和公派留學項目。她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心裏計劃,馬上打給了廖導和唐曉棠。廖導這邊好說,自家弟子,隻要是她需要的材料,他都願意幫忙。現在的問題是,她需要唐歸楠教授幫她出具一份證明材料,和廖導的材料一起提交給院裏,再讓院裏以此為據出具另一份材料。然後她必須要獲得s大的公派留學提名,這樣她的申請才能更有把握。為此,她提前就跟唐曉棠打好了招唿,讓他在中間幫忙說一聲。


    她突然憂心起來,覺得前路渺茫。公派留學的名額出了名的極難申請,光是s大心理學院今年遞交材料的,她知道的就有不下十個。當下,她隻能先把簽證辦了,好給自己一顆排除萬難的定心丸,然後積極歸整材料,盡力而為。


    這天下午,何斯嘉從簽證中心出來,給黃女士打電話,匯報了留學申請的進度。黃女士得到消息,興高采烈。然而她聽著女兒平靜的語調,敏銳地察覺到她似乎並不開心。


    “寶貝啊,你是不是有什麽難事?你那個公派留學好申請嗎?”黃女士一語中的。


    “沒事,媽。能申請下來當然最好,申請不下來我也可以爭取獎學金。我會搞定的。放心吧。”過了一整個白天,該擔心的都擔心過一遍了。事情還有若幹轉圜的餘地,何斯嘉並沒有那麽悲觀。


    “哦。這事兒你迴頭詳細跟我們說一下。小劉剛才給我發微信,問我要你爸的電話號碼。等我到家,我們晚點再說啊。”黃女士心裏還是有底的,女兒這麽說,應該問題不大。


    何斯嘉又給湯普森教授打了個電話,他沒接。


    天上簌簌的小雨落下來,帶著些塵土的氣息,打濕了身上的長袖連衣裙。何斯嘉站在街邊,遙遙地看見自己打的車過來了,便揮了揮手。


    看見坐車的是個美女,司機師傅的眼睛都亮了,一路拉著何斯嘉聊天。他問她是做什麽工作的,她說自己還沒畢業。見她是個學生,司機又問她準備找什麽工作,畢業會不會留在北京。


    “也許吧。”何斯嘉答得含糊,看了看手機,湯普森教授並沒有迴複。


    司機開始抱怨北京的交通,房價,工資,教育,一直到一線城市生存的貴和難,全都在他的舌頭上打了個轉轉,足以勸退任何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


    車窗外是飛速後退的一切,街道、大樓和人物除了是中國麵孔,與倫敦別無二致。何斯嘉想起,有一次她從赫弗小鎮迴學校,坐出租車路過大英圖書館,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從門前閃過。她迴轉頭從後窗裏尋找,卻再也看不見了。


    她突然很想念劉忻槐,但是仍舊克製住了打電話給他的衝動。她想到如果自己去了倫敦,她要怎樣才能忍受這遠隔萬裏的相思苦?決定繼續讀博的時候,他還不在她的身邊。如果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她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其實她知道,她心裏有一個十分確定的答案。她從不害怕有難度的挑戰。如果說申請公派留學是初級難度,離開他去英國就是中級難度。她現在又有什麽好退縮的呢?


    她找出剛才在簽證中心門口拍的照片,把它發到了朋友圈,寫道:“人生最難的是做出選擇,更難的是,帶著自己的選擇一直走下去,不輕易後悔。因為每一種選擇,都會留下遺憾。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alvin第一個評論,似乎是深有同感:“所以至少要對自己選擇的那件事盡心盡力,否則就是遺憾中的遺憾。”


    朱潔泠評論道:“你一個心理諮詢師,難得竟然悲觀起來了。老二,別露怯,向前衝!”


    雨略略地下大了些,車窗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劉忻槐點了讚,在微信裏問她到哪了。她仔細一看,窗外一晃而過的是s大南門,便迴複說“馬上到家了”。


    車子停在公寓樓後,何斯嘉走下車,一把大傘遮在她頭頂。她抬起頭,衝進那個一身水汽的懷抱裏,嗚嗚咽咽的聲音裏盡是委屈:“劉老師,我好想你……”


    出租車的發動機“嗡嗡”地開始打鳴。劉忻槐牽著她快速閃到馬路牙子上。等車子走遠,他把西服外套脫下來給何斯嘉披上,摟著她的肩走迴公寓大堂。


    “呀,你身上怎麽都濕了?”停下來等電梯時,何斯嘉才發現,他的襯衣和褲子都濕了一半了。


    “迴來遇到下雨了。迴家拿了傘和外套,剛好來得及接你。”劉忻槐看著她心疼的眼神,安慰似的吻在那雙眼睛上。


    進了屋,何斯嘉催著劉忻槐去換衣服。等她把他的大外套掛在次臥室的衣帽架上,穿了件自己的家居服,又去洗漱間取了條幹毛巾,他已經換好了一身休閑裝迎麵走來。她拉著他在沙發坐下,拿毛巾包住他的頭發,細細地擦著,突然問道:“你給老何打電話了?”


    “嗯。”他猶豫了一下,“他答應了。”


    “答應什麽?”何斯嘉一愣,手上倒是沒停。


    “我和你的事。”劉忻槐一臉平靜。


    “真的嗎?老何沒有罵你吧?”何斯嘉覺得不可思議,很是擔心。


    劉忻槐搖搖頭,還是決定都告訴她:“他的條件是,讓我們兩年之內不要結婚,不要孩子。”


    “那你怎麽說的?”何斯嘉感受到了老何的憂慮。他向來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掛在嘴邊。


    “我答應了不要孩子,但我不能答應不結婚。你一去就這麽遠,總得給我個保障,讓我係根線不過分吧。”他拉住她的手,讓她安靜地坐著聽他說話。


    “那他是怎麽答應的?”何斯嘉饒有興致地聽著。


    “當然是靠我的誠心誠意說服他。”劉忻槐一臉鄭重,“我跟他說,我不會馬上跟你結婚,但是我得有跟你結婚的權利,請他允許。等合適的時機,我們肯定是要結婚的。”


    “什麽是合適的時機?”何斯嘉詫異。


    “你們家老何也這樣問我。”劉忻槐勾起唇角,笑得魅惑,“你什麽時候願意嫁給我了,就是合適的時機。”


    他正準備趁勢問出那句話,手機鈴聲響起。何斯嘉接起電話,是湯普森教授。


    寒暄之後,教授關心地詢問她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她大致講了申請公派留學的事情,教授積極地承諾她,如果需要的話,願意幫她申請全額獎學金,近期也會幫她留意這方麵的資源和消息。


    何斯嘉掛了電話,認真地看著在一旁等著的劉忻槐:“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來著?”


    “我是想說,寶貝,你現在願意——”他重新拉起她的手,話沒說完,微信電話又響了。


    黃女士請求視頻。她看著女兒十分欣慰,告訴她家裏存款供她讀完兩年博士是綽綽有餘的,叫她不用擔心。她又把劉忻槐叫過去,囑咐他們照顧好彼此。


    何斯嘉費了一番口舌,跟黃女士解釋什麽是公派留學和獎學金,也叫他們不用擔心。


    劉忻槐心知,那個問題今天是問不成了,不過自己本來也沒有準備好,倉促之間顯得太草率了,還是算了。他拿起用過的毛巾去洗漱間清洗,把它晾到了陽台上。


    聽著何斯嘉安撫完黃女士,放下了手機,他從主臥室走出來,寵溺地湊過去抱住了她:“寶貝,我要跟你交代一件事。”


    “什麽事?”看他心虛的樣子,何斯嘉警覺起來。


    他從休閑服的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她手上,笑意盈盈:“我主動上交存款,請笑納。”


    “這是什麽?”何斯嘉一臉懵,有些猜不透他想幹什麽。


    “親愛的,你不用擔心,如果公費留學項目沒有申請下來,我的存款也夠你讀完這兩年了。大不了,我們先不買房,等再工作幾年買也來得及。”劉忻槐振振有詞。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她若有所思。


    “知道你要讀博的那一天。我本來想,你要讀三年的話,還能剩點錢付個房子首付。現在你隻讀兩年,加上我的工資,還是可以付個全款。或者我們可以先買輛車,如果我可以搖到號的話。”劉忻槐毫不避諱地談論著這筆錢的用途,好像他和何斯嘉未來的幸福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這是他從讀本科開始攢的錢,攢到現在,他爸給他添了點,本來準備在東四環全款買個兩居。


    “我跟我爸商量了,他說我自己的錢自己做主,他沒意見。他的那部分,就當做是給你的見麵禮了。”劉忻槐見她半天不說話,有些忐忑不安。


    何斯嘉冷靜地心想,他這是什麽意思?要她見家長了嗎?


    劉忻槐把銀行短信找出來給她看。她被那個數字嚇到了:“哇,有這麽多。劉老師,你就這麽想套牢我?”


    “那你給不給我套牢?還是你想找別人?”劉忻槐摟緊她,心下委屈地低聲質問。


    “你到底有什麽陰謀?”何斯嘉反倒一臉質疑地眨了眨眼。前幾天上交了手機密碼,今天又上交了銀行卡,她覺得壓力好大。


    劉忻槐吃驚地張了張嘴。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了她,忙不迭地笑著解釋:“對不起。你別有壓力。我隻是想作為男朋友,出一份力而已。也不是為了套牢你,逼你結婚。我們要結婚,肯定是你真的想嫁了。不管結不結婚,你都是你,你是自由的。你想幹什麽,我都陪著你,支持你。好嗎,寶貝?”


    何斯嘉猶豫著不知該說什麽好。劉忻槐又說:“叔叔阿姨也知道這件事。他們說,讓我看你的態度,尊重你的選擇。”


    “好吧。你以後能不能別這樣算計我?”何斯嘉鬆了口氣,正色道。


    劉忻槐既認真又溫柔:“不能。愛一個人本來就意味著責任。我愛你,並不是貪圖一時的新鮮跟你在一起,而是要長長久久地跟你相守一生。”


    何斯嘉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原來他早就為她考慮了這麽多。原來他之前提出要結婚,是怕她不肯接受他的支助。她很感動,麵色卻凝重起來:“那我的責任呢?我該對你負什麽樣的責任?”


    劉忻槐露出他那月牙般的笑容:“你肯迴到我身邊,收了我這個大齡剩男,就已經是對我負責任了。我可不是什麽無私的人,我隻是想把你這根風箏線拽在手裏,你讀完你的書就給我迴來,這期間不許出軌。”


    何斯嘉融化在他的笑容裏:“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劉忻槐猛地用力抱緊她,好似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何斯嘉悶頭在他懷裏,小聲念叨:“可是我不能要你的錢。有廖導和湯普森教授的支持,我這邊不會有問題。”


    “為什麽?”劉忻槐眼睛一酸。


    何斯嘉掙脫懷抱,撫著他的臉:“用你的錢讀博隻是下下策。我不會選這條路。我不想把我們的感情和留學讀博捆綁起來,一絲一毫都不想。”


    劉忻槐心中刺痛,偏頭吻上她的掌心,堅持道:“好的,我答應你,不會這樣的。那你也要拿著它。那些現在都是玄的,隻有真的握在手裏的錢才讓人踏實。你拿著這個,它就是你的底氣,你的後盾,你說是彩禮也行,你怎麽理解都行。”


    何斯嘉再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拒絕,隻得妥善地把卡收好了。她隱隱覺得劉忻槐的這套邏輯很熟悉,讓她想起了一個久未聯係的人——“戎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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