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怎麽爭奪陣地,對於怎麽調兵遣將,敖仇算不得一等一,更算不上是一位一流的將領。


    可若是論怎麽殺人,怎麽暗殺,怎麽弄死對手,從泥龍潭中走出來的敖仇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守住陣地需要人。


    而且,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也懂。


    隻要把儒仙界的劍仙都殺了,那土地和資源自然就屬於他們的。


    妖仙界其它將領或許是學習了人族太多的兵書,看了太多的行兵布陣之法,思緒反而被困住。


    敖仇則不一樣,他的目的從來不是一座山一個山頂的得失,而是人!


    殺出一條血路才能存活和成長的他,自打他帶領妖族大軍之後,他的重點一直都是消滅儒仙界的有生力量。


    所以,正麵的大軍他都交給了手下人去指揮,要怎麽行動,行軍布陣,他最多看一看,隨後用三大妖帝給他的帥印蓋上去便行。


    而他自己,更多的時間則是在思考著怎麽殺更多的劍仙。


    為此,他的盔下還有一個特殊的組織。


    這個組織,從來不會參與任何正麵的爭奪,他們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尖銳小石子一般,被敖仇灑落得到處都是。


    一般地小石子躺在地上沒人注意,踩到隻會硌腳;


    但這些小石子,不僅沒人注意,而且踩到了就會致命。


    這個組織,叫做夜梟。


    梟,是一種惡鳥,它們常常隱藏在黑暗中,當看到獵物的時候,尖尖的喙,銳利的爪子便會伸出來,劃破敵人的喉嚨,鮮血在空中噴灑,猶如飄零的花朵。


    隨後,他們就又會鑽入黑暗中,享受著勝利的快感和美食。


    他的這個組織,自他成為龍帥以來,為他們妖仙界化解了不少正麵的壓力,也取得了不少成果。


    甚至到如今,儒仙界都不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隻是把組織裏的一些妖仙資料給收集了起來,做成了小冊子。


    這個事兒,敖仇是知道的。


    但這對於他和他的夜梟組織來說,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們就是黑夜中的惡鳥,隨時找機會出來劍仙們致命一擊。


    ……


    劍門山,妖仙界一側,飛巫正坐在一個山洞裏。


    山洞裏有火光,甚至還有肉在火上麵烤著,滋滋冒油。


    乍一聞,會聞到香味,甚至惹得人垂涎三尺。


    可若是走近一看,肚子裏肯定會一陣翻江倒海,狂吐不止。


    因為,這些肉類能看得出腳、手之類的東西,飛巫火上烤著的食物,是人肉!


    喜歡吃的妖,對吃有要求的妖,一般都是一個好的廚子。


    飛巫曾經潛入儒仙界中,在那段時間,他硬是忍著沒有殺人,跑到一家酒樓當了幾個月的學徒,


    不為別的,就隻是為了學習烹飪的手法,什麽煎炸烹煮他都學了一個遍。


    在整個妖仙界中,廚藝比他精湛的沒他嗜殺,比他嗜殺的廚藝沒他精湛。


    他殺人,就隻是為了吃,享受飽腹感的快樂,僅此而已。


    烹飪的時候,是他最享受,也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在他的理解中,烤和蒸,都講究一個食材的新鮮;若是重麻重辣的火鍋,那對食材的要求就沒那麽高了。


    正當烤肉滋滋冒油,熟了但又不柴的時候,那便證明他火候掌控得剛好,香味飄了出來,撒上料,飛巫便沉浸在其中。


    突然,細碎的腳步聲將閉上眼享受的他給驚醒了。


    飛巫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紅袍的和尚走了過來。


    他眯著眼,不明白食物為什麽要朝著自己而來。


    雖然這和尚看起來並不是細皮嫩肉,但不管怎麽說,有總比沒有好。


    這等食材,可以用來煮火鍋。


    “在下葬,見過飛巫兄。”


    葬看著飛巫,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從容不迫。


    他既然讓白蓮教的士子們來參加科考,如今武試到來,他自然也跟著來到了此地。


    “我飛巫,沒有兄弟,除了敖仇龍帥,其它自稱我朋友的人,其實都隻是我的食材。”


    飛巫沒有給葬迴話的機會,繼續說道:“你這肉身年紀頗大,你可以選擇炸或者煮,這兩種烹飪的方式,才能夠掩蓋你肉體的缺點,吃起來不至於讓人難以下咽。”


    “對了,選擇一個適合自己的烹飪方式,也是一種浪漫。”


    葬笑了笑,拿出了一塊黑色的令牌,上麵的“龍”字張牙舞爪,飛揚跋扈。


    “夜梟的人,都這麽有性格的嗎?你要食材,我幫你找。”


    飛巫看到這令牌,先是一愣,隨後急忙起身,朝著這令牌鞠了一躬。


    “你認識龍帥?”


    飛巫的眼中出現了一抹謹慎之色,看著葬問道。


    “貧僧和龍帥,有一些合作。此番來找你,是想請飛巫兄幫一個小忙。”葬不緊不慢地說道。


    “說,你有令牌,不必這麽客氣。”


    飛巫坐了下來,既然對方有龍帥令牌,那自然不能做食材了。


    “貧僧和龍帥有一個長期合作,這些人,希望夜梟不要動手。他們在不久後,會獲得大量的軍功,活著迴到儒仙界,甚至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


    葬淡淡地說道,他知道憑他白蓮教那群人,想通過武試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想要讓他們進入稷下學宮,進入文廟,找對手合作是最簡單的事兒。


    “行。”


    飛巫看了一眼上麵的名單,皺著眉頭說道。


    “另外,請飛巫兄把這名單給其它夜梟成員看看,避免誤傷自己人。”


    葬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葬走到洞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此次參加武試的人,其中有一個叫做李樂平的,此人身份特殊,龍帥和貧僧都希望能夠生擒他,若是夜梟的人遇到他,記得生擒,不要傷及他性命。此人若是用得好,甚至能夠改變整個仙界的格局。”


    葬沒有轉身,隻是反手丟出了一幅畫。


    飛巫接住了畫,記住了畫上的人。


    龍帥吩咐的事兒,他絕不會違背。


    隨後,他把名單和畫都收了起來,吃了一口肉,便盤算著怎麽抓那叫晚臨江的公子哥了。


    做事之前,得飽餐一頓啊!


    隨即,他站起身來,輕聲呢喃道:“晚臨江是吧,希望你的肉別讓我失望。”


    ……


    晚臨江這幾日在儒仙界山上的據點中,可謂是把蠻不講理演繹得淋漓盡致,讓這群儒生知道了富家子弟平時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在這戰鬥與死亡並存的前線,這位公子哥要單獨住,吃要吃好的,喝的也不能差,哪怕靴子髒了,都會引起他的破口大罵。


    不知道多少人,暗中把晚臨江罵了七八百遍。


    最過分的是,此地本就幹涸,而且是在山上。但這位公子哥居然說為了保護他的肌膚,每晚都要帶走大量的水,一個人跑去洗澡。


    雖然心有不忿,可這些儒生都無可奈何,隻能咬著牙默認了此事。


    晚臨江當然不會每日都洗澡,甚至他都不洗澡,連上廁所這種事,也要一個人前往,生怕被人看到。


    他和一般的男修士不一樣,關係好一點的男修士,還會如同小孩子一般,比誰尿得高。


    每天晚上,他帶走水,便來到了一個山洞裏,在山洞裏修煉一夜,第二日稍微洗洗臉,裝作很精神的樣子,迴到了據點中。


    當然,山洞裏還有潛伏著的李樂平。


    “李樂平,你這方法靠不靠譜,都好幾天了,飛巫還沒出現。”晚臨江現在和李樂平也算熟悉,直唿其名,咬著牙問道。


    “再等等,快了。”


    “咱們倆能不能殺了他?”晚臨江咬著牙問道。


    “不知道啊!”李樂平故意說道。


    “你……我先說好,我可不管你,我身上有寶物,到時候我隻保住我自己!”


    “你要是真的隻顧著你自己,你就不會把這事兒告訴我。”李樂平死皮賴臉地說道。


    “你……”


    晚臨江還沒說完話,洞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樂平和晚臨江同時閉上嘴,眯著眼看向了洞口。


    一陣陰風吹過,吹得人後背發寒,隻見一人出現在洞口。


    他穿著儒袍,戴著儒冠,麵色緋紅,陰溝鼻,手持折扇的他眼中露著一股子邪氣。


    “誰?”晚臨江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在下飛巫,見過晚公子。”


    飛巫倒是坦誠,根據他之前得到的消息,這位晚公子修為看起來隻是二品玄仙境而已,而且沒戰鬥力,算不得太強。


    修為並不等於戰力,就像是屠夫的刀法很好,但上了戰場不一定能殺敵一般。


    所以,不是飛巫看不起晚臨江,隻是就晚臨江現在的表現,實在是不值得他警惕。


    別看他雖然才人仙境,可死在他手中的天仙境也不少,別管是不是偷襲,活下來才是勝利。


    “飛巫?沒聽說過,你來幹什麽?”晚臨江明知故問,為了演得逼真一些,甚至聲音都有些顫抖。


    “此番來隻為了一件事,要麽被公子所殺,要麽……吃了公子!”


    飛巫話音剛落,便發出了一陣怪笑,隨後化作了一隻巨大的蜈蚣,直接堵住了洞口。


    隻見這蜈蚣身體修長,通身緋紅,背上有雙翅,長螯上散發著寒光,一看就知道上麵有劇毒。


    背上雙翅扇動,頓時狂風卷起,飛沙走石。


    “死!”


    飛巫發出了一聲怪叫,隨後這飛蜈蚣化作了一道紅光朝著晚臨江而來。


    眼看著他那密密麻麻,讓人背後發麻的腳就要抓向晚臨江之時,從未見過這等場麵的晚臨江頓時被嚇得臉色發白。


    雖然如此,但他還是咬著牙喊道:“動手!”


    李樂平沒有絲毫猶豫,他拿出了乾坤棍,從晚臨江的身後躍出,最後重重地砸在這大蜈蚣的背上。


    李樂平這一擊,用上了全力,甚至還調動了三色火中的三昧真火。


    李樂平也不知道為什麽,別人說來到這劍門山法力會被大幅度壓製,但他卻沒有感覺,甚至這座山還給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蜈蚣這物種,怕公雞怕水怕火,如今李樂平的三昧真火加上用盡全力的一棍砸在背上,隻聽得“哢嚓”一聲,隨後這飛巫便直接落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李樂平眉頭一皺,這就是寧先生要他們十分小心的飛巫?


    “小心!”


    李樂平一愣神的功夫,隻見這大蜈蚣頓時暴起,用龐大的身軀卷著徐長安,同時那些密密麻麻的腳伸了出來,朝著晚臨江抓去。


    “不動如山!”


    晚臨江大喝一聲,咬破了指尖血點在自己額頭上,強行催動自己身上的寶物。


    可這是劍門山,他催動寶物的時間比在其它地方長一些,等他被一口大鍾蓋住時,李樂平已經被蜈蚣給卷了起來。


    李樂平此時有些後悔,方才他占據先機,要是他直接打爛這飛巫的腦袋,絕對不會出現這事兒。


    而且,他絕對有信心砸爛對方的腦袋。


    李樂平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即便把蜈蚣這類妖族打斷成兩截,它還是會和蚯蚓一般存活下來。


    想要弄死他,打腦袋是最穩妥的法子。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此時飛巫用身體卷著李樂平,張開了大嘴,準備把李樂平吃了,突然他頓了頓,看到了李樂平的樣子,想到了方才葬的囑咐。


    “是你?”


    原本準備躲到武神居的李樂平頓時找到了機會,隻見他的雙手上分別燃起了紫幽火和三色火,腳下踏著的是業火和鴉青天屍火。趁著飛巫這一瞬間的走神,四種火焰齊出,直接逃離了飛巫的控製。


    隨後他不再猶豫,身上亮起了金色光芒,雙眸也變成了金色,一股來自於血脈的威壓直接壓製住了這飛蜈蚣。


    隨著乾坤棍的落下,這一次飛巫的腦袋被砸了一個稀碎。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晚臨江才反應過來,飛巫那龐大的身體便躺在了地上。


    “快,毀了他的神嬰!”神嬰裏有三魂七魄,滅了仙人的神嬰,才算得上是斬草除根。


    晚臨江才要動,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蜈蚣身上竄出逃走了。


    李樂平也沒有追,別看他幹淨利落地解決對方,但還是險象環生,擦了擦額頭的汗。


    接下來的事兒就簡單了,拿出了記錄軍功的玉符,看到上麵出現了紫色的紋路,晚臨江拿出了一個儲物戒指,把飛巫的屍體裝入其中,兩人還在飛巫的身上發現了其它東西。


    有“夜梟”組織的令牌,還有李樂平的畫像,有一份所謂的“豁免”名單,還有之前夜梟所殺的一些修士名單。


    李樂平想了想,看了晚臨江一眼。


    其實關於李樂平的身份,在陸放翁廟裏的時候晚臨江和李白都猜到了,所以晚臨江倒也表現得很正常,甚至沒問李樂平剛才身上亮起的金光,隻是把這些的東西都交給了李樂平處理。


    李樂平思索了一下,便將自己的畫像收起來,其它東西都準備送給寧浩然。


    隨後,兩人迴到了據點,和同行的劍仙們說明了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晚臨江甚至鞠躬道歉。


    這樣一來,之前看不起晚臨江的劍仙們紛紛心生慚愧,不敢小看兩人。


    一時間,李樂平和晚臨江的名字傳遍了整個劍門山。


    吃得了苦,有勇有謀,受得了委屈,特別是晚臨江,得到其它劍仙發自內心的尊重。


    而李樂平請人送給寧浩然的東西也有了迴複,寧浩然先是肯定了李樂平和晚臨江,隨後也直言李樂平與晚臨江的軍功已經足夠,畢竟二人直接挖出了一個組織。


    雖然寧浩然之前也懷疑妖仙界有一個暗殺組織。


    這次,寧浩然也準備成立一個組織,甚至想請現在比較有威望的李樂平和晚臨江來選人,成立一個組織反製夜梟。


    原本李樂平想下山的,但看到寧浩然的請求和晚臨江得到別人尊重滿足的樣子,隻能答應了下來。


    甚至,寧浩然連新組織的名字都讓李樂平取,這個組織,對儒仙界在劍門山的正統帥負責,連寧浩然都沒資格幹預。


    “喂,你打算取什麽名字?不能比夜梟差太多!”


    晚臨江對這事兒十分上心,催了李樂平好幾次,也給出了不少建議。


    李樂平想了想,最終吐出了三個字。


    “獵頭者!”


    “為什麽?”晚臨江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


    李樂平想到了之前獵殺飛巫的場景,還是一陣後怕。


    “殺妖,要麽直接毀了其神嬰,滅了他們的三魂七魄;要麽就直接打碎他們的腦袋,讓他們沒有反抗能力!”


    “這是一個教訓,也是給所有組織成員的一個提醒!”


    “獵頭者,獵眾妖之頭!”


    李樂平聲音洪亮,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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