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界發生的一切,七先生自然不會知曉。


    甚至,他現在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如今這古天玄界,四方皆定,梁魏兩國以唐為尊,六大宗門以青山為主,無邪魔之侵擾,時光靜好。


    青山之上,各弟子安心修煉,唯一有點煩的,就是賈不貪。


    他煩的不是其它事兒,而是李樂平的婚事。


    等李樂平從懸空寺迴來,肯定要舉行大婚的。


    按照現在李樂平的地位,婚禮肯定不能草率,在哪辦,該怎麽辦,該辦多大,這些問題都需要考慮。


    當然,七先生肯定不會管,所以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小王八蛋,曆代青山弟子中,他花費最多!”


    賈不貪在青山上罵了一句,在懸空寺的李樂平覺得身後一寒,打了一個噴嚏。


    “誰罵小爺?”


    李樂平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隨後便看到澄空大師瞥了他一眼,急忙說道:“誰在背後辱罵貧僧?”


    自打七先生迴青山之後,他陪著林淼兒逛了幾日,隨後向她說了扳指還有指腹為婚的事兒,便讓林淼兒進入武神居,小清秋也一樣。


    隨後,這才來到懸空寺。


    他本來是想和懸空寺說清楚,就準備迴青山準備和林淼兒的婚事的。


    可他才來懸空寺,瞬間就被幾個大和尚給按倒在地,直接把他頭發給剃了,換上僧袍。


    等李樂平反應過來,一身修為被封,在這十萬大山中,隻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懸空寺。


    懸空寺的意思,是讓他成為懸空寺未來的住持,帶領懸空寺走向繁榮昌盛。


    懸空寺知道李樂平不想當和尚,所以便讓澄空勸說他。


    整個懸空寺中,就澄空大師和善尋與李樂平熟識,可懸空寺不敢讓善尋來勸李樂平。


    善尋的佛,與他們的佛不一樣,整個懸空寺,防著善尋如同防魔一般,自然不願意讓他來勸說李樂平。


    澄空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李樂平,總不能說李樂平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沒一點作用吧?


    這樣的話,澄空說不出口,也不會說。


    李樂平現在有婚約,有地位,有師門,況且懸空寺的問題都解決了,按照澄空的想法,就應該讓李樂平去擁抱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而不是強行把李樂平留在這兒。


    要不是掌門師兄讓澄空大師來,澄空大師實在是不願意勸李樂平當和尚。


    勸李樂平當和尚,這與逼良為娼有什麽區別?


    善尋也是這樣覺得的,佛門講究一個緣法,李樂平如此抗拒,自然就是與佛無緣。


    不過他在懸空寺人輕言微,自然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都說讓澄空勸說李樂平,澄空倒也不含糊,每天帶著李樂平念經誦佛,門一關,其它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裏麵幹什麽。


    要說現在的澄空,可比以前的澄空好多了,不會強製李樂平念經,更不會讓他吃素。


    就拿現在來說,李樂平咳嗽了一下,澄空大師看了一眼在周圍念經的弟子們,急忙說道:“善導師兄生病了,為了防止他傳染你們,所以我帶他去小禪房念經,爾等不要偷懶,念了經記得修繕寺廟。”


    說罷,便帶著李樂平離開了這大殿,去往了小禪房。


    小禪房中供奉的是觀音菩薩,要說這魔天還真有些本事,他將整個懸空寺拔起,寺廟的房屋有所破損,可整個懸空寺的泥塑佛像卻沒有任何損毀。


    兩人才進入小禪房,澄空大師如同做賊一般左顧右盼,見得四下無人,急忙關上了門窗,隨後從觀音像下方拿出了一個食盒,一打開盒子,便是三個噴香油亮的大雞腿。


    甚至,還有一壺酒。


    若是以前,澄空大師絕不會在寺內做這些事兒。


    可自打從小島迴來後,什麽戒律不戒律的他完全不管,吃飽喝足活下來最重要。


    他這條命,是有人用命換迴來的,既然老天爺讓他活下來,他肯定不會糟踐美好時光。


    “這……”李樂平看著澄空大師的模樣,舔了舔嘴唇,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這不太好吧?”李樂平小心翼翼地說道,畢竟是佛門清淨地,這樣做李樂平覺得欠妥。


    “有什麽不好?”澄空大師眼睛一瞪,立馬說道。


    說實話,李樂平自然也饞,這些日子在懸空寺,不是喝粥就是吃豆腐。


    再這樣下去,他都覺得自己渾身散發著一股豆腐味。


    “佛門清淨地,而且在菩薩麵前,咱們即便要吃,是不是得背著菩薩?”李樂平眼饞地看著澄空大師撕咬著雞腿,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說道。


    “菩薩同意的,這雞腿可是我讓善尋幫我弄來的,很難得。這些日子,整個寺廟中,就他沒事兒幹。”


    提到善尋,李樂平心中有很多疑問,可這雞腿當前,他也來不及管那麽多了,直接問道:“菩薩怎麽同意了?”


    “你看他手勢……”


    李樂平抬頭一看,看到了伸出了三根手指頭的菩薩像。


    “菩薩說了,吃三個!”


    李樂平一愣,頓時覺得澄空大師說的有道理,直接把手伸向了食盒裏,大口大口地吞咽著。


    這一師一徒,猶如做賊一般在菩薩像前大快朵頤。


    吃得滿嘴流油之後,李樂平打了一個嗝,這才問道:“對了,為了你們懸空寺不待見善尋,他挺好的啊!”


    “我也覺得他不錯,但住持師兄說他不行,那就是不行。”


    “住持那老家夥不喜歡他嗎?”


    李樂平有些不解,雖然他來懸空寺不久,但他也感受到了懸空寺對善尋的不滿和冷漠。


    “不喜歡當初就不會收養他了,甚至還一度想把他當做未來的住持培養。”


    “那……現在為什麽又……”


    李樂平十分不解,既然懸空寺排斥善尋,為什麽不把他逐出師門,留著他但又不理他。


    “善尋啊,是我們懸空寺佛法悟性最高的,學佛最快的,也是氣質最好。”


    澄空大師咬了一口雞腿,一邊咀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本來都沒事,可自打我們懸空寺的‘畫佛會’之後,一切都變了。”


    “畫佛會,什麽玩意?”


    “懸空寺有畫佛會和辯佛會兩大會,是為了辨別出誰有真正的佛性。”


    “畫佛,就是給你紙筆,來畫出心中的佛,然後解釋為什麽佛是這個樣子的。”


    “至於辯佛就更簡單,那就是辯經,當年你父親也來過懸空寺,別看你爹吊兒郎當的,可辯經居然贏了。”


    就連澄空大師,都不得不承認李天生的本事,一說起他,便誇個不停。


    “住持當初本想讓你爹留下的……那時候住持還沒有收養善尋。”


    這一段往事,讓李樂平不禁感到後怕。


    要他爹真的成了和尚,那豈不是不會有他……


    “然後呢?我爹是怎麽脫身的?”李樂平急忙問道,或許自己父親離開的法子自己能夠借鑒一二。


    “打出去,憑借實力直接離開了懸空寺。當然,當時你父親的實力不如住持師兄,後來你娘來了,一拳直接把住持師兄砸吐血,就離開懸空寺了。”


    李樂平頓時心中出現了向往之情,他想迴到當年的懸空寺,看看自己父母怎麽大鬧懸空寺。


    “所以,當知道你是李天生的兒子之後,住持師兄就說了,你來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封了你的修為。雖然你肉身強,可這是十萬大山,你也走不出去,不怕你跑了。”


    李樂平愣在原地,向往之情頓時沒了,感情這群和尚是從自己老爹的身上吸取了失敗教訓,然後改變了法子來對付自己,難怪自己才到懸空寺,他們就全都撲上來。


    “說遠了,說迴善尋。”澄空大師擦了擦嘴,把話題拽了迴來。


    “畫佛會三年一屆,善尋第一次參加的時候倒是正常,畫了一尊佛,他書畫都不錯,那尊佛畫得慈眉善目,那時候的善尋年紀還小,所以得到了住持師兄的認可,認為懸空寺未來非他不可……”


    “既然得到了住持的歡心,那之後為什麽?”李樂平實在是不能理解,整個懸空寺對善尋的態度,不待見他的同時,又不放他走。


    “善尋第二次參加畫佛會,畫的佛麵容嚴肅,眼中有殺意。”


    “這種佛,肯定不能得到住持老和尚的喜歡。”李樂平聽得入迷,手中的雞腿都涼了,說著便咬了一口。


    “不過也還好,住持師兄沒多說,佛嘛,有慈眉善目,自然也有怒目金剛。”


    李樂平點點頭,這倒也正常。


    “問題出在第三次,善尋第三次參加畫佛會的時候,畫了赤身裸體的自己,而且著重畫了下半身。”


    “啊!”李樂平聽到這兒,都覺得離譜。


    佛門清淨地,畫佛,居然畫了這東西,難怪住持老和尚會放棄善尋了。


    “善尋說,佛本無相,他所畫的一切都是佛。慈眉善目是佛,怒目金剛是佛,而他自己也是佛,眾生皆佛。”


    這話,又讓李樂平覺得善尋說得有道理。


    既然佛本無相,那何必執著。


    若是過分執著,那是不是也算著了相?


    “但這話,糊弄不了住持師兄,所以師兄讓他靜思己過。可在後來的辯佛會上,他依舊不思悔改,說他自己是佛,說青樓女子是佛,這番言論讓師兄惱怒,隨後嗬斥他住嘴,便準備將他驅趕出寺。”


    “那最後為什麽又沒有驅趕善尋呢?”李樂平知道自己快要知道問題的關鍵,坐直了身子。


    “因為賒刀人梅花五十五來了,他說善尋有佛性,也有魔性,還給了他一柄戒刀。”


    戒刀李樂平見過,而梅花五十五,應該就是梅花五十六的師傅。


    “怕這小子出去墜入魔道,所以懸空寺才會強行留下他,但又不喜歡他。”


    “就他那榆木腦袋,絕對不會墜入魔道。要是他真的會墜入魔道,賒刀人可不會送他戒刀,而是送他佛珠!”聽到善尋的遭遇,李樂平立馬鳴不平。


    “我知道,我也相信他。可你相信,我相信,起什麽作用?”澄空歎了一口氣,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一塊牛肉幹,狠狠地咬了一口說道。


    “那誰的話有用?你師兄的話?”李樂平憤然問道。


    “不是我師兄的話有用,而是住持的話有用。”


    澄空大師歪著頭,透過紙糊的窗戶看向了外麵,繼續說道:“隻要住持一句話,善尋就能夠離開懸空寺或者留在懸空寺。至於你,你也不用太急,之前我要求你來,是為了讓你幫忙鎮壓魔天。”


    “現在魔天已經走了,自然不會為難你,強行讓你當和尚。”


    這話,就讓李樂平有些不樂意了,指著自己被強行剃了的腦袋。


    “這……叫不為難我?”


    “讓你剃頭發,是為了讓你有資格參加畫佛會和辯佛會,我師兄他修行出了問題,差不多走到了頭了,所以……”


    原本李樂平對這懸空寺的住持沒什麽好印象,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所以……他隻是為了不破壞規矩,想看看我有沒有悟性,才強行把我留在這兒的?”


    “廢話,整個懸空寺現在沒有可用之才,有個善尋還得不到他的認可,所以他才有病亂投醫。不久之後就會有畫佛會和辯佛會,你要是表現不佳,肯定不會留你當和尚。”


    “可我若是表現得好呢?”李樂平眨巴著眼睛問道,原來這次來懸空寺是來考核的。


    “他會求你當住持,哪怕跪下來都在所不惜。不過你小子別想那麽多,佛性這個東西雖然我不太懂,但你和老子一樣,吃肉喝酒喜歡美女,肯定沒佛性。”


    澄空大師說著,又灌了一口酒。


    “咳咳咳……”李樂平立馬咳嗽了幾聲,隨後正色道:“您可別亂說,我不喜歡美女,隻喜歡淼兒。我和您不同,我是有婚約的人!”


    澄空大師嘴一咧,沒有管李樂平。


    “對了,這次的畫佛會和辯佛會善尋會參加吧?”李樂平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忙問道。


    “會。”


    “住持的權力有多大?可以解散懸空寺嗎?”李樂平接著問了一句。


    澄空大師似乎是喝醉了,沒有細細深思李樂平的話,直接嘟囔道:“當然可以。”


    李樂平聽得這話,雙眸一亮。


    “對了小子,沁棠公主是我救命恩人,你要是還能控製李唐,就不許你針對魏國,要不然把雞腿給老子吐出來……”


    澄空大師似乎是喝醉了,紅著臉躺在菩薩像下嘟囔道。


    李樂平笑了笑,隨後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澄空大師。


    ……


    此時的善尋,壓根不在乎別人理不理他,更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他研究著冥界冥差的令牌,隻是希望能看一看她。


    什麽畫佛會,辯佛會善尋都不在乎。


    在他的心中,她就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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