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平眼前一花,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等再度看清眼前場景之時,才發現早已離開了鎮魔塔,來到了被魔天連根拔起,搬到了流沙骨的殘破懸空寺外。


    李樂平還沒有站穩,頓時覺得地動山搖,他才被送到這兒來,腳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


    還好,一隻手扶住了他。


    “沒事吧?”善尋聲音有些低沉,顯得很是失落。


    “沒事,情況怎麽樣?”


    “懸空寺和所謂的邪魔,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魔天也不想傷人,他應該要去他該去的地方了吧?”


    善尋聽得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和寺內的其它和尚不同,他知道若是想除魔,必先護己。


    更何況,看魔天的言行,雖然他是僵屍,又滿身的煞氣,但實在算不上什麽大奸大惡之人。


    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這刀染了血,並不能說這刀是邪的。


    煞氣和魔道甚至是僵屍的力量,這些東西都一樣,這種力量本沒有錯,錯的人它被錯誤的人所掌握。


    “也好,希望你能勸勸我師傅他們。”善尋歎了一口氣,看向了李樂平。


    李樂平頓時一愣,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擰巴得如同被扭幹的衣物一般。


    “還需要……我去見他們嗎?”


    “你怕他們?”聽到這話,善尋的眼底出現了一抹笑意,抱著雙手審視著李樂平。


    李樂平不再說話,隻是低著頭,不搭話,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


    若是說實話,他肯定不願意去見懸空寺的和尚。


    他來懸空寺,本身就是為了幫懸空寺解決問題的。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何必留在這兒。


    而且,他可不想被這群和尚留下當小和尚。


    畢竟他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出入佛門剃光腦袋始終有些不便。


    “善尋師兄,要不我就不去拜見懸空寺的各位大師了。我六根不淨、五毒俱全、四肢不勤、三心二意、一介廢物而已,況且咱這有婚約的人出入佛門清淨地,也有些不大合適。”


    善尋嘴角一彎,就像是一輪月牙兒掛在了嘴邊,明亮而清澈。


    “你啊,你和我說這些話沒用,我也做不了主。而且,懸空寺向來不待見……”善尋話說了一半,頓時停了下來,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合適,便換了一個說法。


    “小僧在懸空寺說不上話,不過住持師傅和澄空師叔認為你一片冰心、兩得其中、三平二滿、四大皆空、五鼎萬鍾、六塵不染,是個可造之才,以後咱們懸空寺的門楣,就由你光大了!”


    善尋說著,還伸出手搭在了李樂平的肩頭上,一臉認真的樣子。


    “師兄,別開玩笑了,我還有美嬌娘等著呢!你待會就去寺內幫我說說吧,這天下蒼生和西方極樂,都與我無關。”


    “再說了師兄,你這滿口的成語,又不去考科舉,不留在寺裏當住持可惜了。”


    善尋聽得這話,幽幽地歎了一聲。


    “說不定,我還真要去考科舉呢,這寺……”


    可話說了一半,又咽了迴去。


    對於這座古寺,善尋是發自內心熱愛的;可他總覺得,這寺廟容不得他,或許對於寺內的師傅和師兄弟們來說,鎮魔塔才是他的歸處。


    “你在瞎說什麽……那些老和尚太迂腐,我的師兄必然是得道高僧……”


    “哎喲!”


    李樂平話才說到一半,一個不注意,就又差點摔倒,幸好善尋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他。


    十萬大山在顫抖,眾人抬頭一看,便見得那鎮魔塔拔地而起,如同泥坑裏的蘿卜一般,硬生生被人給拔了起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舉著碩大的鎮魔塔,懸在了空中。


    舉著鎮魔塔的人,自然就是魔天。


    魔天一隻手舉著塔,另一隻手直接朝著空中砸去,眾人打不著的空中,此時如同瓷器一般,直接被魔天一拳給砸碎。


    那砸碎的空中,出現了一片混沌。


    “小子,多謝,我魔天差你一個人情。若是以後能夠再相見,就算神佛追殺,我魔天也保你不死,還你今日人情!”


    一道聲音在李樂平耳旁響起,隨後便舉著鎮魔塔直接鑽入了虛空之中,消失在這古天玄界。


    原本正在和鄭韁士聊李樂平的七先生猛地抬起頭,看向了十萬大山上方,眉頭一皺。


    “這位魔天前輩,一句話不說,就直接砸碎虛空……”


    “他就這性格,除了對他師傅有耐心外,對其他事兒都沒耐心,去修補吧,順便把李樂平帶迴來。有些事兒,他應該知情。”


    鄭韁士都這般說了,七先生焉有不從之理,隨即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原地,等再度出現,便來到了被魔天一拳砸碎的空中。


    七先生隨手一抓,如今抓到了一條條線,雙手飛速轉動,仿佛一位織功極好的女工一般。


    不一會兒,被魔天一拳轟碎的空中便恢複正常。


    “青山李樂平,先來十萬大山外的小鎮來找我。”


    七先生說罷,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李樂平聽得這話,樂得嘴都咧開了,他巴不得七先生把他帶迴青山。


    這什麽勞什子懸空寺,勞什子寡和尚,誰想當誰當。


    青燈古佛,哪及佳人迴眸?


    “師兄,你也聽到了,七先生找我,我走了。”


    李樂平說罷,連懸空寺的大門都沒進,就立馬走了。


    ……


    十萬大山外的小鎮,又落了一場小雨。


    風,微涼。


    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緊了緊自己的衣領,天上烏雲越發地陰沉,一場大雨將要落下,和李樂平的臉一樣。


    李樂平站在了七先生和鄭韁士的麵前,一言不發。


    “所以,兩位是早就認識我的父母了嗎?”


    李樂平聲音有些哽咽,之前魔天才提醒過他七先生和鄭韁士或者騙了他,他怎麽都不相信。


    但現實來得這麽快,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肯定,我先認識的你父母,再認識的你。”鄭韁士大大方方地說道,這話他倒是說的坦蕩,也從未隱瞞過此事。


    李樂平心酸,自然不是因為鄭韁士。


    他看向了七先生,眼中充滿了希望,希望七先生否認。


    他實在不敢相信,七先生早就知道自己身世一事。


    難怪自己曾經和他說自己可能是李氏之後,他絲毫不在意;當初在青山上李雲逸找了麻煩之後,也有人懷疑李樂平是皇室之後,也是七先生力排眾議,壓下了此事。


    “嗯,當年我修為怎麽都突破不到築基境,每天就是牽著牛拿著書在書劍峰上躺著,當一個小牧童。”


    “你母親來了,她英姿颯爽,就像七八月的陽光那般明媚,她用一根竹棍敲著我的腦袋……”


    七先生聲音平淡,但李樂平聽得出來,七先生藏在話語之中的懷念。


    哪怕李樂平再生氣,麵對這樣的七先生也生不起氣來,更沒資格生氣。


    “然後呢?”


    李樂平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然後,她就對我說,放牛的,要是傳統的修行之法走不通,何不直接感悟天地。修行到了最後,都是要接觸天道,感悟規則,既然目的都相同,何必在乎路徑,殊途同歸知道嗎?”


    七先生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微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她當時就拿著那根竹棍,一直敲我的腦袋,罵我是榆木腦袋,不會變通。”


    李樂平驚得張大了嘴,要是現在誰說敲過七先生的腦袋,他打死都不信。


    可這事,偏偏是自己老娘幹的。


    “也正是因為她的點撥,所以我之後才能一朝悟道。”


    “那您見過我父親?”李樂平接著問道。


    “嗯,你父親是個有趣的人,笑起來就像是夏日的花朵,當時他也在書劍峰,找到我師傅,希望青山不要因為他們兄弟相爭的事兒而放棄李唐。他很健談,聽說曾經去懸空寺辯過經,最終贏了。”


    “很有意思,很有才華的一個人,喝酒也很厲害,當時他和我相識,是在一酒家。他說相逢即是緣,我們倆就湊了一桌,他和我比喝酒,喝了三天他才認輸,最終沒錢給酒錢,便把自己一身華貴的衣服當了,大笑而去。”


    說話的是鄭韁士,他雙眸中帶著一絲懷念,懷念當初與李樂平的父親李天生一起喝酒的日子。


    他是僵屍,喝酒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任何人來找他喝酒都必輸無疑,自己的父親還能堅持三天,的確不簡單。


    “兩人,郎才女貌。但可惜,注定不能長相廝守,你母親血脈不簡單……但他們約定,隻要此刻擁有,何必在乎天長地久。”


    “所以,最終他們倆有了你。後來你母親不得不離開我們這古天玄界,你便一直在你父親身邊。你父親出事之前,來找福昌鎮找我喝過酒,讓我不要摻和他們李氏的事兒,也對我說,以後如果遇到你,就多照顧你。”


    鄭韁士笑著說出了這段往事,一臉慈祥地看著李樂平。


    “所以,您幫我是因為我的父母?”


    “嗯,剛開始我認出你來,是因為你的父母。可後來,覺得你很有意思,就幫你了。”


    李樂平點了點頭,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自認不是大人物,也不覺得所有人都會沒有理由的幫自己,有父母餘蔭,自然是最好。


    “多謝前輩。”李樂平朝著鄭韁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後看向了七先生。


    “七先生,您呢?”


    “你母親離開之前來過青山,讓我幫忙照看你,說李天生大哥生性執拗,若是出事,無論如何都要保下你。至於你的未來,她無權幹涉,隻希望你來這世上走一遭,感受一番就可。”


    “至於是富貴還是貧窮,全看你自己。你要過怎樣的人生,你自己選擇。”


    七先生依舊不急不緩,看著慢慢低下頭的李樂平說道。


    “那……倘若我不來青山拜師,七先生會收我嗎?”李樂平咬著牙問道。


    “不會,你不來青山,我青山又怎麽會收你。而且,你拜師青山,是有人提醒你的嗎?”


    李樂平默然,他拜師青山,隻是因為不想當和尚而已。


    當初沒有一個宗門會為了他得罪懸空寺,上青山完全是自己的選擇。


    “當初,青山金劍峰也關注著你,不過隻是保證你不死而已,其它什麽事都沒做。”


    李樂平聽到這話,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欣慰的笑容。


    “那考核……”


    “正常考核,沒有任何水份。”七先生依舊說道。


    李樂平鬆了一口氣。


    “你的身世,我也一早知道,所以並不好奇。唯一讓我意外的是,你的資質,你不僅繼承了你父親的天資,更繼承了你母親的血脈。”


    李樂平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自己一直藏的事兒,別人早就了然於胸。


    “當初你從小路上山,青山靈禽畏懼你,我自然知曉。”七先生當初負責考核所有弟子,當然會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細節。


    “那您……”


    “這還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要是不激發那血脈,你就隻會是李氏的聖族長而已。可現在的你,既然激活了血脈,那你的未來……”


    “在仙界,在神界!”


    李樂平深吸了一口氣,朝著七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之前之所以會心有不甘,七先生騙他倒還是其次,主要是他覺得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特別的偏愛得來的。


    雖然他也接受這些好處,可若真是如此,那他的驕傲將會被打碎一地。


    “包括當初你答應煉體,我心裏也沒底。之前這個法子,也有不少人試過,基本都受不了疼痛而自殺了。除了你活下來這事兒,其它的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當然,鄭前輩給你的武器和戰技不是。”


    七先生自然明白李樂平的心思,立馬開口說道。


    如此一來,李樂平心裏舒坦了不少,不僅不膈應,反而多了一絲幸福。


    “那無名拳法有缺,乾坤棍隻是一個不錯的胚子,我得到之後想將其打造成神兵,但都失敗了。所以,那也算不上什麽好東西。”鄭韁士大大方方地說道。


    李樂平點了點頭,又朝著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接下來的路,還在你自己手裏,看你怎麽選擇。”


    七先生還提醒了李樂平一番。


    “你那血脈,在修行界沒人會管你,可到了仙界或者神界被人認出來,那你就要繼承祖輩的仇恨。”


    “對了,林雨荷給你的扳指,是你娘給你留下的,當初你和林淼兒那丫頭,其實是你爹與她爹喝醉了指腹為婚的,當時我也在場,你娘也是爽快之人,便把自己的扳指拿了下來,作為信物交給了林氏。至於後來的事兒,我就不清楚了……”


    鄭韁士想了想,補上了一段往事。


    “那……我和淼兒……”


    李樂平心裏一驚,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是被設計好的,所以看向了七先生。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而且,當初我給你下任務是抓六大宗門所有弟子,沒指定你抓她。還是,我記錯了,是我讓你抓她的?”


    七先生眸子一亮,眼中藏著一絲狡黠,看向了李樂平。


    林淼兒和李樂平之間還有這種緣分,他自然樂見其成。


    李樂平咧嘴一笑,他和林淼兒,隻能說緣分使然。


    “行了,你現在心裏還有其他想法嗎?”七先生看著李樂平的笑容,抿著茶斜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李樂平不停地搖頭,笑容仿佛不要錢一般。


    “那就行,和林淼兒告別一下,早點迴懸空寺。答應過人家的,就要迴去。”


    “啊?”李樂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還要迴去啊?”李樂平小心地問道。


    “懸空寺是你自己拜的師門,我青山又允許拜師學藝,而且也接受同時拜在兩個宗門下,這事兒你肯定要自己解決。”


    李樂平聽到這話,苦著臉。


    “行了,三天之內,必須到懸空寺幫忙。吳三他們,會和我迴青山,林淼兒和小清秋會在這兒陪你。”


    七先生說罷,便揮了揮手讓李樂平離開。


    隨後,把茶杯換成了酒杯,朝著鄭韁士舉了起來。


    他們,總算不負故人之托。


    至於未來的路,那就讓李樂平自己選擇。


    ……


    羅刹界,天星殿。


    一位仙人朝著坐在高台上的天煞跪了下來。


    “啟稟殿主,查到刹和星最後出現的位置了。”


    “哪兒?”坐在高位上的天煞睜開了眼睛,聲音冷漠,充滿了殺氣。


    “古天玄界!”


    “怎麽去那地方了!隻怕有點難找和難進,畢竟是天玄神界的大獄!”天煞眯著眼,輕聲說道。


    “已經找到了,就在不久前,一位神界強者撕裂虛空,從古天玄界中而出!”


    “好!現在局勢平穩,那給我調集人馬,我倒要看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趁星受傷的時候讓她傷上加傷!”


    手下聽得這消息頓時一愣,要知道他們羅刹界若是打開仙門極其困難,而且沒必要。


    即便是古天玄界,但資源遠遠不如他們這羅刹仙界。


    “那……我們是去……”


    “報仇!”


    天煞吐出了兩個字,一想到現在星煞的情況,心便隱隱作痛。


    雖然他也修煉了太上忘情,可他並沒有把對星煞的愛都割舍了出去,看到她如今的樣子,自然會心疼。


    作為一個男人,不僅僅需要征服腳下的土地,更要保護身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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