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妖,都喜歡看個樂子,隻見過大老爺們兒劃拳吃酒,兩個小姑娘風風火火的行酒令屬實不多見。


    樓上很快被圍的水泄不通,隱約聽聞有人轉述我與白骨是“兩位天仙似的妹妹下凡鬥法來了。”


    大笑之餘,旁觀的客人們紛紛幫忙滿酒,或遞與白骨,或遞與我。


    白骨總是輸,不過很快掌握了猜拳的精髓,後麵漸漸追趕上來,全神貫注盯著我的手,反應也是飛快。


    酒碗如眾星捧月一般,推向她,又推向我。嬉笑推搡間,不知灑了多少出去。


    白骨麵靨酡紅,眼神開始朦朧,兩壇酒都喝完了,有人再拿了兩壇過來,重新添酒,歡唿慫恿。


    我漸漸也有些不勝酒力,雙目昏然,仍然堅持著要看著她先倒下。可後來實在看不清楚她的拳了,頭重腳輕,鬼使神差的,將身一倒,枕著胳膊倚在了酒桌上。


    耳旁白骨咯咯一笑,放下酒碗:“妹妹承讓了。”


    我十分固執,不願就此罷休,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掌,費了好大勁兒,撐著身子,搖搖晃晃重新站起,道:“沒醉,我還沒醉,繼續。”


    看客們紛紛笑言:“瞧瞧,站都站不穩了,姑娘可要願賭服輸啊。”


    白骨將酒壇推去一旁,我努力的搖搖頭,試圖將自己晃得清醒一些,見她笑吟吟近身前來,拉住我的手,倒是十分寵溺:“算是平局吧,之心,不能再喝了。”


    摟住她的肩膀,整個人都掛在了她身上,咂咂嘴,嬌軟地糯糯道:“好吧,願賭服輸,真的比不過你。”


    她摸了摸我的頭:“傻姑娘。”


    噌一噌她肩前細膩的黑色牡丹刺繡,癡癡笑著,努嘴道:“你才傻呢。”


    意識尚且清明,隻是身子不大聽使喚,反應略有些遲鈍。聽見耳邊依然歡暢的樂曲,不覺心中一動,咧著嘴嘻嘻樂著,拽過她纖細的手腕,飛身而起,一躍而下,兩人雙雙落至舞池。


    確定已站的穩了,不會出醜,離她近了幾分,問:“不知小女子有沒有榮幸,能請白骨娘娘跳一支舞。”說罷,做作地提著自己的裙子,眨巴著眼睛,在白骨身側轉了一圈,誠摯地邀請她。


    樓上樓下全場沸騰,滿堂歡唿。


    白骨挑眉一笑,欣然答應:“看來大家都很期待。”


    她抬起手臂,歡唿聲止。鮮嫩的手指向下輕輕一點,那擊缶者,鼓瑟者,撫琴者,吹笙者,齊聲奏鳴。


    聞聽天籟,如置身仙界,使人驀然間忘卻一切憂愁煩惱。管他什麽愛恨糾葛,恩怨情仇,此刻統統釋懷。


    我們歡笑,歌舞,在人群裏穿梭。


    不知何年何月,今夕何夕。


    她被淹沒在人群裏,我並不著急去尋,挽著別家女子的手,換了一個又一個,沉浸其中,優雅開懷地轉了一圈又一圈。


    周遭一片金碧輝煌,聲色犬馬,滿堂賓客載歌載舞,皆享溺其中,不肯蘇醒。


    忽然看到白骨輕盈的淩空而來,笑容灼豔,好比那桃花嬌媚,勾得我心兒蕩漾無比,便伸出手去,歡喜的迎接。


    高台上,萬眾矚目的時刻,我陷進她的懷抱,出其不意的,將她親了一口。


    嗬,她不知,我心底早就計劃好,要吃一口她的豆腐。


    可是突然絲竹聲悄,萬籟俱寂。整座酒樓猛然間安靜了下來,靜寂中,不知是誰的酒杯,咣啷一聲,倉皇地滾落在地。


    四麵八方,辨不清是何處,傳來了白骨敬畏的聲音:“大王……”


    被美酒惑了性子,尚未完全反應過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更加貼近了她,吃吃笑道:“看,明明是你醉了。”


    伸手想去觸碰她的麵頰,總覺得白骨似乎長高了一截,方才親吻她,也需得踮起腳才行,正心生疑惑,指尖觸到了她的脖頸。


    她分明是個女子,可我怎麽,好像摸到了喉結……


    覺察異常,再品味白骨那聲謹慎的低喚,冷不丁一個激靈,抬眸去看,看到了六耳。


    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當場去世。


    於是,從君莫笑迴去佛合山的整個路上,氣氛僵冷到了極點。


    我縮在白骨的懷裏,拉著她的手臂,兩個人跟犯錯的孩子一樣,彼此大氣不敢出。


    迴到寢殿,酒醒十分,六耳始終陰沉著臉,看看我,看看白骨,末了,對白骨道:“你出來。”


    唯恐他對白骨不利,在六耳轉身剛邁出一步後,疾行到他麵前,解釋道:“你不要怪她,是我讓她帶我出去的。”


    六耳抿著唇,眸色閃爍不定:“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讓開。”


    白骨拉一拉我的衣袖,輕輕搖頭,示意我不必擔心。


    了解六耳的秉性,故而不依不饒,白骨又近前拍肩,一直阻止著我與六耳正麵交鋒。


    她屈身行禮,順從的垂首,沒有任何怨言,隨六耳安然的走出殿外。


    腳步踉蹌的想跟過去,又清楚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於事無補,無奈止步,懊惱地迴身,癱睡在軟塌之上。


    白骨走後,一夜都沒有迴來過。


    翌日清晨,山霧未散,啟明星還高懸在遠遠的天邊,我實在難眠,輾轉反側思慮許久,掀開被錦被,決定去打探一下情況。


    提著燈籠,來到六耳寢殿前,他尚在睡夢中,殿內毫無動靜,我不好攪擾,便在門外等候。


    此時才覺得涼意襲人,待要迴頭卻不甘心,來來迴迴踱步,盼著早一些天明。


    正反複前行,忽的住身,凝望著朦朧山巒,一個強烈的念頭新芽一般破土而出。


    白骨不在,六耳不在,那此時此刻,我是不是可以迴去花果山,見孫悟空一麵?


    不會將他擾動,就悄悄的見他一麵,看他一眼。


    心思愈發濃烈,打定主意後,輕輕吹滅燭火,放下燈籠,想著要見到他,忍不住的唇角上揚。


    顧不得冷,望著蒼茫山川,待要投身其中,六耳寢殿的大門緩緩打開。


    而我已經捏著訣,淩空而起。


    他不明白我的意圖,三兩下閃身阻擋在前,以為沒有人看守,我就要逃。


    我著實吃了一驚,思量著他醒的可真不是時候,被迫降落,聽他漠然地發問:“這麽早,你往哪裏去?”


    挑揀了三兩句真言哄他:“本打算過來看你,確實是太早了,便要迴去。”


    “要迴哪裏去?是這個方向麽?”


    無言以對,心虛地低下了頭。


    六耳雙手背後,往自己寢殿走去:“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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