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瀾道:“無妨,大浪淘沙。”


    他閉了閉眼,“為官者,任何時候都不該以百姓做籌碼。”


    景湛慢慢走近,“丞相,我幫你吧,我也會。”


    本來等殿試後,他就可以正式入朝為官了的。


    “那就麻煩小侯爺了。”


    景湛在丞相府待了好幾天,幾乎將風翊如今麵臨的問題了解得差不多了。


    如今風翊分為三派:丞相一派,願意支持小月子,但大多出身一般,官職不高。


    第二派以鍾衡為首,老臣居多,堅決反對宦官監國,力擁六王爺監國。


    第三派則是隨波逐流之人,事照做,活照幹,不得罪誰,也不多說話,保持著微妙的中間地帶。


    第三派的人最多。


    局麵暫時看起來是穩住了。


    隻是政務漸多,大臣們發現難不倒丞相,開始頻繁的往宮裏送奏折。


    月拂泠幾乎整天整夜的待在禦書房裏,咬著筆頭,眉心緊皺,“年節祭祖,叩拜皇陵,頌先帝功……讓我祭祖?還頌先帝功德,我怕我忍不住把他拉出來鞭屍,不批!”


    她用朱筆在奏折寫了兩個字:已閱。


    君鏡就是這麽幹的。


    至於已閱是同意還是不同意,讓大臣自己悟。


    君心難測,讓君鏡玩得明明白白的。


    碎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陰影中,低聲道:“金焰帝來消息,元宸帝離開了無相魔窟附近,似有謀劃。”


    “他找理由打風翊呢,還有別的事嗎?”


    “主上,依舊沒有消息。”


    月拂泠沉默了一會,嗯了一聲,繼續埋頭看奏折。


    她感覺這些奏折怎麽看都看不完,而且大多都是廢話,還有寫來問她如果支持她能不能給升官的,簡直有病。


    君鏡到底是怎麽忍下來這幫人的?


    眼看著年關將近,百姓們因為宦官監國的消息恐慌了幾日後,見無事發生,便開始高高興興的準備年節。


    那權力頂端的漩渦對百姓來說,僅僅是茶餘飯後的閑言。


    然而,這樣的平靜對君弦來說,卻是不能容忍。


    “難不成你們就這樣看著一個閹人監國?鍾大人,本王可告訴你,皇上對兵部的底細了如指掌,若等皇上迴來重新掌權,你吏部從上到下恐怕都要被清理一遍,吏部有一半的官姓鍾,清理吏部,等同於滅你鍾家九族。你別忘了韋尚書的下場!”


    鍾衡臉色鐵青,很是不安,“六王爺稍安勿躁,我們這不是在想辦法嗎?皇上做事一向如此,韋衝當時以為能棄車保帥,親自將手下人送上刑場,可偏偏皇上不動如山,直到半個月後,直接拿著全部證據,將韋衝的勢力連根拔起,一絲爭辯的餘地都沒留。”


    鍾衡提起這件事還心有餘悸,“皇上太狠了,我們好不容易得此機會,必須要在皇上迴來之前搶得先機,將風翊握在我們手上,否則……否則……”


    否則了半天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知道君鏡會有什麽手段。


    皇上對朝中大臣的手段各不同,難以琢磨。


    君弦道:“如今阿黎和溫倦都站在小月子那邊,守備軍說君鏡登基後就下了一條死令,風翊存亡之刻,百姓與皇族同遇危難,他若無令,守備軍便執死令:隻守百姓,不守皇族。本王無法收攏他們。”


    提到這個,君弦一掌拍在桌麵,忍不住罵,“君鏡簡直腦子有病,風翊江山盡歸君氏,守備軍靠著風翊養,不守皇族要他們何用?皇族若滅,百姓活著又有何用?他到底在想什麽?!”


    鍾衡道:“如此也無不可,至少那閹人也無法收攏守備軍。”


    馮平在一旁悠哉的喝茶,鍾衡見他如此悠閑,不由得不滿,“馮先生可是有什麽高見?”


    馮平是祁夜縉的人,又沒有把柄在君鏡手上,自然悠閑。


    他笑道:“二位既然無法收攏旁的勢力,不如分裂敵人擁有的勢力,何必為難自己?”


    鍾衡皺眉,“你的意思是挑撥離間?”


    君弦道:“別想了,溫倦不行。阿黎那性子,喜歡誰就幫誰,全憑心情,根本無理可講。”


    馮平笑歎,“六王爺性子耿直,倒顯得在下陰險了。可方才聽兩位之言,似乎兩位境地十分不妙。如此,在下也隻得陰險一迴了。”


    他輕輕放下茶盞,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既然無法挑撥離間,便讓他們自顧不暇,這個道理二位應該懂。”


    鍾衡與君弦對視一眼。


    鍾衡道:“你說清楚點。”


    馮平笑道:“先說溫少將軍,此人確實沒什麽把柄,親兵忠誠,為人正直,又有戰功在身,但我記得他有個妹妹。”


    君弦眼睛一亮,“溫曦?”


    “不錯,隻是在下畢竟對風翊了解不深,不知他兄妹之間的感情。該如何設計,還要六王爺多費心思。”


    馮平見君弦麵露思索之色,繼續道:“而瀟月郡主,就好辦了。”


    馮平從懷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君弦,“這是避風城中手握實權之人的名單,都是瀟月郡主的叔伯,避風城離皇城遠,六王爺或許不了解,這幾位,可不好對付呢。”


    君弦打開那紙。看到上麵的名字,“你的意思是,若動真格的,避風城根本不會聽君黎的?”


    馮平:“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瀟月郡主去封地時好似才十四歲,她的叔伯心疼她,對她很好。瀟月郡主感念其恩,長大後也並未收迴權力。不過據我所知,瀟月郡主的這群叔伯並非良善之輩,這裏頭有什麽故事或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鍾衡道:“不管這裏麵有什麽故事,隻要有商量的餘地,我們就有機會收攏避風城。”


    君弦將名單遞給鍾衡,“不錯,本王解決溫倦。避風城就交給鍾大人,不過本王有言在先,無論如何要留阿黎的性命。”


    馮平打量著君弦,“六王爺太過善良。”


    君弦露出無奈的笑容,“畢竟是兄妹。”


    他看了眼鍾衡,若鍾衡私下與避風城的人達成了合作,而將他排除在外。


    沒有君黎,他如何搶過來?


    避風城能養得起八萬兵,已是富庶之地,他必須掌控在自己手上。


    若真到逼宮的地步,八萬兵馬會起決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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