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瀾背對著月拂泠,麵朝所有官員,“在場百官,一半以上是朝廷養的廢物,為官多年毫無建樹,卻自稱國之棟梁。”


    眾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丞相?你在說什麽?你罵誰呢?”


    謝千瀾不理會,繼續道:“農桑養殖,你們一無所知;百姓疾苦,你們忽視徹底;國家爭端,你們隻想投降。你們呈上的奏折有大半都是無用的廢話,國家博弈你們無從言起,空口白牙的誣陷人,你們倒是在行。”


    “丞相,你是不是瘋了?”


    “本相罵錯了麽?一群廢物也好意思在這裏叫囂?渭橋之會剛過去不久,你們可曾出過一分力?鍾衡,你以渭橋之會風翊得頭名為由,要皇上撥銀為月公公做功德碑,卻在碑上加了自己的名字,你算什麽東西?”


    鍾衡年紀比謝千瀾長了二十歲,一下老臉就掛不住了,“丞相,此話過了吧?禮部負責籌辦渭橋之會,拿了頭名自然有禮部一份功勞。”


    謝千瀾:“那與你鍾衡何幹?你親自去渭橋之會端茶倒水了?”


    鍾衡臉帶怒色,“本官堂堂尚書……”


    “尚書如何?”謝千瀾打斷鍾衡,視線如實質般落在他身上,“為國爭光的不是你,為民造福的也不是你。你隻會在朝堂之上與人做口舌之爭,真要比,你比不上你口中的太監。”


    這是朝官第一次見謝千瀾發怒。


    從前無論他們做了多離譜的事,有時候奏折寫錯字,有時事情沒做好,丞相都是好好先生,不僅給他們想辦法,還願意替他們向皇上隱瞞。


    文武百官一致都覺得,丞相是個沒脾氣的。


    可今天……


    謝千瀾往台階上走了兩階,轉身麵朝眾人,“本相說支持月公公,就不是說說而已。”


    謝千瀾站在台階上,長身玉立,俯視眾生,“有人反對,來找本相講。但要提醒諸位,若再讓我聽到方才那些汙蔑咒罵之言,無論是誰,都是我的敵人,本相與之,不死不休。”


    整個金鑾殿針落可聞,鍾衡一時間連唿吸都停滯了。


    就連君弦也很意外,從沒人見謝千瀾發這麽大的火。


    不知安靜了多久,有人站到了高歌旁邊的角落,“誰監國都一樣,我們還不是各司其職?何必鬧成這樣。”


    陸續有十幾個人站到那一邊,“我也這樣覺得,雖說是宦官,可先前渭橋之會元宸帝和金焰帝對他可比對我們客氣多了。”


    “說得有理,風翊動蕩,免不得要與其他兩國帝王對話,月公公不是能說得上話嘛。”


    君弦冷笑,“你們是不是太天真了?元宸帝與金焰帝高看她一眼,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若她隻是一個太監,誰會理她?”


    “若加上本郡主呢?”


    金鑾殿的門被推開,天光透進,裏麵的人紛紛用手擋光。


    君黎身後跟著景湛和遊淮澤,三人大步走進來。


    “誰鎖的門,差點沒打開。”君黎嘀咕。


    她上前推開君弦,“走開!”


    君弦沒防備,被推得一踉蹌,臉色陰沉,“阿黎,你在做什麽?!”


    “我做什麽要你管?叫你一聲六哥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君黎走到謝千瀾身側,舉起一枚金印,“這是我懷安王府的王印,本郡主手下八萬兵馬屯於避風城,朝政大事,本郡主參與不得嗎?”


    君弦臉色大變,“你這麽做可曾問過你的叔叔伯伯?”


    君黎瞪他,“那是本郡主的封地,我自己能做主!本郡主讚同小月子監國,誰反對,本郡主八萬兵馬踩死他!”


    景湛繃著臉,“還有侯府!我們侯府雖然沒有軍隊,但我們有…有錢!”


    遊淮澤:“對!我們有錢有人,我看誰敢亂來!”


    月拂泠:“……”


    溫倦走了出來,“諸位,聽我一言……”


    剛才溫倦就要說話,但很快就被鍾衡帶跑偏,還沒來得及說完。


    這會又被人打斷。


    鍾衡指著她,“溫少將軍,令尊也是一代名將,一生保家衛國,如今閹人當道,溫少將軍理應擒之。”


    溫倦無奈,“各位能否聽我把話說完?”


    鍾衡皺眉,語氣焦急的催促道:“有什麽好說的?把人抓起來隨便你說多久,再拖下去恐還有變數,溫將軍!”


    溫倦歎了一口氣,“諸位稍安勿躁,我想說的是,在下已私自調集五萬兵馬迴皇城,擁月公公監國。在皇上迴來之前,還請各位大人各司其職,保證風翊百姓的生活安定。”


    “溫倦!你瘋了不成?私自調兵是死罪!”鍾衡怒斥。


    溫倦昂首,“如今在場之人,犯死罪的又何止我一個?各位居廟堂之高太久,恐怕忘了,我沙場之兵馬革裹屍,但求死得其所。溫倦一生投國,無愧於心便心無所懼,談何怕死?”


    君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看君黎,又看溫倦,“你們真是……不想活了!”


    殿內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整個風翊的權利中心,位居高位者都在這裏。


    月拂泠隻是一個太監,可站在她那一邊的人,丞相、將軍、郡主、小侯爺還有禁軍統領。


    如果說丞相一個人不夠,那麽這些人加在一起,足夠壓下全部的反對聲音。


    就算堅決反對的,也不敢說出來,沒人帶頭,誰也不會當這個出頭鳥。


    沉默的時間很久,月拂泠沒有開口,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元鴻倒戈極快,“監國便監國,但是先說好,若是皇上追究起來,我等會說是被你們逼的。”


    謝千瀾:“隨意。”


    “既然如此,暫時便由這太監監國,若出了差錯我們再議就是,各位同僚覺得如何?”


    “就如此吧, 就怕百姓都覺得丟臉,竟讓閹人坐了龍椅……”


    君黎衝過去就是一腳,“同意就給我滾迴你的位置幹活,廢話多!再多一句話,本郡主讓你祖上三代都白幹!”


    沒人再敢說話,都怕君黎的暴脾氣,百官逐漸退出金鑾殿。


    有一部分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還在觀望局勢。


    但這對月拂泠來說不重要,隻要他們照常做事。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她不管這些人是不是陽奉陰違,隻要他們答應,隻要君弦坐不上這位置。


    不管他們迴去怎麽想辦法整死她,她都無所謂。


    至少她能給君鏡爭取出更多時間。


    他們現在隻能拖延時間等君鏡迴來。


    待人都走了,月拂泠才開口:“你們是不是都瘋了?都搗什麽亂?”


    下方幾人齊齊看她,異口同聲,“跟你學的。”


    君黎:“本郡主收拾溫曦的時候,你不是也搗亂了?”


    溫倦:“我與六王爺對峙,也是月公公搗亂呢。”


    遊淮澤舉手。


    月拂泠:“你閉嘴。”


    遊淮澤:“……”


    他翹起蘭花指,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起,麵帶微笑的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謝千瀾道:“看來小月公公還是最在意高統領,找高統領幫忙,都不找我。”


    月拂泠:“……”


    高歌看了謝千瀾一眼,沒說話。


    景湛:“也不找我,我生氣了!”


    月拂泠:“……”


    君黎一屁股坐到地上,“哎,真沒意思小月子,要不是小遊子跑出來找我們,你該不會準備自己幹這種事吧?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皇兄不在,你膽子怎麽還是這麽大啊?”


    謝千瀾也有點生氣,看著走到他們麵前的月拂泠,“你今日打算殺多少人?”


    月拂泠:“殺到他們全部妥協為止。”


    遊淮澤抹了抹額頭上狂跑一路的汗,四肢攤平躺在台階上,身體一邊往下滑,嘴裏一邊拉長聲音喊:“真~刺~激~”


    景湛眼眶泛紅,“小月子你嚇死我們了,你怎麽不跟我們說呢?”


    溫倦搭著月拂泠的肩膀,“月公公,有我們呢。一人不成軍,今日結袍澤之誼,以後有什麽事你可不能自己一個人了。”


    月拂泠垂著眼睫,不知道該說什麽。


    突然,她腳腕被抓住,滑到地麵躺著的遊淮澤抓住她的腳脖子,問:“弟,龍椅坐著舒服嗎?湛湛說他想……”


    月拂泠一腳踹過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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