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景蒙努力的表達著自己想說的一切,說得緩慢,但在座的人都耐心的聽著。


    “魔窟,在,地下。”


    景蒙說:“很危險,裏麵關卡,死人,都很難……”


    謝千瀾這幾日與景蒙說話多,理順了景蒙的話,複述了一遍。


    “意思是,那無相魔窟內有很多關卡,有難有易。裏麵很大,像一個地下城,可以找到食物和水,但能吃的東西很少,地形也很複雜,像迷宮。如果不離開,在裏麵也可以過。隻是要想離開魔窟,就會很難,不僅要一口氣闖所有的關,還要找出正確的路線,而且最後一關很難,蒙蒙說別人告訴她很難,但是她出來時覺得不難,似乎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小,具體是什麽她說不清。”


    謝千瀾一邊說,一邊看景蒙,“是這個意思嗎?”


    景蒙點頭。


    遊淮澤道:“聽這個意思,那地方怎麽那麽像個禁閉室?不,更像個監獄,還是專門關死囚犯那種。不逃雖然過得不爽,但至少能活著,就是苦點,但想逃就要闖關,闖關就可能會死會傷,傷了還沒藥,也得死。”


    景蒙點頭。


    月拂泠坐在角落,問:“你們說那入口是被人打開,那麽現在還可以再打開嗎?”


    祁夜辭道:“你想下去?”


    月拂泠沒說話,看著他。


    祁夜辭不敢跟她對視,移開視線,說道:“據元宸的消息,無相魔窟附近被我父皇派一萬重兵把守,且不說我們不知道打開魔窟入口的人是誰、在哪?就隻說我父皇,你要一個人對上萬兵,才能闖進去!”


    “那又如何?”月拂泠站起身,“你們說要讓我知道更多關於無相魔窟的事才好行事,好了。現在我知道了,走了。”


    眾人沉默的目送她離開。


    景蒙默默起身,跟在月拂泠後麵。


    剛才月拂泠一人一馬都衝出了城門,被顏灼和祁夜辭攔住,用告知她無相魔窟情報的理由。


    月拂泠答應了,迴來聽完。


    但並沒有答應留下。


    遊淮澤也站起來,“我早就說了,攔不住的。我弟的暴脾氣,平時沒人惹她,你們沒真正見過,我們最好別亂來。”


    景湛紅了眼,望著祁夜辭,“九哥他,真的掉下去了嗎?怎麽會呢?”


    祁夜辭臉色很難看,“暫時的消息是我父皇本來已經退讓,但退兵時突然發生了意外,意外發生得很快,我的人不在中心,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謝千瀾也打算跟,被顏灼攔住,“君鏡離開風翊超過十日,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你要留在風翊把控大局。”


    謝千瀾看著他。


    顏灼低頭,“不要亂來,你現在隻是風翊的丞相。”


    冬日的風刮在臉上生疼,月拂泠的眼睛隻看得到眼前的路,身體被冷風吹得冷透,後背的汗出一層又涼一層。


    一人一馬快得幾乎要飛起來。


    君黎和景蒙在後麵策馬跟隨。


    最後麵,沉暮、顏灼、祁夜辭、遊淮澤、景湛一隊。


    從風翊到元宸,正常趕路需要五天。


    四天後,幾人到達元宸邊境。


    這一處邊境位置靠近古藺寺,因著有許多人上古藺寺燒香拜佛,看守從來都不嚴。


    但現在,出現在月拂泠等人麵前的卻是重兵把守,甚至連夜修起了了望塔,外圍還有一排拒馬樁攔路,儼然把這裏當成了作戰地。


    從這裏抬頭看,已經能看到古藺寺高聳的塔頂。


    月拂泠迴頭看遊淮澤,遊淮澤看著她,遞過去一把劍。


    祁夜辭急忙上前,“別亂來,元宸多年練兵,你會死的。我去交涉,交給我。”


    月拂泠沒說話,也沒動。


    祁夜辭下了馬,走向看守邊境的士兵。


    士兵自然認識他,急忙行禮。


    也不知祁夜辭說了什麽,士兵拉開了拒馬樁。


    月拂泠立刻駕馬衝了進去,祁夜辭正要提醒她,他父皇在裏麵,不要亂來。結果一張嘴,吃了一嘴的灰。


    後麵的人緊隨其後,馬蹄聲噠噠,揚起一片灰。他閉上眼睛,等待陣陣灰塵落地。


    過了邊境線,再三五裏,就是祁夜縉派兵駐守的地方。


    祁夜縉收到消息,已在等他們。


    看到月拂泠打頭,他笑了一下,“渭橋之會時就知道你這太監不簡單,如今竟敢闖我元宸,夠膽。”


    月拂泠張口,幾日的不眠不休讓她的聲音變沙啞,“我要知道他掉下去的位置。”


    祁夜縉上下打量她,“君鏡再寵你,你也隻是個太監,若本皇不告訴你呢?”


    月拂泠抬眼掃視他身後,“一萬重兵,我一天殺一千,這附近是山林,你抓不到我,但你的人隻能在這守著等我來殺,你想試試嗎?”


    “你!”祁夜縉怒極反笑,“真是小瞧你了,你真的敢殺人嗎?”


    月拂泠盯著他,“我說了,你可以試。”


    景蒙上前,“還有,我。”


    祁夜縉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和說話語氣,皺眉,“劍斬?”


    景蒙拔劍指著他,“殺你。”


    月拂泠露出這幾天以來第一個表情,嗤笑了一聲。


    祁夜縉是個聰明人,立刻就明白月拂泠在笑什麽。


    風翊一個太監對元宸出手,他或許還能將此作為對風翊開戰的理由。


    但他若被景蒙殺了卻沒處說理。


    景蒙算是突然冒出來,在風翊滿打滿算也就待了一個月。


    她要是殺自己,最多是個人恩怨,元宸不可能以此為由對風翊開戰。


    一國之君,最怕惹到江湖上的獨行客。


    祁夜縉臉色沉下來,“本皇可以告訴你他在哪掉下去,但是先說好,那裏已是平地,根本看不出來入口,到時別說本皇騙你。”


    月拂泠端坐在馬上,“是與不是,我自己會判斷。”


    祁夜縉讓士兵讓出一條路,君黎小聲對沉暮說:“沉暮,你跟緊小月子,裏麵太深入,我怕祁夜縉是請君入甕,他不敢動我,你保護小月子。”


    沉暮皺眉,“你呢?”


    君黎:“我……”


    “阿黎姐姐你就在外麵,別進去。”景湛說。


    君黎剛想反對,卻見景湛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鄭重,“阿黎姐姐,聽我的。小月子一看就不冷靜,我們必須冷靜。”


    景湛低聲說:“全部人進去,如果元宸帝真的不安好心,我們被困在裏麵沒辦法求救。到時候若他掩蓋消息,不讓風翊知道,我們死透了都沒人知道。必須有人要留在外麵。”


    君黎反應過來,立刻點頭,“懂了,我留在外麵,你們放心,裏麵就交給你們了。”


    沉暮眉心皺緊,看到最後麵的顏灼沒有要動的意思,才應聲離開。


    祁夜辭也沒有進去。


    君黎看向他,“你怕他殺你?”


    祁夜辭沒好氣,“我怕他殺你!你難不成還想一個人留在這,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


    顏灼:“你們當本主死的?”


    兩人迴頭,齊聲:“你怎麽在這?”


    顏灼:“怕看到君鏡掉下去的位置,忍不住笑出來。”


    祁夜辭:“然後你會被小月子一刀捅死。”


    君黎:“小月子對我皇兄果然忠心,他看起來比我還要難受。”


    祁夜辭:“你確定是忠心?”


    君黎:“不然?”


    祁夜辭:“……他是忠心,你是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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