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替蔥白向夫子們道歉,說盡好話,那些夫子也不再來此教學。晚上兩人在房間裏泡腳。


    孟郎邊泡腳邊歎氣道:“蔥白這是第幾迴惹夫子暴跳如雷了?都州所有的夫子都被我請了個遍,但就是沒人再敢上門來教學?阿喜,我是不是隻能去黎州請夫子來這裏教學?”


    “孟郎這是想把做阿爹的責任一下子給放出來?”


    “你倒是會打趣我。我想啊。蔥白這麽不願意去學堂,還是早早讓他學一門技活,以後他也好養活自己,如此下去,蹉跎光陰,更怕他闖禍。”


    萬喜維護道:“蔥白才幾歲你就這麽逼著他?頑皮孩子也有的,難道都早早地讓孩子去學門技活?此事不急,慢慢來。”


    孟郎覺得萬喜說的也有些道理,單手拍拍腿,道:“阿喜說的是,這事確實是我心急了些,我也是想對他盡一份做父親的責任。”


    另一邊


    蔥白悶悶的在房間裏,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聽到門口敲門聲,有氣無力的喊道:“誰啊?”


    “蔥白,出來,姐姐給你弄了烤羊肉,你要不要吃?”六兒端著盤子進來。


    才不吃,氣死他了,他的阿爹從他出生到現在都沒在他身邊,一出現就請了夫子來教他,那些迂腐的夫子能教出個什麽屁來?他聽了一個頭就兩個大,別提能學進去什麽東西。他阿爹知道後居然罰他抄書!這下他更討厭讀書了!


    蔥白生悶氣中。根本沒發現姐姐端著盤子進來,姐姐不知道說了啥,他下意識的就張開了嘴,吃起東西。


    咦?什麽東西這麽好吃?


    “蔥白,好吃嗎?”六兒問道。


    蔥白點點頭,道:“好吃好吃,我還要吃。”他姐姐是除了他阿娘之外,對他最好的人了,不會強迫他學什麽,但會教他什麽,講的還很有意思,什麽都讓他自己做主,什麽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來,就好像她經常對他說的那句話。


    尊重他的想法。


    “你慢點吃,院子外頭多的是,姐姐烤的還不賴吧?”


    “嗯,姐姐,你做啥都好吃。”蔥白邊吃邊誇讚。


    六兒伸手摸摸蔥白的頭發,溫柔道:“吃完這個,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


    蔥白一聽,來了興致,想到他阿爹罰他抄書,又焉了下來:“阿,阿爹罰我抄書,我不能出去。”


    “抄書你就會記住這書本上的內容嗎?還是你看到這書內容,以後就會想起阿爹罰你,你會厭惡?”六兒循循善誘。


    “我不會,因為我到時候隻會想起來阿爹罰我抄書的事情,根本不會去記書本上的內容。但,我更不想讓阿爹失望。”蔥白頭低了下來。


    “你放心,阿爹不會對你失望的,你相信姐姐。”


    “真的嗎?”蔥白的聲音一下子提高。


    “真的,姐姐從來就沒騙過你,對吧?”


    “對!”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


    六兒帶著蔥白出府衙,兩人在街道上走走停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隨後原路返迴府衙。蔥白蹦蹦跳跳的說出“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蔥白,你太棒了!你居然這麽短時內把書本上的知識全給記下來了!姐姐真的為你驕傲哎蔥白!”


    畢竟是個孩子,聽到有人這麽誇獎自己,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撓撓頭,害羞道:“姐姐休要臊我了。”


    “蔥白把一篇論語都說了下來,才這麽一會兒,真真厲害了,姐姐當年可是啃了好幾天才背下來的。”


    “嘿嘿,真的嗎?”


    “姐姐何曾騙過我們蔥白了?”


    蔥白搖搖頭,餘光瞧見阿爹和阿娘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笑容立即消失,站在一邊不說話。六兒看著蔥白的表情,隨之看過去,拉著倔強又有些別扭的蔥白的手,上前道:“阿爹,阿娘,蔥白剛剛可是把一篇論語,一字不差的給說了下來。簡直太厲害了。”


    六兒在孟郎和萬喜麵前,毫不吝嗇的誇獎蔥白,誇的蔥白紅透了臉,掙脫開姐姐的手,往自己的房間裏跑去。


    “這孩子被姐姐誇的,還不好意思起來。”萬喜看著兒子跑的背影說道。


    “阿爹,阿娘,弟弟很聰明的,隻是他不喜夫子的那套迂腐,所以才想著捉弄夫子。阿爹罰他抄書並沒錯,隻是這樣做會讓他厭惡學堂,也會厭惡阿爹您。”


    “我還不是為了他好?為了他將來著想?我像他這個年紀,都考上童生讓你爺爺奶奶驕傲了。”孟郎著急。


    “阿爹,聖人都說,有教無類,因材施教。難道您為官這麽多年,都忘了曾經書本裏聖人提到過的話?學習哪是一下子就會的?還不是一朝一夕積累的?”


    六兒的話像是迷霧中吹來了一陣大風,讓孟郎醍醐灌頂。


    這一刻,孟郎覺得自己是太急於求成,忘了考慮多年未見的兒子的感受,長久這樣,會把他推向更遠的地方,到時候想後悔都來不及。


    “可他對夫子這樣,以後誰還敢來教他?以後不思進取可如何是好?”


    六兒見孟郎的神情有些鬆動,嘴卻很硬,想笑又不敢笑出來,想了想,說道:“阿爹,所謂關心則亂,這些事情很好解決的。”


    “怎麽解決?”


    “就是……”六兒把解決方法說了出來,萬喜聽著,覺得這個辦法太為難她的蔥白了。


    第二日一大早,還在睡夢中被他姐姐從被窩裏拉起來,睡眼惺忪的問他阿姐一大早將他拉起來做甚。他阿姐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他渾身抗拒。


    “姐姐,我不去,太丟人了這樣。”躺在床上撒潑打滾。


    “你確定不去?”六兒問道。


    “我死也不去。”


    “行,你不去,那阿姐替你去,長姐如母,我替你去也是應當的,你犯了錯,終歸也是我沒替阿爹教好你,當年阿爹來都州時,交代我一定要把你教好,可惜我還是棋差一步,阿爹雖然沒責怪我沒把你教好,但我心裏愧對於他。”說完,抽抽咽咽的打算離開。


    “等等,等等,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六兒:搞定!


    都州原先就隻有一萬人口,共有五個鎮,卻有百來個村。經孟郎等人合力改善以及大力發展,人口從一萬逐漸增加至五萬,其餘兩萬人口來自其他州,為了留住外州人才,孟郎提出外州人口若想安置在都州,購置第一套房產有免五十的稅,很誘人。條件卻也很苛刻,讓人聽望而卻步。


    必須符合條件才能安家落戶。


    條件一:必須有技活在身。條件二:必須下地農活,幹滿五年。條件三:無任何犯罪記錄。最後一個條件也是最苛刻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


    符合以上全部條件的人,還要參加麵試。隻要迴答不出,則不能享受免五十的稅。若想安置在此,則須按原價購置房產,加上地稅,那價格嚇退了很多人。對都州本地人則是鼓勵婦人多生孩子,女子可出來工作,有很多的福利,每一年則能到官府裏領一隻母雞和一斤的麵粉。都州這才從人口一萬變成五萬人口。


    灃東鎮捕頭村就是都州五個鎮裏的其中一個鎮,也是人口最多的一個鎮,兩萬人口,是唯一一個不外嫁不外娶的村。而知府大人的府衙就處在灃東鎮和我幸鎮的中間。


    被蔥白得罪的夫子因為是教書先生,所以享有福利住在捕頭村。蔥白上身赤裸的背著荊條,從鎮口走到捕頭村村中,背上被荊條刺得出了些血。


    蔥白:姐姐,你這是想讓我丟臉還是想讓我受傷?誰家姐姐有這樣對自己弟弟的?


    走到夫子家院前,六兒對著蔥白說:“蔥白,姐姐就幫你到這裏,接下來的你就老老實實的按照我跟你說的去做。姐姐相信我們蔥白一定能做好的,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姐姐相信你,你一定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走了幾步,蔥白打起了退堂鼓,看向六兒,瑟瑟發抖,道:“姐姐,我有些緊張是怎麽迴事?而且腿也有些軟。”


    “蔥白,你如果不願意,我們就迴去吧。”六兒悠悠地歎了口氣,轉身欲離開。


    蔥白見著對自己有些失望的姐姐,立馬喊住六兒,說自己會去向夫子負荊請罪,六兒背著蔥白笑,轉身就苦兮兮的看著他,簡直就像是川劇變臉一樣,速度極快,讓人一時瞧不出變化。


    給自己默默打氣,蔥白獨自一人推開院門,來到正屋門前,敲了敲房門。屋裏頭有人迴應他是誰,他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屋裏頭的人沒好氣的說他來幹什麽。


    “夫子,學生孟蔥白給您負荊請罪來了,學生頑皮,知道錯了,請夫子大人大量,別同學生計較。”蔥白按著他姐姐昨晚教他的話說道。


    他姐說做錯事別嘴硬,放低姿態好好認錯,該賠償賠償,該道歉道歉。這事兒也就這麽的過去,冤家宜解不宜結,何必讓自己無形中多個怨恨自己的人呢?


    “行了,你迴吧。”


    這是不打算原諒他了?


    那不行啊,阿姐還在他後麵看著呢。


    “夫子不出來,學生不迴去。”


    他姐果然沒說錯,夫子正在氣頭上是沒那麽容易原諒他的,他果然不會出來。


    蔥白哪裏知曉屋裏頭的夫子此刻閃了腰,躺在床上根本沒法動,隻能躺在床上應付著他說的話。


    “你咋就不聽話呢?趕緊迴吧。”一個說話,就給扭了下腰,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學生懇請夫子出來,請夫子原諒學生這一迴吧。”蔥白直接跪在屋外。


    “你這孩子,怎麽還是這麽氣人呢。嘶~好痛。”一個起身,再將腰給閃了一下,那疼得讓夫子叫出了聲音。


    蔥白聽到夫子說了聲好痛,趕緊從地上起來,轉頭對他阿姐喊道:“姐姐!姐姐!你快來!我聽到夫子說好痛,他還該不會出了什麽事情吧?”


    六兒聽到蔥白對她唿叫,趕緊跑進去,讓蔥白讓開,後退幾步,又用力向前跑過去,撞開門,環顧四周,看到床上躺著個人,嘴裏喊著哎喲,我的腰啊,痛死我了。過去一看,她問道:“夫子,打擾了,我是蔥白的阿姐,夫子您怎麽了?”


    “我,我的腰閃了,好痛,也動不了。”


    “蔥白,你看著夫子,別讓他亂動,姐姐去找大夫過來看看!”邊說邊往外跑去。


    “你知道大夫住在哪裏就跑出去?”夫子喊道。


    “這幾天我早就摸透啦,我馬上帶大夫過來!您忍一忍!”


    大夫把針紮在夫子的穴位上,靜靜的等待著,又配了藥方給六兒,讓她按照藥方上去藥堂裏抓七日份的服用下去便可,隨後拔了針,收好。六兒謝過大夫,付了診金又送他出去,這才迴屋裏。


    問:“夫子,師母在哪兒?我得要把這藥方交給她,讓她來照顧您。”


    夫子眼神暗淡下來,道:“她去世都有些年了呀,隻我孤身一人,兒子終有他們的小日子過著,女兒也有自己的小家顧著,唉…我總不好日日麻煩他們啊。多了,他們也是會嫌我這個老頭子煩的。”


    “夫子……”蔥白聽後,心裏愧疚,想安慰什麽,卻又說不出什麽安慰話來。


    “自從我來到這裏遇到蔥白你,我一下子又忽然感覺迴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你這潑猴總是動來動去,坐不住課堂,不是這裏動動就是那裏動動,我雖煩你,但你的出現讓我有了錯覺,我年輕了些。正是這錯覺,我上房頂想把瓦片翻一翻,結果人還沒上梯子,腰給閃了。不服老不行哦。”夫子自嘲。


    “夫子,您覺得我弟弟蔥白怎麽樣?”六兒問。


    “他呀,上課坐不住,不愛學習,但心思敏感,膽大,愛耍小聰明,把這份小聰明用在別的地方,那肯定不得了,我看人從不出錯,本想嚴加管教他的學習,沒成想適得其反了。”


    “夫子何不學學聖人,何不因材施教?”


    “因材施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孟家有喜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慫慫的小財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慫慫的小財迷並收藏孟家有喜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