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小孩子的口吻,孫琳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順著他的話說了別的,兩人一人聽著一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說完另一人又應付著對方的話,倒也沒古怪的畫麵出現。


    六兒讀了幾年的書就不再讀了,院士覺得可惜,但也沒辦法,隻歎氣道她如果是個男子就好了,以後考取功名,能為國家分憂解難。


    孫謹修聽到院士這樣說,默默的離開。下了學他就直奔六兒家裏,把今天在學堂裏學的東西全都教給她。


    見他一下學就直接往自己這裏跑,喋喋不休的像個教書先生,六兒簡直是怕了他。但又不敢將他趕出去,他和另外時空的三哥一樣,嘴上不說讓她學習,但實際行動卻是在你麵前喋喋不休,直到你完全答應他,他才會放過你。


    六兒:我這活了兩世,都逃不開像三哥這樣性子的人了是嗎?


    孫謹修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停了嘴,無奈道:“我這是讓你煩了?院士都覺得你可惜。”


    “可惜啥?我也是隻想識得一些字,懂些道理才去讀的書,我的誌向沒那麽遠大,隻想守著我這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家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就好了。”當然還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幫助在都州的阿爹。


    七年的時間裏,她們收到孟郎來的信,信裏說著都州一點一點的變化,六兒也漸漸少了點擔憂,但也不敢鬆懈,朝廷這些年也算是撥了點銀兩去都州,但層層下來,所用的銀兩還能有多少?


    為了讓她阿爹再輕鬆些,她跑去張掌櫃那裏,出銀子讓她派人去趟都州,把竹苗帶去。張掌櫃這幾年靠著六兒給她的蜜餞配方,狠狠的賺了一大筆,對著六兒提的這點要求,大手一揮,豪氣衝天的說這件小事沒問題,包在她身上。


    “張掌櫃的,這是我給你的銀錢,竹苗你能帶多就帶多,銀錢您放心,我隻多不少的給您。”


    “銀子我多的是,隻是……”張掌櫃苦惱為難道。


    “張掌櫃,您就單做果子鋪嗎?如果不是,那我這裏有其他美食的配方我就不給您了,如果是那就算了……”六兒欲言又止。


    做生意的人都是個人精,聽六兒這麽一說,眼裏立馬來了神,問六兒是什麽美食配方,六兒笑笑不說話。


    “你誆我?”


    “並未。”六兒搖搖頭,道:“張掌櫃若是同意我以下的條件,雙手就奉上我的配方。”


    “就知道你這小丫頭不是會吃虧的,行,你說吧。”


    “嘿嘿,張掌櫃的,您先別泄氣啊,我這條件很簡單的,您絕對能辦到,也隻有您能辦到。”


    “欸欸,打住,你這小丫頭片子,少給我戴高帽,啥事兒都還沒說呢。”


    “就是想托您個事兒,我阿爹現手下不是都到了成親的年紀嗎?這都州環境現在雖然改善了些,也能種上雜糧蔬菜啥的,過日子也算過得去,但都州的百姓不外嫁也不外娶,他們跟著我阿爹吃了這麽多年的苦,總不能再耽誤了幾人的大事吧?”


    “你這是想讓我當媒人,給你阿爹的手下們尋門親事?”張寧鳳聽了半天算是聽明白了六兒要說的事情。


    “對。”六兒不否認。


    “小丫頭,夫妻姻緣天注定,這是月老牽紅線,可不是我張寧鳳牽紅線啊,這兩頭得要對眼了,才能促成姻緣。這好賴都不知,豈不是坑了雙方?不行,這缺德事兒我做不來。我不幹。”張寧鳳想也沒想的直接給拒了。


    六兒倒也沒急著讓張寧鳳答應,換成是她,她也不敢這樣做,她說:“張掌櫃是個聰明人又是個大善人,怎會這樣做呢?您看這樣成不成,張掌櫃的就以做生意為由,帶幾位好姑娘過去,和我阿爹提一嘴,若他手底下的人願意,姑娘們也願意,就促成好姻緣,若沒相中的,也算是交個朋友,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不是嗎?”


    “我總不能押著身家清白的姑娘們去都州相看男子吧?這要是嘴快的,漏了風,多不好。”


    “這事兒本就是我出的主意,成了功勞都是您的,不成咱也做成了買賣,也帶著幾位姑娘們出去見識見識,有何不好?當然這事兒急不得,您考慮看看,兩三日後還是覺得不成,這事兒就不再提起。當然,美食的配方我也會給你,不為難張掌櫃您。”


    張寧鳳想了半天,隻消說自己考慮三天,三天後再讓她來鋪子裏。


    三天後,六兒再次去果子鋪,見著張寧鳳,張寧鳳說送竹苗這事兒自己會盡全力給完成,姻緣一事兒她隻能盡量給牽線,對不對眼她完全管不著。


    “您辦事我放心,我這有十五張美食配方,其中五張算是我贈送給您的,其餘十張,按每張百兩算,共一千兩,我不拿,全給張掌櫃的您收著。”


    “怎麽?”張寧鳳反問。


    “這一千兩銀子您先拿著,雖說姻緣天注定,但也要人為的努力。銀錢您帶去都州,我阿爹年俸祿也就那麽點,又全都貼了造福百姓和他的手下們上麵,他誇下海口,讓跟著他的手下們尋一門好親事,總不能白白讓姑娘家們倒貼,總要出個彩禮錢來,明媒正娶將人姑娘給娶進門來,這娶親還要給他們添置一些房子還要備些成親時用的東西,這多少得要花銀子。十個人若是同時成親,還要為他們購置房產田地啥的,這銀子也怕是不夠花銷。”


    “我不懂,你為何這麽掏心掏肺的對著你阿爹的手下,說句不中聽的話,他們隻是朝廷派下來輔助你阿爹而已,完全沒必要做到這樣好的地步。”


    “當年跟隨我阿爹去都州的人有上百人,今兒隻剩下十人。我阿爹常常在心中提起他們,他們十個人都是家裏隻剩下他們一人,即使離開這裏,也不知道去向何方,索性就跟著我阿爹,想著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這事業也算是有點起色,總得要成家,我阿爹又內疚自己沒給他們說門親事,來信給我阿娘,訴苦幾句話。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能插手我阿爹的事業,但可以為他分憂排難啊,思來想去,也就張掌櫃您最適合當這媒人。”


    “所以你就直接找我來了?我要是不答應的話,你會很失落?”


    “會,但我會再找找其他人,畢竟跟著我阿爹吃這麽多年的苦的那些人,人品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但如果她們不願意,也不要強迫她們,婚姻不就是建立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組成的嗎?”六兒堅定的說道。


    是啊,找郎君不就是要看中人品嗎?人品若不好,再怎樣好看又能怎樣?當年她就是被她那個眼中隻有錢財的阿娘給賣去鎮上的杜員外那個老頭當妾,完全不顧她的意願,將她藥了送去,等她醒來時,她想過死,但想到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錯,她為何要尋死?


    杜員外見她不鬧了,這才又興致勃勃的來找她,可看到她渾身紅疹,又失了興趣,直奔剛娶進門的第五個老婆房裏,兩人荒唐一番,他就這樣死在了第五個老婆的身上。


    大老婆見郎君死在第五個老婆身上,直接派人來,將第五個老婆送去花樓,說要不是她亂用藥,郎君也不會死。這麽喜歡被騎,就讓她在花樓裏騎個夠。等大老婆來她房間裏,她像個驚弓之鳥似的,整個人縮在床邊,手裏拿著匕首,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來人。


    大老婆聽過她的事情,冷冷淡淡的說了讓她至今無法忘懷的話。


    “你娘家娘為了錢財不惜用藥藥了你,你也是個剛烈性子,即使藥了你,郎君也吃了些虧,終究還是讓他得逞。本以為你會尋死,不料你卻沒有,還吃草藥讓自己起紅疹,不讓郎君靠近你一步。如今郎君已死,你在這個家也待不下去,我可以幫你離開。”


    那位夫人如她所說,給了她銀子幫她離開。但她也問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那大老婆一聽,大笑起來,眼中充滿無盡的悲哀。


    “當年我和你一樣的情況,我本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郎君,奈何這人家財萬貫,給了我爹娘好大一筆錢財將我送去給他,”說著說著,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又變成了淡淡的語氣:“好了,我會讓人發喪,說你因郎君突然離世你受不了打擊也隨著去了。這樣你阿娘就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你和我一起逃吧。”張寧鳳道。


    她眼神複雜的看了看她,搖搖頭,神色晦暗道:“我和杜家的賬還沒算完,我不能走。”


    張寧鳳拿著大老婆給她的銀兩,到了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改名換姓,做起了生意,生活這才漸漸的好了起來。


    收迴思緒,她對著六兒說:“看在你這麽有孝心又說有幾分的道理上,這事兒我放心上了。成不成就看他們自己了。”


    “成。”


    這事兒之後,張寧鳳果真以做生意為由,帶上好些未婚配家裏沒雙親的可憐姑娘去了都州,到了都州,把信交給孟郎身邊的一位幹將,人曬得黝黑,可精氣神足的不行,那人讓張寧鳳先在府衙外頭等著,沒一會兒,孟郎就從府衙裏出來,熱情的招待張寧鳳,還讓其他人過來幫忙把竹苗從車上給卸下來。


    幾個姑娘們見著精壯的男人們出來幫忙,各個羞紅了臉,根本不敢抬頭看他們,低著頭不說話。


    張寧鳳一瞧,差點仰倒,早知道自己不那麽精挑細選了,這些個姑娘們可是跟了她很久,又訓練了好些年的!這一下子,全讓給這些人!


    張寧鳳:我能反悔嗎?


    孟郎早就在信裏得知此次張寧鳳來的目的,看著她就是狗子看見屎一樣珍貴。張寧鳳被看的毛骨悚然,硬著頭皮在眾人麵前,例行公事的問了一句哥兒幾個成親了沒有,如果沒有,她這裏有幾個好姑娘,哥兒幾個可以相看。


    好家夥,那幾個像是幾百年沒吃到肉似的,齊聲聲說自己還未成家,想讓張寧鳳做媒。張寧鳳看了眼孟郎,孟郎又裝模作樣的說讓他們幾個收斂一點,別嚇著了幾位姑娘。隨後又對張寧鳳說自己也是愁著他們幾個的婚事,如果張掌櫃有姑娘介紹的,可先讓他們正正經經的相看一番。


    張寧鳳嘴角抽抽,隻道自己這裏有和她隨行出來做生意的姑娘們,如果可以,今日就可以相看一番,好壞都算是認識一下,也不賴。


    這一相看下來,居然還全給成了!


    張寧鳳心裏簡直要吐血,她這些姑娘們,可全是按照掌櫃的形式來訓練她們的,原本是把她們安排到各個州的鋪子裏,讓她們當掌櫃的,這一出,全給折在了這裏!


    這哪是做生意啊!


    這簡直就是讓她全給賠進去了!


    最高興的是孟郎,終於把當年的承諾給實現了,挑了好日子,一切按習俗來,納采,納征,問名,請期,納吉,迎親,好不熱鬧。


    十對新人前後進入府衙,對著坐在高堂的孟郎和張寧鳳鞠了深深的躬,張寧鳳邊流淚邊欣慰的看著他們,對他們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十對新人這才麵對麵站著,用稱杆揭開自己媳婦的紅蓋頭,一句禮成這才真正的算是完成儀式。


    晚上十對新人在府衙院中擺了酒席,吃了酒宴,向孟郎和張寧鳳敬過酒,這才迴到各自新建的房屋裏洞房花燭夜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張寧鳳和孟郎就被新人們分別叫起,敬茶。兩人說受不得敬茶這禮,他們卻說他們兩個受得,因為張寧鳳和孟郎是少有人這樣對他們的,所以在心裏,他們把兩人當成了自己的長輩。


    娘家人和婆家人。


    張寧鳳見著她們露出幸福的笑容,也算是圓了當年心中的遺憾,隨後把她們幾個叫到一邊囑咐幾句話,這才動身離開迴去。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迴去的途中遇到了她這輩子最怕的一種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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