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晨最近的妥耶獸兩隻前蹄不停地摩擦著地麵,土粒和煙塵不斷的翻滾著,這是它要進攻的信號。本來剛才它在和同胞的戰鬥中取得了上風,但現在因為晨這個外來者,戰鬥不得不中斷,它自然是滿腔的怒火,正好用晨發泄一下。


    妥耶獸發出低沉的吼聲,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衝擊。


    一聲悶響,晨雖然意識裏嚐試去躲避,但奈何身體做不出相當速度的反應。還是被擊中了腰部,飛了出去。


    晨幾個翻滾,直到滾到了小溪中,他才被冰涼的河水激的清醒了過來。愣了幾秒鍾以後,晨欣喜的笑著,開始大口大口地喝著這清涼的甘泉。


    大笑完,晨又開始大哭。剛想脫掉髒兮兮的褲子,卻發現另一隻通體深綠色,鼻子喘著粗氣的黃眼怒獸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致命雙打要來了。


    晨剛想站起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腰部附近的河水並不是清澈的,而是鮮紅色的。伴隨而來的則是劇烈的疼痛。


    晨坐在河裏用已經紅腫的胳膊肘支撐著,在河床上扒著河底的石頭吃力地爬行,妄圖躲開妥耶獸的攻擊。


    妥耶獸的蹄子踏進了河水,飛濺的水滴和怒獸的紅眼構成了一幅奇特的畫卷,後排年幼的妥耶獸甚至走上前來觀看父輩的英勇表現。這樣的氣氛下,很明顯兩隻雄性隻能把晨徹底頂飛才能罷休。


    “不,不,有誰在嗎?有獸人在嗎!”


    晨撕心裂肺的吼叫著,聲音淒涼而無力,通紅的五指在空中舞出了一朵鮮花。


    妥耶獸甩了甩頭,喘著粗氣用晨無力的哀嚎作為衝鋒號,準備發起進攻。


    說時遲那時快,一根飛箭咻的一聲刺入了不遠處一隻年幼的雌性妥耶獸眼睛內。


    隻經曆了一小會的寂靜,小妥耶獸的淒厲尖叫響徹整個妥耶葉林地。


    整個妥耶獸群如瘟疫爆發一般混亂不堪。由於寶寶受傷,攻擊晨的兩隻雄性妥耶獸不得不放棄眼前的晨,轉過去用身體保護年幼的孩子。


    一小會的功夫,又是一支冷箭飛來。這次擊中的是一隻年幼的雄性妥耶獸,它甚至還趴在它的母親的肚子下方。冷箭正中它灰白色的麵門。


    隨著一隻妥耶獸寶寶的死亡,整個群體再也不能保持冷靜,開始向著飛箭的反方向逃竄,沿路上的植物也被踩踏地東倒西歪。


    霎時間,晨眼前的危機已經解除了大半。


    晨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實在是發生的太快了,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忽然,身後的雜草叢傳來了輕微的聲音。


    晨慌忙地從河底撿起了一塊石頭,做了一個準備扔出去的姿勢。但他知道腹部的疼痛不可能支持他繼續戰鬥了,他現在不過是虛張聲勢,但求心安罷了。


    慢慢地,草被撥開,一根尖銳的箭架在了拉滿的木製長弓上,正對著晨的額頭。


    晨驚恐萬分地看著眼前紅色皮膚的獸人。


    “你,你是,你是誰?”


    滿是顫音的晨睜開了眼睛,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麵前正在給他療傷的生物的脖子。


    “你要這樣我可沒辦法給你抹藥。”


    晨趕緊放開了重山的脖子,重山則繼續將手中銀色小碗裏用小石錘碾碎的藥草抹在晨的胸口。


    晨躺在嚎哭峽穀營地的床上,一隻手捂著腦袋,看著窗外。


    “所以,他剛才找過你們了?”


    重山抬頭看了看對方。


    “你怎麽知道的?”


    “剛才魔法石亮了。他咋說的,我聽拉爾法那意思,有新發現了?”


    重山沒說話,繼續用一根木片往晨的胸口上的傷口處抹藥。


    “你就慢慢休息吧,拉爾法他們已經準備援助矮人營地了。”


    “你怎麽進來的?別告訴我你是當著營地其他獸人的臉上進來的。”


    較為老派的重山並沒有聽出晨這句話其實是玩笑,他心裏覺得這自然是以晨為代表的一批獸人認為葉地羅自始至終都不算是真正的獸人觀念的反映。然而他們多年的朋友關係讓他想了想,也許晨隻是說了個俏皮話,自己沒有領會到的俏皮話。


    重山扭頭看了看後邊,晨抬頭看過去,是一道淡紫色的能量門。


    “所以,你現在都已經可以隨意打開能量門了?”


    重山搖了搖頭。


    “就一小會,也就是我和藍海的極限了。”


    “唉,這次不知道沒有我,他們真的能打下來嗎?”


    重山微微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你應該知道打不起來吧?”


    “打不打的起來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有個獸人被妥耶獸追著跑。最後還失血過多暈倒在河裏,差點被隻有腳踝高的水淹死。”


    晨趕緊抬起一隻手示意:


    “哥,行了行了,閉嘴吧。”


    窗外是營地獸人忙碌的聲音,屋內的兩個獸人卻經曆了經曆了短暫的安靜,重山也趁這時間快速的給晨上好了藥。


    “所以,啟發現了最新的那個家夥是嗎?”


    重山沒抬頭,依舊在收拾著藥草散落在地上的渣子。


    “合著啟還不打算全告訴我唄?”


    重山還是沒說話,甚至背對著晨的方向。但他胸口的魔法石,微微的泛起了紫色的光茫。


    “不是,我都效力了三紀了。雖然是吧,沒法跟你這老東西比,但好歹我也是各種出謀劃策,各種奇謀妙計頻出啊。”


    窗戶上,重山在晨睡著時就掛上的魔法石也泛起了光芒。


    “唉,他總說要學會質疑,我都有點質疑他的戰略了。再不反擊我都要發毛了,還不如讓我指揮呢。”


    晨依舊沒有閉嘴的打算。


    晨一隻手支撐著坐了起來,把枕頭豎著靠牆,自己依靠著半坐在床上,一隻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劃著,衝著牆邊收拾東西的重山大談著自己下一步的戰略。


    “你噴出的口水如果全放到哈拉沙漠,灰獸人也不至於每年沒水喝。”


    晨並沒有迴應重山對自己家鄉的諷刺。


    “要我說,你們就聽我的,直接想辦法讓矮人交出營地,投毒、栽贓甚至直接進攻我都是可以出謀劃策的。我,強大的晨,絕對能提出比啟更好的建議。”


    隨著重山調製的魔法秘藥逐漸發揮作用,晨感覺胸口發熱,情緒也越來越慷慨激昂。但重山始終沒有迴頭,他知道晨這種外冷內熱的獸人一遇到摯友就會打開話匣子,短時間都停不下來。而晨總覺得重山和啟都是老古董,不懂得變通,看不起自己這種剛成年沒幾紀的年輕獸人。


    然而重山其實另有想法。


    “老家夥,你不覺得我說的很對嘛?”


    “也許吧,不過你得和他說,和我說沒用。”


    隨著重山話音剛落,在晨的另一邊,也就是靠近門的方向,幾道紫色的魔法能量無聲無息的旋轉著,似乎有誰領導著他們,能量慢慢組成了一道詭異的大門。


    “其實我覺得咱們的戰略可以激進一些。不用像池沼族一樣龜龜縮縮的。”


    “你的意思是啟就像池沼族的硬殼族一樣?”


    能量門中無聲地伸出了一隻黑手,修長而恐怖。


    “可不要亂說啊,我沒說他像池沼族那麽慫,我隻是覺得他的戰略太保守了你知道吧。要是讓我來的話我會把戰略中心放在教國身上,暫時和矮人結盟。”


    重山很驚訝,雖然晨是新銳獸人,但是和矮人結盟這種話從一個獸人的嘴裏說出口,還是有點破天荒的意思。


    “你這個想法要是讓營地裏別的獸人知道應該會對你破口大罵吧?”


    “他們懂什麽,既然咱們信仰著啟,就應該懂得質疑和否定,反抗的精神流淌在咱們的血液當中不是嗎?”


    重山終於扭過頭來,眼前是衝著自己的方向坐在床上侃侃而談,口若懸河的晨,背後的能量門無聲地關閉後,啟站在門口的方向淡定地看著晨。


    “可你剛才還說啟的戰略太保守,應該讓你代替他。”


    “我隻是說他保守,沒說我能替代他,不要偷換概念。”


    晨用手誇張地整理了整理頭發,宛如微風吹拂一般。


    不過是在屋內,還受著傷,不然重山真的想給他一嘴巴。


    “不過我的戰略也是相當智慧的,應該不在他之下吧,替代他也不是不行。”


    啟故意看了看重山,後者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都沒變方向的看著晨,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那你覺得應該怎麽做呢?我也覺得啟的戰略太保守了。”


    晨聽到這裏,激動地直接握著床邊的木架往前挪動了兩下。重山看著他的胸口,還是略微有些擔心。但晨也許是在藥物的作用下,也可能是情緒激昂,依然是一副骨鯁在喉,不吐不快的樣子。就好像這些戰略他日思夜想,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並理解他的家夥一樣。


    “敢於質疑,我的兄弟。”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那個樣子就好像他比重山腦容量更大一樣。“我們都被啟教育過要懂得質疑和否定,敢於反抗和鬥爭。這不代表咱們不能質疑他的想法對吧?不要在一條路上走到黑。”


    重山將兩手合攏放在胸前,做出了一個傾聽者該有的誠摯姿勢。


    “願聞其詳,繼續,繼續。”


    “好!”晨一拍大腿,但不小心扯到了胸部的肌肉,疼得他大口吸氣。“疼死了。咳咳,不重要!要我說,就應該先抽派大量獸人在教國和獸國的邊境大打騷擾牌,幹擾教國的商隊和糧隊。但不能過分,並且要提高傳統方法的速度。最好這件事讓銀蘭多他們去搞。”


    重山點了點頭,微微地瞄了一眼啟,啟則輕輕地眨了一下眼。


    “還有呢?”重山繼續問道。


    “還有啊,還有就是我覺得啟應該放棄和矮人的所有戰爭畢竟矮人和咱們離得相當的近啊,邊境隨便劃分一個地方就是爭議地區,邊境城市到處都是接壤的。雖然我沒有啟那麽多紀的經曆,但我覺得矮人有高端技術,性格古怪執拗,不如和他們搞好關係,多賣給他們點交情。然後向西南方前進,著力統一這些小型的聚落,比如通格古長鼻族,啊,什麽地底一族啊,對吧?他們不也應該是獸人嗎?”


    “但是他們獨立出去了,阿晨。”


    “那從傳統文化上來看,他們應該和咱們是親戚啊。還有池沼族,他們的領地肥沃豐腴,不掠奪他們實在是太可惜了。”


    重山點了點頭。


    “還有什麽,關於啟的?”


    “關於啟,我覺得應該把大權交給我。雖然我感覺你在套我話,不過我覺得我的實力完全夠啊,哈哈哈。”


    晨正因為藥的作用,再加上自身的自信和勇氣,滔滔不絕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不光他,我聽著也還不錯啊,阿晨你小子野心挺大的啊。”


    “那當然。”


    晨忽然愣住了,猛地一迴頭,麵前的正是穿著著華貴衣服,正盤腿席地而坐雙手放在腿上閉著眼睛打坐的啟。


    晨趕緊扭過頭看向使壞的重山。


    “老家夥,你搞什麽?你這就沒意思了啊!”


    重山趕緊轉過頭去繼續調製藥品。


    “誒誒誒,別看他,看我,阿晨。”


    啟的大手一下握住晨的腦袋,輕輕地扭向自己這邊。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阿晨,我可還沒聽夠呢。”


    啟的三隻紅色眼睛攝心勾魂,晨感覺無法隱瞞。


    晨伸手撓了撓下巴。


    “呃,我覺得,有一說一,我覺得說的都挺對的吧。”


    啟放開對方,站起身弓著腰在屋裏慢悠悠地散步。


    “我很欣慰咱們的陣營中有你這樣的熱血青年獸人,不過你說的也不完全對。”


    晨一聽,來了興趣,瞬間胸口也不怎麽痛了,直接坐到了床邊上。


    “哪些地方不對?”


    重山也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第一,”啟豎起一根黑色而纖細的手指,“你說增派大量的獸人,這一點就是不現實的。現在咱們正缺獸人,你說抽派大數量過來,怎麽做到?難道靠你這張嘴?或者……”啟一手放在重山的肩膀上,一手指著後者。“你的意思是讓我的孩子們也去前線打架?他們可是隻擅長醫療和後勤的精銳。”


    啟銳利的目光瞟了一眼晨,晨趕緊轉移話題。


    “呃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啟一抬手打斷晨的解釋,豎起兩根手指繼續說。


    “第二,你說主動騷擾教國,現在咱們啟瀚教內信得過去的銀蘭多超不過二十個。你讓我把他們全集中過來,生怕我不暴露嗎?這幫渾身白毛的尖嘴銳爪獸人,難道由你,‘我強大的晨’來帶領?”


    “不用訓練新的,其實我帶領銀蘭多也不是不行……”


    重山一拍腦門:“你可拉倒吧你。”


    啟伸出手一擋重山,繼續說道。


    “還有,你不讓銀蘭多去,咱們現在有多缺獸人?拉合魯他們滿腦子魔法奧咒。咱們這幫獸人,你們體型不行,我的孩子們耐力較差,而且魔法敏感體質的太少了。這種情況下,你去?你這種智慧型的獸人,我不希望你去參與。”


    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是智慧型獸人?”


    啟點了點頭。


    “最起碼我認為你是智慧型的。你的年齡和你的智商不匹配,也許是你的經曆帶來的吧。”


    晨一拍胸脯。


    “你說的沒錯。”


    “行了,別高興了,你去參加個打獵都能被打成這德行。你跟我說讓你們去執行騷擾任務?”


    晨張了張嘴,但卻沒說什麽。


    啟伸出三根手指,繼續對晨的想法提出其中的問題。


    “第三,你還說應該和矮人搞好關係,他們那個性格,能和獸人說個‘滾’都是看得起咱們了,你讓咱們和他們合作?我看要麽是救了他們的國王一命,要麽直接給他們送錢,咱們才能有這機會。”


    啟看了看一臉尷尬的晨。


    “你說我的戰略太保守,你看看這一屋子的魔法石,如果我被多鬼佞那個混蛋發現了,你們都得被多鬼佞的卡裏蘭德斯龍騎士挑在槍尖上在教國遊街,知道嗎?”


    啟往前兩步低頭俯視著晨。


    “你應該知道吧。”


    晨看著啟華麗的衣服,語氣有些傷感。


    “我,我知道。”


    “如果憑著一腔熱血和滿口雄心壯誌就可以拯救咱們國家中受苦民眾的話,那很多低能笑話和傳奇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應該成功幾百次了吧?”


    晨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不過你還記得,要學會質疑和否定,我很欣慰。”


    啟話鋒一轉。


    “質疑是咱們的文化中最偉大的精神之一。新事物就是在舊事物的基礎上建立的,這個過程如果沒有質疑也就沒有對舊事物的否定。目前獸國的舊秩序,舊思想,都是錯誤的。如果不去改變,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你,被抓去做奴隸,這一輩子都看不到和平和安寧。”


    啟看了看眼前坐在床上,情緒有些低沉的晨,對方的身影不斷的幻化,有那麽一刻甚至變成了一個個受傷的獸人,其中還包括曾經的自己。


    啟看了看自己黑色的手,上麵寫滿了黃色的古文字。


    “我活了一千五百多紀,經曆了太多這種事情。每當你的野心無法匹配你的能力,就是你該做抉擇的時候。你應該也想著找迴自己在被奴役前失去的家族同胞吧。”


    晨一聽到這些,身體明顯的震動了一下。


    “我想,你應該在心底也覺得他們還活著。既然如此,為了他們你也應該好好地活著,最起碼,下次我不希望你為了救一隻精金水路來的絨毛爛貓傷成這樣。”


    晨抬起頭,看著啟的三隻大眼睛。


    “他們還活著嗎,你的眼睛能看到嗎?”


    啟搖了搖頭。


    “孩子,我如果能看到我肯定會告訴你。重山,藍海,盾岩,我的孩子們的仇我都還沒辦法幫他們報。”


    聽到這話,晨眼中的光芒明顯的暗淡了:“我也隻是想找迴他們,最起碼他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家夥了。”


    啟坐在地上,一伸大手輕輕地拍了拍晨的肩膀:“照我說的做,現在嚎哭峽穀整個營地軍事靠拉爾法和戈文,其他瑣事就得萊康德來處理。終有一天,你也會成為這個營地的頭目,甚至是我們的領袖。”


    晨充滿信心地點了點頭,並且衝著啟行了一個十分標準的獸國禮。


    啟擺了擺手,顯得對這種禮儀十分的抗拒。


    “重山他們不能在明麵上處理事物,但是我能帶領他們給你們提供最大幫助。”


    晨有些驚訝。


    “你找到下一個了?”


    啟麵對著眼前的晨,有一些猶豫。


    重山忽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啟的身邊。


    “您要是願意把任務交給他,這個也就告訴他吧,我覺得他能做到保密。”


    啟低頭托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做出了決定。


    “我倒不是不信任阿晨,他是經曆過絕望的獸人,背叛的感覺他不會陌生。”


    啟看了看一臉期待的晨。


    “是的,阿晨。我確實找到了,就在嚎哭營地裏。”


    晨忽然不顧疼痛的胸口坐到了床邊。


    “誰啊,是誰啊?”


    啟仔細地想了想。


    “我聽說,是叫孤岩吧。”


    “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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