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尤其是農業社會和早期工業社會,一個繁盛的國家,離不開足夠的人口支撐。人口眾多則分工更細、產業門類更全,國家經濟運行更健康,而發達的經濟體能夠養活更多人口,形成反哺和良性循環。因此,古老帝國強盛的首要密碼,便是如何促使人口增長,其次才是如何擴大土地麵積和資源數量。


    人口增長,無非就是移民和自然增長兩條途徑。


    尼國的官員對移民已經再熟悉不過——現有的人口幾乎全是移民過來的,從大神山一隅的核心四部一千餘人發展為此時近八萬人的尼國,靠的便是不斷吸收、吸引周邊人口和土地。首寶柱他們已經在製定規劃,思考下一步要“說服”哪一部分尚未加入尼國的人來投了——無非就是拿與我們相鄰的南方部族和北部的波爾多盟、大聖山盟做文章而已。


    說服南麵的部族加入,在整個尼國發展的時間表上一直排在前幾位。大神山南部半島的完全統一,既能夠大大增加人口、擴展經濟實力,也能極大減輕軍事壓力,使尼軍主力能夠並力向北、向東。更重要的是,整個尼安德特族群的整合完畢,將大大增強所有人對於尼國的歸屬感、榮譽感。


    人口自然增長,即出生率減死亡率,若為正,則總人口每年都會增加,其值越大則增長越快。而加快人口的自然增長,則是要提高出生率、提升新生兒成活率,以及降低死亡率。我在尼國大力推行的煮食、越冬保溫,以及各類草藥的逐步發明發現,都是為了降低尼國國民的死亡率,延長壽命。目前成效非常顯著,預計國民的平均壽命已經超過35歲,而此前很少有人能活過30歲。且無論是嚴冬還是酷暑,亦或是戰爭、長途跋涉遷徙或行軍,生病、受傷、死亡的人數均被控製在極低的水平。


    此外便是加強生育,目前尼國物資較為充足,原始人娛樂活動又匱乏(尤其晚上),導致新生兒數目激增。尼國的婦女們也被組織起來,積極探索加強新生兒接生、撫養,減少胎兒、嬰兒死亡的有效辦法,如將出生時臍帶扯斷改為割斷、生產過程中以開水浸泡過的工具接生、培養專門的接生產婆等等,聽說這件事是古麗古月姐妹倆和佘向綺最近組織起來的,效果很顯著,無數產婦順利生產,無數幼兒得以活命。


    哦對,說到生孩子,聽牛飛說,伯托昨天呈上來一份奇怪的奏折,請我赴蒙國參觀一場關於……生孩子的活動?我讓人把奏折拿來,活動時間赫然寫得就是“近幾天”!


    說實話,我拿到奏折的時候,一度懷疑伯托老糊塗了——生孩子的活動為啥叫我?我又不是孩子他爹。況且,“近幾天”是個啥意思,無論國王參加的哪項活動,不都有很具體的時間嗎?什麽時候安排過一整個時間段的“隨機”活動?


    不管了,看他語焉不詳,說不定另有隱情。我果斷叫上首寶柱直奔蒙城,看看這位大司農同誌在搞什麽飛機。


    ……


    “國王陛下,此事若成,這將是尼國的第一場盛筵!”伯托一見我便大讚一場,搞了半天,我和首寶柱才明白——近幾天便是一名智人婦女的預產期,而她的丈夫,是尼安德特人!


    這是整個尼國第一對生孩子的“尼智夫妻”組合!因此,得到了蒙國的特殊照顧,古麗、古月、佘小妹等人全在現場。孩子的降生,在伯托和整個蒙國看來,都具有重大意義——不僅僅具有政治意義,而且……伯托也隱約感覺到,這個孩子的出生,涉及整個族群的未來發展,難怪他奏折上語焉不詳,敢情是保密需要,怕尼國極少數對蒙國有敵意的死硬分子搞破壞。明白過來的我,心情瞬間由獵奇變得嚴肅。


    自蒙多部南下歸順後,便一直定居於元城附近。開始時,周邊的尼安德特部落雖因我的交待,未對他們顯露敵意,但疑慮之情久久不散——沒辦法,打了這麽多年仗的敵人,突然出現在身邊,還宣布定居不走了,任誰都得緊張、適應一陣子。隨著尼國元年冬季來而複去,周邊部落開始嚐試接納這個新投靠的蒙多部——一個看上去女人比男人多、老人小孩比青壯多的人畜無害的智人部落,並進行有限的交易、合作,一來二去,便有寡居的智人女子同被派來幫忙安頓蒙多部的尼安德特人“合交”上了。


    隨著肚子越來越明顯,瞞不住了的女人隻得向伯托坦陳一切,這在蒙多部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幾名死硬派長老,諸如伯金,強烈建議將該女子驅逐出蒙多部,並禁止尼智聯姻,不過反對聲音迅速淹沒在伯托等“融入派”的決策當中。蒙多部最終決定,放開婚姻自由,部落中的所有人均人可以在核心四盟裏麵隨意挑選配偶!


    伯托他們深知,蒙多部能否長久在這片土地上生存,既取決於我的態度,也取決於周邊尼安德特部落對他們的反應和觀感,而部分放棄自主性,適當與當地族群融合、聯姻,無疑是最快的脫困方法。此後,在伯托等首領、長老的支持甚至暗中鼓勵下,又有許多智人女子嫁給了尼安德特人,也有少部分智人男子娶了尼安德特妻子。


    此次臨產的便是那名“第一個吃螃蟹”的智人女子,名字叫雲娘,他的丈夫為元盟一名士兵——現在是王畿內的小軍官,名叫元鎧,長得身材高大,且孔武有力,有點像至聖先師孔夫子的父親叔梁紇的感覺。在渡海進攻大聖山盟時,元凱靠著強壯的身軀,身著兩層甲,以皮甲覆蓋藤甲迅猛衝鋒,矛鋒所至所向披靡,是肉搏部隊裏一位有名的破陣尖刀兵,戰後榮升肉搏兵小隊長。他的大隊長我也很熟悉,便是南北邊境都去過的元守一。


    我同伯托等人正在交談間,忽然一名智人婦女衝出產房,大喊:“生了!要生了!”


    現場一片大亂!


    早已備好的開水一鍋鍋端入產房,足足三名富有經驗的接生產婆相繼進入木屋,大門“砰”得一聲,將我們所有人的視線切斷。


    此時,元鎧這位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壯漢,比後世產房門口那些等待的準爸爸表現還拉跨,抓耳撓腮、來迴踱步。不過我沒空過去安慰他或者訓斥他,我現在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孩子生下來會不會說話?!


    雖然我為彌補尼安德特族群的致命短板,發明了文字,又普及了語言和基礎教育,盡力拉平了尼國同智人國家的差距,但是,先天的劣勢依然存在,手寫得再快也不可能趕得上說話,正如後世現代社會的啞巴,在社會上無論如何也無法比同等智力、能力和條件的正常人混得更好一樣。


    尼國,按照後世的標準,就是個“啞巴國”啊……


    我時常在想,當國家吸納了越來越多的智人後,這些“聰明的啞巴”們,是依然能如當下般歲月靜好,還是會被擁有語言能力的國民不斷超越、和平淘汰,一如曆史上發生的事情那樣?


    我不敢細想,隻能將隱患深埋心底。而今天,就在小小的產房外,我發現了根除這個隱患的一個機會,一個50%的機會,徹底抹除未來國家的國民割裂、歧視、不平等風險的機會——這個尚未出生的小生命一定不知道,此刻在母親腹間奮力而出、迎接新世界的他,承載了尼國國王怎樣的期許。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倒掉,新的開水不斷被端進屋,產婦生產的痛苦嘶喊在屋內不斷隱約傳出,生產過程已經數個小時,伯托等年紀大的官員支持不住紛紛就坐,孩子的父親元鎧已經衝著玉雕磕了一個小時頭,額頭上全是血印子。隻有我,依然佇立在門前,仿佛裏麵那個掙紮的小生靈,就是我自己的心。


    突然,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劃破天際——


    “哇!——”


    我身邊的古麗手上頓覺一沉,她扭頭看時,發現我的身軀已然支持不住,就要往地上倒……


    強中自有強中手。幸好,對於聲帶基因來說,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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