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場眾人,莫說是仇冒頓,即便是古今亦被駭驚,隻覺不可思議。


    方才千鈞一發危難之際,自己儼然黔驢技窮,無奈隻得病急亂投醫以赤袋抵禦,怎會料想此物不僅堅韌非凡,將念道匹練之力盡數化解,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匹練吞噬幹淨,當真是駭人聽聞。


    由於念道匹練本質乃是為念道修士的念力所化,而念力本身乃無形無質,可乎實而可忽虛的存在,並未聽說世間有能吞噬念力之誕事,眾人皆是聞所未聞。


    可仇冒頓怎會泰然自若,心知匹練已被豪奪,卻依舊自欺,並於暗中召喚數次,直至終是心灰意冷。


    憶想起往昔為此道匹練所費心力、所耗心機、所施陰略,所經歲月……,一時間悵然若失,不可自拔。


    千辛萬難成功鍛出一道匹練,並依此能馳騁於芸芸眾生之中,盡享眾星捧月、萬人敬仰的快意。


    萬沒想到卻在眨眼間被粗俗之物輕而易舉的吞噬,自此便了無音訊。


    此般果報直教他老臉筋肉顫栗,當即惱羞成怒,癲狂嗔癡般朝著古今飛身扼來。


    仇冒頓此時幾近喪智,對麵前的古今不屑一顧,而是直奔赤袋而來,就欲奪取破開看個明白。


    古今此時卻靈光乍現,反倒不慌起來,見仇冒慌張神色,心知此念道匹練乃為其最大的依仗。


    此時其既已失去匹練,便隻與四階圓滿無二。


    正所謂欠之毫厘則差之千裏,仇冒頓此時雖仍是古今目前所敵過的最強者,但此番無疑是從窮途末路轉生了一線生機。


    正當古今思量反擒之法時,仇冒頓之手已至腰際之間。


    如此疾風迅雷般的攻勢古今哪能來及閃躲,眼見便要遭厄,在此千鈞一發之際,身前突兀的出現一個踉蹌血人。


    定睛看清,原是不知何時方才清醒不久,且已遍體鱗傷的鄭衛剛。


    此時仇冒頓怒不可遏,又恰見鄭衛剛阻擋於麵前,不禁喪心病狂。


    仇冒頓出手便是雕心鷹爪般惡毒,將雙手化為蛇形,先是扣住鄭衛剛右臂,而後如若無骨一般在其臂上纏繞幾圈,隨即扭轉旋動,硬生生將鄭衛剛的右臂給擰了下來。


    鄭衛剛也實為硬漢,血肉模糊卻未吭一聲,隻唿哧粗喘。


    仇冒頓見此,蹬起一腳踹至其腹腰,隨即鄭衛剛再度如落葉一般飄零而飛,其無愧為多年殺手,戰鬥經驗極為了得。


    古今則心係鄭衛剛,心輪飛轉直思製敵之法,可奈何此時分秒必爭,哪容得細品慢琢,與仇冒頓交手未過三招,便再度被轟飛出去。


    此時的古今雖是主依武學,且其肉身經過兩種精血淬煉,極為強橫,但卻因戰鬥經驗匱乏,怎能與身經百戰的榜上殺手匹敵。


    而此時的仇冒頓一心隻在赤袋之上,絲毫無管古今。


    方才在二人身上的發泄使其稍稍清醒,此番再度打量起赤袋,不禁心覺應是奇寶,隻是自己雖閱曆豐富,但一時半會也未看出個所以然。


    仇冒頓心中如是忖度:“匹練被其所吞,少時奪過赤袋再一探究竟,若是能取出匹練當是最好,但若是真個不能複得,那這般能吞噬念力的赤袋寶具便是亦算得上彌補了些許損失,不然真個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在仇冒頓拳掌之下左右閃避,古今的肉身有如赤練金剛,可奈何因傷拖累導致速度不及,故而依舊續填傷痕。


    幸得仇冒頓的武學之威較其念道匹練所造成的傷害有如霄壤之別。


    在古今身上落下拳腳無數,卻見其不甚買賬,仇冒頓終是難遏怒氣,祭出念器:八極映日盤。


    此寶本就是仇冒頓所禦的念器,前日乃借與徒弟九龍屠所用,而如今物歸其主,頓時如虎添翼,此時再審度二人施展後的威能,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的映日盤懸於仇冒頓頭頂半空,散發出與映月盤一般的光暈,隻是兩者稍顯不同,此盤的光暈中盡顯著銳利和殺氣。


    待仇冒頓注入念力後,即見映日盤的光暈當即如利箭般朝自個突刺而來。


    古今想也未想,亦祭出映月盤,可奈何念道修為不如其雄厚,直被其刺的節節敗退。


    映日盤與映月盤本就相生相克,本無上下之說,可奈何古今此時境界不敵,隻得致力防守,伺機而動,但凡有機可乘,拳掌便如弦上之箭齊出,結果卻是皆落於空處,似是打在虛幻之上,摸不到其分毫。


    無奈之餘隻得將天眼運行至極致,心知自己的天眼境界實則能夠匹配四階圓滿,但是自己卻一直不盡其用,僅能使出念道三階的威力。


    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際,隻得孤注一擲借助此能,就在仇冒頓雙手化作蛇形,纏繞衝殺而來時,古今將血液持續向天眼內灌注,直至血脈崩裂血流不止亦全然不顧。


    當腦中嗡嗡作響之時,倏然眼前一亮,緊盯仇冒頓首級。


    一霎間竟看清其識鼎,此番景象雖隻稍縱即逝,而後便不再可現,但也就在這一瞬間,古今將其識鼎之中的念力以天眼光一攪和,此時奇跡再現。


    正當念禦八極映日盤的仇冒頓肉身近抵眼前,準備出招攻擊之時卻忽然停頓一息。


    古今心知間不容發,當即逮此機會,盡數釋放嗜血之感,顧不得許多。


    心知天眼光擾亂神識也隻一瞬間,良機稍縱即逝,便雙手齊運拳掌,開樞掌伴斷水逆齊至,盡數落於仇冒頓腰腹。


    本以為遭此一擊後必定筋骨盡傷,未曾想仇冒頓卻隻往後踉蹌倒退幾步,嘴角溢血卻並無大礙。


    正待古今生疑驚歎之時,卻見其撕開長袍,隨即顯露出鍠鍠金絲念甲,此時方才恍悟,原是有此寶具,不然此番攻勢定教其有來無迴。


    再看仇冒頓,此時真個被觸逆龍鱗,想也無怪:古今黃口小兒,念道也隻一階,非但教自己屢屢蒙羞,且身添創傷,不免惱羞成怒,連喝三聲“好!”。


    而後口中輕唿:“鬼魅七魂術!”。


    當最後一字落下,仇冒頓便在眾人眼中一分為七,各個一般無二。


    古今心喜此般定是幻術,當即運天眼探查,卻出乎意料地發現並不能看出所以然,那七人皆如本尊,不禁難分真假,心中暗歎為奇術。


    此時的古今雖手運摩訶掌伺機以待,但卻隻是強弩之末,拳掌癲狂亂揮,向七道身影招唿,奈何發現道道皆恍若虛幻,而反觀每道身影出招對付自己時,卻皆似本體,招招到肉。


    待單方遭受毒打的久了,古今方才恍悟,此術並非是幻術,而是一種身法,隻因步伐極快,故而讓其看來似是有七人一般,每個身影雖是虛影,但卻亦是真真切切的真身,難怪天眼會看不穿。


    施展鬼魅七魂術的仇冒頓此時速度極快,古今全然難觸碰到其分毫。


    如今心知自己已山窮水盡,雙眼已血液奔流,筋骨亦因修羅體開啟時間過久而抽搐痙攣,真真切切是窮途末路。


    而與此同時,肉身機能也因不堪重負,修羅體與天眼皆是自行閉塞。


    仇冒頓亦知古今乃是強弩之末,一道幻影飄忽瞬至麵前,趁古今恍惚萎靡之時,手爪扼向古今脖頸,將其直挺挺拎了起來。


    老臉漲的通紅怒喝道:“小雜種,教你再狂!跳梁玩意,作為多年來第一個成功激怒老夫之人,能教老夫親自將你挫骨揚灰,你可含笑九泉了”。


    說話間,仇冒頓另一手便在古今身上上下摸索,待摸到一個扁盤之後,當即嘴角微揚。


    手持映月盤高舉過頭,仇冒頓則禦映日盤劃空飛來。


    隻見日月兩盤將觸之時,竟呈現陰陽對旋之勢,而後有陣陣電光灼延,隨即一團光霧氤氳瞬間將其籠罩。


    “哢!”


    伴隨一聲琉璃輕磕聲,兩盤便融合一體,成就一圓潤盤體,上刻日月,相接處嚴絲合縫,不似融合之物,更似本就是一體。


    仇冒頓見此,不禁難忍竊喜,喃喃自語道:“老夫終是要開啟那道寶藏了……”。


    隻是古今此時已渾然聽不清明,眼前一片血色朦朧,漸行模糊。


    仇冒頓收起八極日月盤,而後自古今腰間一扯便將赤袋拿捏手中。


    打量良久,卻也未看出個所以然,便對咬牙切齒恨道:“老夫雖失匹練,但卻得兩件至寶,權且算是不虧,此時氣已消大半,便予你一番仁慈,給你個痛快!”。


    “且慢!”


    恰當仇冒頓手刀刺突之時,突聞一旁的太子大喝一聲。


    仇冒頓停於此勢,不耐其煩低喝道:“你小子又有何事?待老夫先將此子扒皮抽筋,以解我心頭隻恨後再論”。


    太子慌言道:“還請閣下手下留情,倘若閣下願放其一條生路,不論何物,直教我蕪荒國有,皆是雙手奉上!”。


    言之懇懇,情之切切。


    可奈何仇冒頓卻輕蔑一笑道:“我且問你能奉上何物?如今國將易主,眼過之處俱是別人的,你還能拿出何物?”。


    “我的命也比他值錢,不若你殺我泄憤,留他一命!”,太子脫口而出,並無遲疑。


    卻奈何仇冒頓依舊嗤笑搖首,而後連看也不看便道:“你的命自有人收,與老夫無關,老夫此番隻求泄恨,但你且放心,老夫也乃大仁大義之人,定會教其有個痛快!”。


    隨之音落,手中陡然用力,太子嚎唿亦無所用。


    古今此時神智漸失,隻覺滔天殺氣卡於喉間,心道:“結束了”。


    仇冒頓指尖用力,脖頸間當即傳來骨碎之聲,萬念俱灰的古今已放棄抵抗。


    然而此時,喉間的力道竟突然消失,意識再度徐徐迴顱。


    有感於此,古今不禁強打精神,微睜血目。


    卻發現仇冒頓此時麵色僵硬,一動不動,思量稍息的古今忽而明白過來,當即死灰複燃、重振旗鼓。


    艱難地斜目瞟眼,看向仇冒頓手中的赤袋,果見此時正在發出昏暗光暈,似有嗡嗡蚊鳴。


    古今拚盡全力掙脫仇冒頓的魔爪,趴伏地上大口喘息。


    唿吸幾息後稍有緩和,而後再抬頭看去,卻發現駭人心顫的一幕。


    此時眾人雖如深陷泥沼一般難以動彈,卻側目所見在赤袋所發的微潤赤光之包裹下,仇冒頓的肉身竟如泄氣的皮球一般幹癟垮塌,漸行化為塵一張皮囊。


    在場眾人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無不汗毛倒豎,直至仇冒頓蕩然無存,眾人皆是成石雕。


    赤袋逐漸隱沒光暈,垂墜於古今麵前,隨其落下的,還有八極日月盤。


    相較眾人的震驚,九龍屠則更甚一分,此時整個人麵漏驚恐。


    他比任何人熟悉此種力量,而前次也正是這種力量的出現才使自己險些送命,隻是當時並未重視,此番看來,自己著實是幸運寵兒,不然此次化為毛皮的便不是師父,而是自己。


    然而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此時的九龍屠雖是恐懼,卻也眼神貪婪。


    “趁在場再無能與我一戰之人,如此重寶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如此思量,當即拖著重傷之軀朝著古今跛去。


    剛鬆一口氣的古今扭頭,恰看見九龍屠邪蕩的笑容,不禁心歎。


    “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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