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這也好,好歹我們一‘張’字滅不破。當初,他當支書,我也是拍過巴掌的,現在他下來,你上去,我看到都不過意。”


    張嬸:“你曉得個屁,人家沒問題,上頭會要他下嗎?要新民搞,就答應搞,又不是我們想搞,是他自己當著那支村兩委的人說的。涎水吐在地上,能舔起來嗎?”


    張叔:“你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人家明的不說恨,心中恨死你。”


    新民:“不管恨不恨,反正我不當這書記。”


    王伯帶著醉意:“我也多少說幾句。說點愛聽的,新民就是當書記的料。高中畢業、當兵打仗、入黨立功,是個紅苗子,根子正。說點不好聽的,當支書就是沒出息。這鬼都不上門的地方,誰當書記不是個白幹?”


    張叔:“我同意您早些出門。人不在家了,他們也就不會撥草行蛇捉。”


    四山都安靜下來。


    一點月光透過玉珍房屋的窗戶,射到床的被單上。新民與玉珍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新民:“玉珍,是睡不著嗎?那幹脆起來坐坐。”


    玉珍輕聲說:“坐著幹嘛?”


    “把我想要說的話說說。”


    “小聲說,爸媽就在隔壁,讓他們聽著不好。”


    “那我們就起床唄。”


    “起床更不好,爸媽懷疑我們吵架了呢。”


    “你是不是真不想出門?”


    “怎麽呢?”


    “如果你真不想出門,就我一個人出去。如果外麵有適合你的事,你再去。”


    “不。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我才不一個人在家守著活寡呢。”


    “我想呀!我是黨員,怕鄉黨委非要我迴來,我也不敢不從。”


    “你的意思是出門是假的,還是想當村支部書記?”


    “誰想當支部書記,是擔心黨委真要我當,我是不敢不從的。”


    “那你就不出門,在家當唄!”


    “那不行。如果是張立雲老書記試探動靜的,鄉黨委沒這個意思呢?再說,我在家等著,不就證明我想當這個書記。張立雲會有想法的。”


    “也是,那你說怎麽辦?”


    “明天,我一個人先出去,你在家等消息。政府初九上班之後,會有消息的。”


    “我可舍不得你離開。你一去,我這又成了空床。”


    “怎麽成了空床,你不是還在這床上嗎?沒有錢,我們以後要養小,要養老,是沒法過日子的。”


    “那就這樣決定。村裏沒動靜,我就早些過來。”


    “好,現在睡吧,能睡著了吧。”


    “嗯嗯。”


    一絲月光透過窗戶,照到玉珍臉上。臉上的紅暈像兩朵開了的桃花,甜蜜、誘人。


    玉珍把提包交給新民。新民抱了一下玉珍,說:“我會盡快給你來信,告訴你我的聯係方式。你過十天到鄉郵政所去拿信,然後按照信上的電話號碼給我打電話。”


    玉珍眼含淚花:“嗯,你早點來信。”


    玉珍看著新民扶著懸崖上的扶手,一步一步下去,直到不見人影。兩條小狗圍著玉珍打轉。


    深圳的布吉大市一片繁華。一塊大牌子上書著:深港金馬棋牌。


    新民穿著製服在門邊站崗。


    宜沙鄉郵政所。玉珍在信架上尋找信件。一封張玉珍收的信現出眼前。玉珍拿來撕開。“親愛的,無時不在想你。深圳的風很暖和了。家鄉的風還像刀子吧!你要多穿衣服。我這裏還好。已經上班了,月薪三千。我有了擴機,你隻要在電話中撥這個號碼,一通就掛掉。我馬上就可以給你迴電話,你隻等兩分鍾。”


    玉珍在電話所撥電話。


    深圳,站在門崗的新民擴機響了。


    新民到門衛撥電話。電話通了。


    新民:“喂,是玉珍嗎?”


    玉珍:“是我,你還好嗎?”


    “我在上班。家裏是什麽情況?”


    “還沒動靜,你幫我找事了嗎?”


    “我在找。你不慌。這裏需要人的,我找個好廠了,告訴你。”


    “你盡快找,找好了我就過來。”


    “我在上班。你再來街上就撥這個號碼,最好星期六的下午我休息。”


    “好的,那你上班吧!”玉珍用手擦眼淚。


    黨委書記,組織部長,張立雲書記在宜沙鄉政府會議室談事兒。


    黨委楊書記:“新民的退伍檔案我查看了。在部隊入黨,戰場上頑強作戰,榮立三等功。現在你村缺少這樣的幹部,讓他當村支書,他一定會帶領群眾改變落後麵貌。”


    張立雲書記:“我沒意見,上次我已經把領導的意圖與他說了。他沒說什麽,我聽說他已經出門打工去了。”


    “打工去了,也要把他找迴來。他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不敢不迴來。關鍵是你這一關過了沒有?”


    “他是我一個侄女婿,他幹書記,我舉雙手同意。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讓我離開支部委員會就行。”


    “你可以留在支委,任支部副書記,要好好支持他的工作。”


    “沒問題,我會盡力支持他。”


    “你迴去把聯係方式找到告訴我,我親自與他打電話。”


    “好,我把聯係方式找到告訴你。”


    新民迴到鄉政府楊書記辦公室。


    楊書記:“新民,你的組織觀念還是很強的。共產黨員就要記住黨的宗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你當兵打仗都勇敢衝鋒,帶領村民脫貧致富,你一定不會落後。”


    “書記,不是我不願為人民服務,隻是我能力有限。你看我們村離政府二十七公裏,還隔山隔水不說,不通公路不說,就是人走的路都不通。沒有電,沒有水,怎麽帶領人民脫貧致富?”


    “新民,正因為是百姓苦,百姓窮,才要你來當這個書記。”


    “現在的張書記,也可以帶領群眾脫貧致富的,我把他的位子占了,他肯定不舒服。”


    “這個我已經跟他說明白了,他的屁股也不索利(幹淨),自己心中有數。你就暫時給他一個副書記,管理村內的治安工作。他表態絕不幹擾你。”


    “我這吃茶姑兒(沒結婚的女兒)接生,找不到一點門道,恐怕難任此職。”


    “沒有條件了。你先迴去帶個通知給張立雲,明天村裏開黨員、代表會,宣布鄉黨委的決定。”


    “好的,那我就先迴去了。”


    金雞山上,一縷陽光從東方噴薄而出。早春的微風吹來,還有些寒意。全村的二十二名黨員、十七名代表坐在村部的會議室開會。


    一棟破舊的木板房,門窗全沒了。幾張條凳,人坐上去“吱嘎吱嘎”的響,隨時都有壞的可能。鄉黨委楊書記,還有其他幾個政府幹部坐在台前。


    張立雲開始講話:“同誌們,今天,由鄉黨委在我村召開黨員、代表大會,有關事宜由鄉黨委楊書記給大家講,大家歡迎。”


    楊書記清了清嗓子:“這樣,雖然大家認識這位年輕人,我還是給大家介紹一下。他叫新民。”新民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大家敬禮。


    楊書記:“他是你們村去年退伍的軍人,在部隊參加過戰鬥,入了黨,立了功。前天,我把他從深圳要了迴來。大家想知道我要他迴來幹嘛嗎?我告訴大家,我要他迴來就是來當你們村的支部書記。有人會說,他一個娃娃才結婚的,怎麽能當村支部書記呢?這個你們不用擔心,他在戰場上與敵人搏鬥,被敵人咬破耳朵,刺穿肚子,刺斷腸子,可還是死死捏住敵人。支部書記再苦再難,不會比殺敵人難。所以他一定能幹得好,大家談談看法。”


    張立雲書記接著說:“新民是我們自家的孩子,現在是大英雄。我個人表個態,堅決擁護黨委的決定,堅決支持新民同誌的工作。借脫貧致富的東風,把我們村建設好。同時,我自告奮勇當紀委書記。誰不支持新民的工作,我就搞材料整死他。”


    楊書記:“新民,你說幾句。”


    新民走到前麵,向村民鞠躬,說:“既然上級組織信任我,大家還是投票吧!這可是選舉製度,如果大家信任我,我當然無話可說。”


    楊書記:“對!這個環節不能免。李部長把票發下去,讓大家填。其他成員不更換,等今年四月份換屆時一並進行,今天隻選書記。”


    李部長發票給黨員、村民代表。鄉政府來的四個幹部也發了一票。唱票結果:新民全票當選。


    新民:“剛才可以看出大家對我的殷切希望。我向大家表個態:一、不負眾望,敢挑重擔。二、接受監督,勇於創新。三、無功即過、自我約束。我要求大家三年不要喊我書記,我三年也不要工資,三年沒把村裏的事情搞好,我自覺辭職。”


    大家熱烈鼓掌。


    一條橫幅橫掛在村部搖搖欲墜的兩根柱頭間。橫幅上寫著:金雞村一九八八年村民大會。


    滿操場坐著男男女女。


    張立雲首先上台,觀察了一下台下,然後大聲說:“廣大村民,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我們村解放以來出的第一個高中生、第一個軍人。他就是王柏年的兒子新民同誌。下麵請新民上台來給大家認識。”


    玉珍推一把坐在身邊的新民,說:“張書記在介紹你,你上台去。”


    新民轉過神來,邁著有節奏的步伐,走到台前。


    張立雲繼續說:“新民當兵去以後,在部隊入了黨,參加自衛還擊時,立個戰功。”


    新民在台前向老百姓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張立雲:“根據鄉黨委的安排,我個人也要求,我們昨天召開了黨員、村民代表大會,進行了投票選舉。現在,我村的黨支部書記由新民同誌擔任,我還是副書記,協助新民的工作。下麵請新任的書記給大家講話,大家鼓掌。”


    新民在熱烈的掌聲中,站到了張立雲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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