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周皇後心中隱約不忍,她抿了抿嘴唇,眼神閃躲。


    卿月山又說道,“中了此咒活不過半年,不發作之時與常人無異,這半年裏娘娘該怎麽對待二皇子便怎麽對待,別人不會懷疑到您的頭上。”


    “既然這生死咒已下,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望娘娘切莫心軟。自古以來,奪嫡之爭,向來兇險,且不擇手段。


    娘娘若是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對六皇子殘忍,最終先倒下的,就是娘娘您了。”


    被卿月山這麽一說,周皇後心中的那絲不忍立馬煙消雲散,她點點頭,說道,


    “本宮明白了,卿大人盡管放心,待二皇子殞命,我兒坐上太子之位,許諾你們二人的好處,分毫不會少。”


    卿月山和天機子相視一笑。


    天機子心中頗為得意,自從他的師弟出塵子在四十年前被師父立為繼承弟子之後,他心中就積攢著一口怨氣。


    這口怨氣足足壓了他四十年,喘不過氣來。


    四十年前,他離開無相宗,在周國另立門戶,建立無相門。


    雖說廣納天下弟子,但他的名聲總也比不過出塵子。


    尤其是前幾年,出塵子在自己無相門裏說的那句話:太極貴人現,天下歸一,得其者得天下!


    轟動一時,讓七國所有人都知道出塵子這一號人物。


    七國帝君皆邀請他擔任各自國家的國師。


    明明自己的相術比出塵子要高明,入門時間也比他早,學習也比他刻苦用功,


    卻還是入不了師父的眼,入不了七國帝君的眼。


    師父將他立為繼承弟子不說,還將無相宗的傳世秘籍給了他。


    他不服氣,如何也不能服氣!


    還好自己有顆七竅玲瓏心,在離開無相宗之前,略施小計,便將生死咒的施咒之法學來了。


    出塵子在晉國深受晉帝和百姓尊崇,放眼天下,能與晉國一較高下的隻有這齊國了。


    若是能坐上齊國國師之位,再將無相門從周國擴大到齊國,他天機子也能成為一代天師。


    若是能輔佐未來的齊帝一統天下,出塵子與自己根本無法相比!


    想到這裏,他心中積壓的那口怨氣終於慢慢消散,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卿月山則沉浸在自己升官做丞相兼國丈的喜悅當中。


    祖上幾代都有做官的,目前也就自己做到禦史大夫這一級。


    若是自己能官拜丞相,女兒能封為皇後,外孫被立為太子,那他這一生也算是功成名就,讓一般人望塵莫及了。


    既然已經確認了事情辦妥了,周皇後心中安定下來。


    她站起身,拿起幕籬戴在頭上,“卿大人,天機子,時辰不早了,本宮便迴宮了。


    日後若是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還望二位不吝賜教。”


    卿月山和天機子皆站起身,朝周皇後拱手一禮,“娘娘日後有何吩咐,微臣\/老夫定當竭盡全力。”


    周皇後笑著點點頭,“那本宮先走了,以免走漏風聲,二位不必相送。”


    卿月山做了個請的手勢,周皇後輕聲嗯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周皇後離開卿府,按照來時的方法迴了宮。


    她迴到朝露殿,看了看沙漏,這一來一迴,竟隻有半個多時辰。


    她換下衣服,喊來秦曲替自己洗漱。


    ……


    天一亮,蕭清禹便騎著快馬迴晉國了。


    他在走之前,還是將生死咒發作時可能出現的情況告訴了他。


    沒想到沈越倒是接受的挺快,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


    想想也是,既然生死咒被列為禁術,肯定是有它的狠毒之處的。


    待蕭清禹走後,沈越仍舊按部就班,幾乎每日都到朝露殿給周皇後請安。


    周皇後對他,倒是比往日更加熱情。


    在他中生死咒的第三日晚上,生死咒便開始發作了。


    那日聽蕭清禹言語上的描述,沈越似乎感覺自己應該能忍受。


    真當它發作之時,他才知道有多痛。


    他咬緊牙關,用內力為自己止痛,卻無濟於事。


    疼的他在地上打滾,青筋暴起,直冒冷汗,牙關都咬出血來了。


    每唿吸一次,胸口就像被萬根銀針刺穿一般疼痛。


    他隻能減少唿吸的次數,可身體其他部位的疼痛又讓他不得不大口唿吸。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身上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還好方才剛一發作之時,就讓福林等人退出內殿,守在殿外。


    若是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一定會驚動齊帝。


    說不定到時候不僅沒有解除生死咒,還會打草驚蛇。


    連著迴晉國找出塵子的蕭清禹也會有危險。


    蕭清禹說每三日便發作一次,每次持續半個時辰。


    今日隻要熬過這半個時辰便好了。


    這疼實在鑽心,疼的他在地上打滾卻不敢喊出來,這半個時辰仿佛一天之久。


    疼到最後,他沒了任何力氣,隻能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終於,身上的痛楚開始慢慢變輕,直到最後,一點都不痛了。


    他這才緩緩站起身,揉了揉四肢,又大口唿吸起來,居然跟正常時一樣,毫無半點疼痛之感。


    仿佛方才的疼痛就是做夢一般。


    若不是身上的汗水,還有口中的血腥味,他真的會以為方才就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喊來福林,替自己打來清水沐浴。


    蕭清禹一路上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敢久歇。


    他知道今日沈越身上的生死咒會發作一次,更加不敢停歇,隻下馬喝了口水,隨意咬了幾口幹糧,又翻身上馬,一騎絕塵。


    終於在第六日迴到了無相宗。


    他下了馬,也不管馬是否栓住,大步流星往宗門裏跑,邊跑邊喊著,“師父!師父!”


    還沒跑多遠,便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弟子上前喊住他,“清禹師叔,師祖前幾日雲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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