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日頭還沒升起,卻已經在天邊鑲上了一圈金色。


    夜深露重,四處都彌漫著稀薄的白霧,偶有一陣風拂過,白霧就攏成了一團,再散去時,隻在該處留下些潮濕的印記,等太陽出來一曬,自然就消失得毫無蹤跡!


    可今日都已過了半日,太陽都升到了頭頂,陳婉兒的心還在撲騰!


    清早的情景循環往複地在眼前遛達,陳婉兒沮喪地想,這京城怕真是自己的惡地,怎麽從來就沒讓自己舒坦過?


    時安睡了個日上三竿,伸著懶腰出了房門,就見到了陳婉兒背對著房門,像一座小山似的蹲在石凳上。


    時安伸到一半的懶腰停住了,奇怪,往日隻要自己一出房門,陳婉兒保準轉身笑著打趣:“小懶豬起床了?今天是又要捉弄哪個夫子?”


    就算這鎮北王府沒有夫子,那也可以去隔壁嚇嚇貓啊狗啊的,


    怎麽會這麽安靜,連時安出了房門都不知道?


    時安開始不安,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越看這寬厚的背影,越覺得‘寂寥’兩字就像刻在那背上!


    難道是陳家來人欺負陳婉兒了?


    想到此,時安頓時精神百倍!


    真是有趣的生活處處有人做貢獻啊!


    時安迅速繞過去,站在陳婉兒麵前,叉腰怒問:“誰欺負你了?今天咱們就拿他開刀!”


    陳婉兒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著起身,陪著時安一通胡鬧,


    反而雙手托腮,又重重歎了一口氣!


    時安急了,推了推了陳婉兒的胸口:“快些說,要是那人我惹不起,我那暗地裏打他悶棍!”


    沒想一向如山的陳婉兒被這麽一推,卻“嘶”地一聲縮了縮身子。


    時安一見,更急了!


    這怎麽還受傷了呢?


    “給我看看!上藥了嗎?該死的,居然敢打傷你,看我不打得他滿地找牙!”時安急著去扯陳婉兒的衣服,要看看傷口是否處理得當。


    就算再強健的人,如果傷口感染,那也是極危險的!


    可偏偏今日的陳婉兒就像上錯了藥,左擋右抵地不肯露出傷口。


    時安納悶了,這也就是睡了一覺的時間,咋就讓一個粗獷的漢子變成了一隻小綿羊呢?


    時安湊上眼睛再細看,


    喲,這陳婉兒的臉上,明顯是有紅暈啊!


    這把時安更興奮了,就連晨起要喝的牛乳端來了,也推到了一旁,


    乖巧地坐在陳婉兒邊上:“來,說說!”


    陳婉兒把頭偏向另一側:“說啥?”


    時安手動又將人頭掰了過來:“你要不說,我喝完這碗牛乳就滿世界打聽去!不信還問不出來了!”


    時安端起牛乳,喝前又說道:“自己和我說,還是別人說給我聽,你可想好了!”


    說完“咕咚咕咚”一氣就將牛乳喝了個底朝天。


    在陳婉兒還沒反應過來前,直直奔向院門!


    慌的陳婉兒飛身而起,一把抄起時安按在了石凳上:


    “我說!”


    時安打了個飽嗝,又湊上前去:“快說快說!撿要緊的說!不,從頭到尾仔細說!”


    陳婉兒苦笑,沒曾想,一天到晚陪著八卦的人,終有一天成為了八卦的主角!


    “也就是……就是今早,我聽到府裏東北角有些動靜,就去查看……沒想到是你父親在屋頂睡覺打鼾……”


    時安奇道:“我父親在屋頂睡覺?好好的,他在屋頂睡什麽覺?”


    “他說是晚上睡不著數星星,看久了,就睡過去了。”


    “嘿嘿,他還真是童心未泯!”


    時安話是這麽說,但心中也大概知道,怕是父母拌了嘴,卿常懷一時說不過唐蔓雲,索性爬屋頂躲清靜。


    唉,都說久別勝新婚,這老夫老妻的,怎麽還拌上了嘴?


    “我父親睡屋頂,你臉紅什麽?他就是光屁股睡覺,你也不是那種害羞的人啊?”


    時安話音剛落,陳婉兒立刻就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別胡說!這是在京城,小心傳出去壞你名聲!”


    時安卻滿臉不在乎地“切”了一聲,轉頭又是一副“你最好老實交代”的表情。


    陳婉兒扯了扯衣角,有些扭捏地說道:“還順便救了一個人……”


    “誰?”


    “是……是成繡……大概是叫這個名兒……”陳婉兒說完,臉更紅了。


    時安更好奇了:“救了成繡你有什麽害羞的?她是府裏的老人了,比你還大上一些,一貫是極穩重的!”


    說著,時安倒先講起了成繡的往事:“繡姨也是個苦命的,從小被賣給了人伢子,是我祖母的母親買下了她,早年,又有家裏人來找她迴去,說有自小定下的婚約,繡姨自己也願意迴,祖母就放她迴去了。”


    “唉,可過了兩年,她又跪在了府門前,求祖母收留,身上都是傷,說是丈夫死了,沒留下孩子,族裏的人就吃絕戶,將她趕了出來,繡姨有些功夫,爭執中打傷了人,被告到了衙門,娘家人也沒助力,隻能逃到祖母跟前,祖母收留了她,又替她擺平了官司。”


    “此後,繡姨就一直跟著祖母,聽祖母說,原先繡姨脾氣很是溫婉,不像現在這般冷硬,都是被那些壞人逼的呀!”時安生氣地一拍桌子:


    “好在那時候我還沒來,要不然保管讓那些人吃些苦頭!”


    陳婉兒聽著,不知為啥,那顆撲騰了半天的心髒,又微微疼了起來,不由得大掌就撫上了心口。


    時安一見,又去扯衣領,陳婉兒反應慢了些,領口就被時安拉開了。


    一個橢圓的牙印鮮紅地印在了陳婉兒的前胸,


    看起來咬得極狠,牙印顆顆分明,顆顆都滲著血跡。


    時安驚道:“這怎麽還沒處理?誰咬的?這是有深仇大恨麽?”


    說著就順手從空間掏出消毒棉球,四下擦了起來。


    陳婉兒疼得齜牙咧嘴,等時安消完毒,撒了藥粉,這才掩了衣領。


    時安嘀咕:“這牙口真好,看起來又整齊又堅固!”


    “陳大哥,這怕是要留疤痕了!”時安皺著眉頭說道。


    陳婉兒本來痛得頭皮發麻,這話一聽,先是一愣,後又偷偷一喜!


    反應過來後,陳婉兒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歡喜什麽!


    “誰咬的?欺負我陳大哥,看我不打斷他的牙!”時安攥著拳頭,一定要為陳婉兒出了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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