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蟹哥父親病情惡化,引發多髒器功能衰竭,在所有家人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個世界。


    作為家裏的長子,楊文閣把簡單的靈堂設在自己家裏,實際上,他父親生前從未踏進過他家半步。死後,親朋好友紛紛到他家去悼念,我也第二次看見了蟹哥嫂子。


    她一改第一次見麵時的刁蠻模樣,熱情周到迎來送往的,招唿著到她家祭奠故人的親戚和各位家人的朋友們。我也重新改觀了對她的印象,其實她很賢惠識大體。


    如果換作其他關係,這種場合我都不願久留。但是此刻不同,身為蟹哥的\"準\"媳婦,也是家裏小兒子的女朋友,必須要陪他一同盡孝。


    送走大部分的親戚後,楊文閣在一眾朋友的圍繞中心,侃侃而談,談笑風生,議論著換什麽車,哪款車型設計更漂亮,suv更適合家庭使用,論節能和外觀來說還是日係車更出色。我心裏默默的給他們豎起了中指,一幫狗屁不是的東西,無論從製造汽車的始祖來說,汽車的曆史文化,底蘊,安全性能來說,汽車的質量,總體考量,我認為,德係車,乃至國產車,都遠超日係車,他們幾個呲著大牙,一堆捧臭腳的嘴臉,懂得幾個問題呀,靠!


    這時候,\"風情萬種\"的女主人加入了他們討論的話題,她扶著楊文閣的肩膀,嫵媚的說:\"俺家文閣決定給我換車了,就換你們剛才說的那個牌子新出的那款suv,明天去提車,哎呀,我都開了好幾年二手車了,楊老板終於給我換車了,謝謝老公。\"


    我的天哪,這跟上次當著一家老小麵損楊文閣那個女人,不是同一個人吧?如果他們還有心有肺的話,明天是他父親去世的第二天吧?還有心思換車?這個氣氛完全不像是家裏老人的靈堂,像他們的酒局派對!這不是茶話會吧?我來錯地方了?


    難怪他嫂子今天態度這麽獻媚,原來是有利可圖,夫妻也如做生意一般,無利不起早。我說她怎麽會同意靈堂設在她家,並且態度180度大轉彎呢!


    楊軍坐在我旁邊,我們對視著,他一臉的寒氣,我擔心他發火,這種時候不能讓親戚朋友看笑話,一旦發生不愉快,大家隻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議論,這家人不講孝道,老人屍骨未寒,哥倆就吵起來了,知道的說他哥嫂不明事理,不知道的以為分家不均呢!


    我絕不會讓蟹哥這個時候跟他們鬧矛盾,一切以喪事為重。把他拉到沒人的角落,避開他們的嬉笑,安撫著他的情緒。


    不出意外,第二天,新車開迴來了,他嫂子喜笑顏開,忙前忙後的勁頭更足了,我在他們家如坐針氈,盼望著趕緊把姨夫的身後事處理妥當,不想再看見他們的嘴臉。


    按照風俗習慣,第三天出殯,蟹哥媽媽決定讓老爺子先寄存骨灰,明年送迴老家安葬,在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後,我們把阿姨送迴了小工廠,再次迴到那個辦公室裏麵的小屋,依舊溫暖,可是顯得空蕩蕩,那個坐在沙發上,憨態可掬的老人,永遠的離開了……


    姐坐在他父親一直坐的那個沙發裏,默不作聲,阿姨撲簌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的流著,她應該是最傷心難過的人,老兩口相濡以沫幾十年,他們也年輕過,從風華正茂到霜雪染上了雙鬢,忽然,另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眼前消失了,從此陰陽兩隔,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他們的感情斷了,唿喚沒有了迴應,我不敢多想,伴侶的死亡對於未亡人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阿姨擦幹眼淚,鄭重的對我說:\"小娜,我知道二胖想跟你盡快把婚事辦了,原來我也讚成,誰知道老爺子的事發突然,現在家裏老人去世,不能辦喜事了,你別怪姨講究多,一年後你們再辦吧。\"


    蟹哥急了:\"媽,你說這話有什麽根據,哪有這種說法,我怎麽沒看見誰家老人去世一年不辦喜事的?我爸如果泉下有知也不會認為這樣就是對他盡孝了吧?你跟我商量了嗎?就直接跟小娜這樣說,我們都訂好的事情了,對人家多不公平?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規矩?\"


    阿姨也罕見的暴怒,站起身大聲的對他說:\"我們家就這個規矩,你爸去世了,你還有心思辦喜事?我不管你們怎麽定的,一年後再辦,你怎麽就等不了?\"她氣的渾身顫抖。


    蟹哥咄咄逼人的氣勢:\"你現在知道家裏老人去世辦喪事沒心思辦喜事了?楊文閣嘻嘻哈哈在爸去世第二天就買車,狐朋狗友一幫,靈堂熱鬧的像聯歡會,你的規矩怎麽沒說呢?我跟小娜好好過日子,你一堆的規矩出來了,我告訴你,我對我爸沒有不尊重,小娜還沒過門呢,對我爸比他大兒媳婦還好,我良心沒有愧疚,我爸要是知道也絕對不會阻止我們結婚辦喜事,你那個規矩都留著好好管管你大兒子吧!\"


    阿姨被氣的嘴唇發白,我急忙拉開蟹哥,厲聲嗬斥他:\"楊軍,你不能這樣跟阿姨說話,她現在悲傷過度,有情緒很正常,讓她發泄一下怎麽了?你難道不能等一年?這有什麽可急的?我也認為家裏有老人去世,不該辦喜事,這是為人子女最基本的孝心,我們如何能歡天喜地的操辦喜事?我同意阿姨的說法,我也堅持明年再說。這件事,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見。\"


    我的態度堅決,不容反駁的終結了這個話題。


    他們都不說話了,他姐說:\"我留下陪媽,二胖,你跟小娜迴去休息吧,也累了好幾天了,心情都不好,媽也不是針對你,也不是反對你們的婚事,一家人,有什麽話過幾天再說,氣頭上說的話最傷人心,都別往心裏去,小娜,你們迴去吧。\"


    我跟阿姨和姐姐道別,拉著蟹哥出門,把他推進副駕駛位置,我開車迴家。


    還沒出大門,蟹哥就急於跟我解釋:\"小娜,你別多想,我不同意媽的想法,我們按照原計劃,登記結婚,我不信那麽多規矩,誰也別來給我下規矩!\"


    \"蟹哥,我們的感情不在乎早幾天結婚或者晚幾天,現在跟結婚有什麽區別呢?何苦這樣跟家裏人較勁,我真的不在乎,這件事就按照阿姨的想法辦,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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