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出門的王元,照常拐到了小賣鋪江婆婆家,買了兩盒煙。


    這個點可能其他代銷點的老板都沒起床,但王元篤定江婆婆一定開門做生意了。


    王元也曾很疑惑地問過江婆婆這個問題,答案是早上四五點到點就睡不著了。


    對此,王元搖搖頭,甚至一度想到了自己老了後的作息,是不是也這樣天還沒亮就睡不著?


    王元照例跟江婆婆寒暄了幾句,買完就準備走了。


    江婆婆多嘴問了句,“平時買一包,今天怎麽一下子買了兩包?還買了一包最貴的?”


    江婆婆比王元都要在意煙的價格。她知道王元平時買的都是最低的檔,今天卻買了盒最貴的,不免好奇就問了起來。


    “是啊!這次拉貨不是江山喊的麽,給他買的。俺倆關係好,有活兒就互相照顧。江嬸你是他二姑,我平時買煙啥肯定是來你這,多少照顧照顧生意嘛!”


    王元如實講了自己買貴煙是為什麽,還順便打了客情。


    聽王元這麽一說,江婆婆倒也滿麵笑容,王元知道煙買對了。


    其實王元喜歡在她家買煙,僅僅是因為她開門早。但有一說一,一個村的照顧生意也是應該的,更何況王元背著肖芳在她這兒買煙,她從來不在肖芳麵前多說話。


    這次要貨的是江婆婆侄子家那邊的人,找了江山和自己。等到王元和江山的驢車到的時候,煤塊廠老板還沒開門。


    倆人蹲坐在駕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王元將毛驢停下後,從褲兜兒裏掏出那盒最貴的煙遞給江山。


    “從你二姑家買的!”王元遞過去接了句話。


    接過煙的江山笑笑看了眼煙,又轉頭看看正遞過來一支煙的王元,“今兒怎麽了?昨兒贏錢了?”


    江山知道,王元這人老實,玩牌時也是那些人差人了,把他叫上,他也是一喊就上,也不管牌局是深是淺。


    見他今天直接給自己塞了一包貴煙,倒也是覺得新鮮多問了句。


    “哪能啊!我這一點都不會玩,隻有輸的份兒!”王元笑笑講話也依舊坦誠,這也是江山平時有活總喜歡喊上他的原因。


    “聽你二姑說,你家有人在縣裏計生所工作?”王元吸了口煙,一臉愁容地試探。


    “是說你這煙給得突然!還你的抽不得!”江山自知要被收買了,假裝生氣把煙又要扔了過來。


    不等王元出手,才發現江山來了個假動作。王元知道自己被耍了,臉上的愁容也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笑笑,正要點嘴裏的煙,被江山攔下,來嚐嚐你這貴煙,還抽什麽便宜的!咱兄弟倆今天就幹它了。”


    聽江山這麽說,王元如釋重負,他心裏清楚,這事兒有譜了。


    倆人抽著貴煙,江山主動提起,“你怎麽突然要打聽這個?”江山換了個姿勢,直接把腳也搭在了車把上。


    “昨天俺家那口子,把她弟的老大抱俺家去了,說讓俺家幫忙養,這不是嚴嘛,孩子還小還沒上戶口...主要還是沒錢。”


    王元這人實誠,有話總能按事實有一說一。


    “你這需要錢,要不兄弟給你湊點?”江山明白王元所說的經濟困難,但還是不懂王元的顧慮。


    “哎!不用!主要是跟那邊說的是養大了還送迴去。這要是認罰就要上戶口,錢咱出沒問題,主要是這孩兒戶口上俺家了,也說不過去。”


    江山點頭接話,“明白了,俺姨夫家的表兄弟在裏麵,後麵給你問問!”


    “拜托了啊兄弟!”王元笑笑,眼裏像是看到了救星。


    其實就這件事他還是從到家後一直擔心,如果是自家孩子就算了,罰錢了直接上個戶口。關鍵是這孩子以後還是要認迴去的,被西裝人發現就必須要上戶口,暫代撫養,戶口這事他身為大姑父自然也是做不了主的。


    思前想後,唯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孩子不能被西裝人抓到。看到江山願意幫忙,他懸著的心也才有些放下。


    當然,買的那盒最貴的煙,也算是值當,事兒不僅有譜,後來自己也抽了不下五六根。


    倆人一根煙剛抽完,煤場老板才開門做生意,之後倆人便進入了工作模式。


    等肖芳將小於暘兒哄睡,準備抽身去門口,把洗好的衣服晾了,這才發現阿瘦已經把衣服晾起來了,連盆都收到屋裏去了。


    她笑笑很是欣慰,阿瘦這孩子,就是懂事,還勤快。她心滿意足地進了廚房,將鍋裏的粥,添了把柴火,熱了熱,才就著鹹菜開吃她十幾年如一日的早餐。


    吃完早飯肖芳麻利地收拾完碗筷,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一般,從裏屋拿出了十塊錢,徑直跑到了袁氏家,


    “你奶今天上街,幫俺帶兩刀肉,帶點肥,阿福今天迴家。”肖芳拿著錢遞給了袁氏,沒說上幾句話就走了,畢竟家裏還有個小孩,萬一醒了身邊沒人又是哇哇哭。


    袁氏本沒上街計劃,看到大兒媳婦眼下也確實抽不了身,加上知道大孫子今天迴家,她便也樂意跑個腿兒。


    隻是話說迴來,十塊錢兩斤,其實買不了多少肉。


    等肖芳迴家忙活了好一會,小家夥才睡醒,醒來就是一如既往地哇哇大哭。肖芳趕緊將奶瓶用開水燙了燙,隨即加奶粉泡水,再來迴吹涼些。


    這些步驟,她早已得心應手,不吹牛,熟練程度,閉著眼睛都能做。


    這邊手裏忙活著奶瓶,依舊沒手去抱小家夥。就在快吹好了,便聽見老四媳婦汪霞的聲音。


    “喲!從哪抱來這個小的小家夥?”妯娌來串門了,懷裏抱著的是她那個一歲半的頭胎兒子王超強。


    見肖芳在忙,她便自己找了個板凳就坐下了。懷裏的小孩看著正嗷嗷大哭的同類,汪霞教他喊妹妹。


    肖芳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手上功夫,試了試溫度適宜,於是趕緊擰緊奶瓶蓋,起身去抱躺在床上大哭的小不點,開始坐著抱喂起了奶。


    這麽小的小孩不懂事,餓了就是哭,嘴巴堵上,小肚子喂飽就不打緊。這不,剛吃上奶,就沒再哭了。這一幕讓一旁王超強看在眼裏,全是新奇。


    他也是第一次見比他還小的小朋友,在還沒有性別意識的年紀,被叫對方妹妹。


    “有個小孩就是忙,老奶奶一大早門就鎖了,還以為到你這來了呢?”肖芳瞬間明白了汪霞來串門是假,想來看看老奶奶是不是在她家幫忙才是真。


    “俺家福今天放假迴來了,我看他奶早上去趕集,就讓她帶兩刀子肉迴來,誰知道她這一去咋還沒迴。”


    肖芳雖然不爽,但體麵話還是要說,而且該解釋的自然也要解釋到位。


    家裏兒子多就是不好,幾個妯娌之間總是要爭風吃醋,都希望婆婆能更偏袒自己家一點,也能多幫一點。


    眼見大嫂這不知道從哪討迴來一個小女孩,今天婆婆是幫她家買肉去了,明兒估計就要幫她照看孩子了。


    比起不爽,汪霞更是好奇想知道這孩子哪來的,“大嫂,這孩子擱哪討的?”假裝這麽一問,低頭卻聽見一歲的兒子王超強開始喊妹妹,鮮明對比下,她用了個“討”字倒也是刻薄了些。


    “這是俺老弟的,他們想要個二胎,說是在俺家先養著,後麵再還迴去。”從小於暘來家裏,這句話她已經記不清說過多少次了,孩子是抱迴家的,但是還是要還迴去,肖芳有她的倔強,堅決不認孩子是討來的。


    其實肖芳有些疑惑,婆婆袁氏昨天就已經知道了,竟然會沒跟她最喜歡的兒媳婦講,


    “俺老奶奶沒跟你說嘛?”肖芳問出了心裏話。


    “哪講了,這一大早上我就沒看到她人影,也不知道幹啥子去了,小孩沒人看,啥活都沒法摸!”


    汪霞提到婆婆就開始抱怨,殊不知昨天吵架之後,婆婆就沒再跟她講話了。


    本想著今天早上服個軟,這老太太人都不見了。還以為她是去三妯娌家幫忙了呢,去了也沒見著,便想著來老大這串門來了。


    肖芳見狀故意問,“沈榮是不是在家?”沈榮是三妯娌,她的娃剛好大汪霞兒子一年,差不多的年紀,也是最需要人照看。


    不過她家要好些,家裏還有個姐姐1,可以照看著點,汪霞這頭胎,正寶貝得很,所以也對老奶奶袁氏甚是依賴。


    “在家呢!溜達了一圈也沒見著老太太人,原來是上街去了。”話是這樣說,知道原委後,她也就心滿意足地借著迴家燒飯的借口離開了。


    已是寒冬,走在街中央的袁氏看了看跟自己一樣裹著錚亮大黑棉襖的成年男女。


    雖還未見著太陽,街上已經熱鬧起來。小販們忙著朝來來往往的人們叫賣,東西賣得好不好,貴在喊叫和熱情。


    這不,直奔賣肉攤兒的袁氏就被一粗獷大漢喊住,“嬸兒,買肉呢?您來看看俺的肉,昨晚現殺的豬,可新鮮著!我這豬血塊還不少,等會兒給您帶幾塊嚐嚐!”


    被喊聲叫住的袁氏,見他這般不拘一格的樣子,皺皺眉,邊打量木架子上掛的各式豬肉,邊瞥了眼肉販“你看著麵生啊,新來的?”


    小鎮的商販人人都不止一麵之緣,在街上做生意的基本上都是附近村的人,所以大多數攤位基本上都是熟臉。


    袁氏盡管不是很想搭話,但想到他剛說的會送幾塊新鮮豬血,便假裝拉扯了一番。


    “是啊,嬸!上個集過來的,之前一直在八裏河老丈人家那邊,最近才迴自己家,這不小本生意也搬過來了。”漢子倒也實在,實話實說了,想著他的經曆跟自家大兒子倒很相似。


    也是出於同理心,袁氏直接說來兩刀肥肉相間的,便定了買賣。之所以選擇肥肉相間的,畢竟光瘦肉,小販不會樂意,但光肥肉,家裏有小孩又吃不了。


    思量後買了肉,漢子也大方直接給了四塊大盆裏裝的鴨血,袁氏高興了,想著自己這趟跑腿也不虧。


    買完肉,離開肉攤有段距離,她將鴨血瀝幹水,用多要的塑料袋,又包了一層,小心地放進了自己單肩挎的布包裏,幫大兒媳割的肉,倒是單手拎著在。


    計劃打算迴家的袁氏還是拐進了一同齡老太太的零食店,花了兩毛錢買了一塊糖。


    迴來後,她直接就去了肖芳家,放下肉,特意追問了句,“阿福是不是今天下午幾點迴來?”肖芳對此不以為然,難得瞧見她對大孫子這麽上心了。


    孩子上學,王元也不掙錢的時候,孩子的學費還是娘家人借的,身為婆婆袁氏至始至終都沒對他們這個小家出過半點力。


    “汪霞四處找你呢!”肖芳沒忍住,手裏擇著菜語氣裏帶些不耐煩,也沒看她放在堂屋大桌子上的肉和找迴的幾分錢零錢。


    其實肖芳還是帶著嫉妒羨慕她袁氏,明明都是自己生的,待幾個兒子的態度卻截然不同,整天就圍著老三老四家轉,老大家沒幫過一把。


    這說到底還是女人的計較,對於這點,王元卻對母親沒半點不滿,這大概就是別人說的母子連心,眼見其他妯娌之間的掐架不滿而得婆婆袁氏付出,但這在肖芳眼裏,還是王元太老實,太好說話了。


    袁氏剛走,小於暘又開始哇哇大哭,肖芳隻好放下手中從田裏薅來的油菜,擦擦手,忙進房間泡奶粉。


    本就閑不住的肖芳,越發覺得有個小孩耽誤很多事。洗個衣服經常會洗到半路,孩子哇哇大哭,一喂一哄耽誤不少事兒。好在現在還是寒冬天兒的,田裏沒啥事,這要是開春兒忙了,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麽帶了。


    阿瘦上學去了,王元出去幹活了,家裏就肖芳一人,想著天冷,老早就跑去田裏薅來了一籃子霜打過的油菜芽,中午來做個菜幹飯,做法不僅簡單,吃了還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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