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初夏。


    譚浩賢最近有些煩惱。


    起初他以為,娘因為暖陽長久離家便有些孤單無聊,所以常去些宴席,但每次迴來都會拉著忙完公務歸家的他不斷說著宴會上所見所聞,尤其對一些姑娘的描繪非常詳細突出,時間久次數多了,譚浩賢也懂了娘是想做什麽。


    可惜,他還沒有成婚的心思,也不知要與怎樣的姑娘共度一生,心中些許的糾結叫他感覺有些不適,但又不想傷了娘的心。


    好兄弟杜晟聽著譚浩賢的話,搖頭晃腦的在譚浩賢麵前舉起一杯酒,話語之間很灑脫:“繁思苦纏身,一杯盡了之,來,喝了這杯,都忘了吧!”


    譚浩賢皺眉看向端在眼前的酒,很是嫌棄。


    “你又不是不知我不飲酒,拉我來這做甚?”


    今日杜晟不知哪根腦筋崩斷了,非要拉他來這城中的花街,而且去的還是這整條花街上最有名繁華的點絳樓。


    這點絳樓才成立短短幾年,卻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在這京城中站穩腳跟,非常受人追捧。


    那是因為,這點絳樓並非是賣身場所,這裏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而且這樓不光男子可去,女子也可去。姑娘們清麗脫俗,能歌善舞又有小情小意,不止會吟詩作賦還會與人談心開解困苦,很是善解人意且有分寸,所以,每日來往與點絳樓的男客女客都非常多。


    當然,也是有些手腳不幹淨的想要沾染點絳樓的姑娘而在樓裏鬧過事,但點絳樓中的打手各個武藝高強,隻要有鬧事的就直接上,根本不管鬧事的姓甚名誰,揍完直接拉去報官,還一報一個準兒。


    有過這麽幾次事後,大家都知道這點絳樓頭鐵,根本不怕與人結仇,應是背景硬根本不怕惹事,就連打手的身手都不低瞧著就安全,所以來點絳樓的客人們都很是規矩且安心,雖不知老板是誰,但隻要不亂來,點絳樓都歡迎大家。


    譚浩賢此前從未來過點絳樓,甚至連這條花街都沒踏進來過,倒是杜晟在點絳樓建成以後常來,認識了不少姐姐妹妹的,喝喝酒聊聊天,而且杜晟性子好,很招人喜歡,點絳樓的姑娘都挺樂意與杜晟相識。


    此刻兩個好兄弟就在一間清馨雅致的廂房內,旁邊有三四個姑娘彈著琴,煮茶焚香,技藝很是高超。


    譚浩賢有些詫異,不光為這些姑娘的技藝,還有這房內的布局設計很是別致,絕不豔俗,進來之後仿佛來到哪位大師的精致院落的一角,引人想要流連忘返於此。


    但譚浩賢定力很足,非常清醒,並沒有沉醉其中,隻是淡淡的吃了幾口麵前的飯菜,並沒有接過酒飲下。


    杜晟見好兄弟就是不喝酒也沒為難,直接手一拐,一杯酒就下了他自己肚中。


    “好酒!”


    這點絳樓真是厲害,就連普通的一杯酒都是佳釀,很是醇香。


    “說實話,咱們倆都二十五了,我娘也在催,成天往我麵前塞姑娘的畫像,我也煩呐,厚厚的一踏兒看畫像看得我眼花,還是江姨好啊,隻是說給你聽,你要是不想聽左耳進右耳出就行,我那些畫像每日都有新增還不能銷毀,簡直苦哉!”


    杜晟嘴上羨慕著,突然想起什麽又八卦的看向好兄弟:“對了,你還沒說過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呢,不如你跟我說說,好兄弟給你物色物色,我的眼光多好啊,保管你滿意!”


    譚浩賢很是嫌棄的抬目看向杜晟:“能把灑金紙認成草紙的你也敢說眼光好,不怕出門腰折了?”


    這話一出,旁邊奏琴的姑娘憋笑憋的手指微顫了一下差點彈錯調子,煮茶的姑娘直接露出了一聲笑,忙有些歉意的看向杜晟。


    杜晟沒想到譚浩賢竟直接當眾揭醜,直接炸了毛:“誒呀!這事你提它做甚,我那是頭天晚上喝多了酒,第二天沒清醒眼花才認錯了,這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你怎麽還記得啊!趕緊忘了!快忘了!”


    譚浩賢見杜晟不舒坦他就舒坦了,很是心情舒爽的繼續吃著麵前可口的菜肴,也是沒想到,這點絳樓的廚子菜做得都這麽好,難怪人人趨之若鶩,也是有些道理的。


    待杜晟平複好後,便又端了杯酒在嘴邊,“瞧你這樣子,看來婚事是一點都不急啊,不如直接跟你娘挑明想晚點成婚,江姨知書達禮應該能理解你吧。”


    譚浩賢其實不是說不想成婚,而是沒有喜歡的人也不清楚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人,再加上,他妹妹暖陽,暖陽還沒迴來,他想等暖陽迴來後再考慮婚事,但這件事不好跟杜晟開口,所以隻能作啞,用公筷給杜晟夾了一筷子菜在碗裏。


    “吃你的吧,我再想想。”


    杜晟見好兄弟給自己夾菜很是感動,直接忘了雜七雜八的事接著吃菜喝酒。


    兩人一直待到快子時才要走,幸虧明日休沐,不然他們兩個明天肯定起不來。


    他們的廂房在三樓,正往一樓走的二人,下到二樓的樓梯口時遇到了三個人。


    五個人正好堵住了樓梯口。


    點絳樓的樓梯修得挺寬敞,五人並排走都能輕鬆過,可這五人站在這道口上,不知為何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那散發的氣勢誰都不讓誰。


    不過譚浩賢倒是麵色冷淡,他後麵的杜晟卻看著對麵三人暗暗咬牙。


    對麵三人為首的正是禮部尚書柳尚傑的兒子柳坤升。


    這柳坤升算是受了他爹的恩惠當了個衙內在京城中做警衛,但此人很是心高氣傲飛揚跋扈,認為自己總有一日能飛黃騰達,也一直認為家有官職還偏要科考的官宦子弟簡直有病,覺得他們是在裝腔作勢彰顯能力,很是讓他討厭,尤其以鎮國公家的譚浩賢最甚。


    在柳坤升眼中,這人長得也就一般就會讀死書,死乞白賴的考了個狀元簡直是裝相,他很是瞧不上眼。


    每每瞧見譚浩賢身著深綠官服騎馬上朝時就暗自唾棄,還時不時上前主動挑事兒,見譚浩賢直接無視他,柳坤生就變本加厲,久而久之,譚浩賢厭了,直接當麵跟他爹柳尚書將他兒子的幾次三番的挑釁行徑說了個幹淨,柳尚書知道後迴家就臭罵了兒子一頓,柳坤生記下這仇,對譚浩賢的針對日益放肆。


    這不,兩人碰到一起,柳坤升又要帶在身後兩個跟班挑事,搶先一步堵在了樓梯口,麵臉挑釁。


    譚浩賢冷眼看著他:“讓開。”


    “哼,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現在要走這條道,我先來的,我先走!”


    柳坤升一副公鴨嗓子,說出的話叫人聽了耳朵躁的很,譚浩賢麵色不動。


    “那你先。”


    結果這人胡攪蠻纏就是不走:“我見到你嚇著了,腳剛剛扭了一下,動不了了。”


    哪怕夜已深,點絳樓依舊人來人往,很多人看見這樓梯口的騷亂都在伸頭觀望,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有些性子急得直接喊著別擋道。


    杜晟直接氣笑了,“後麵兩個跟班還不動動啊,不知道你們大爺腳扭了不知道趕緊抬人去醫院啊在這發什麽愣,擋人道了都不知道啊!”


    “杜晟!老子的事要你插什麽嘴,趕緊滾,不然老子連你也一起收拾!”柳坤升很是囂張,滿臉的兇狠差點就要動手了。


    “我們堂堂六品官員何時能叫你個不學無術飛揚跋扈的衙內欺壓,怎麽仗著自己爹是禮部尚書就敢以下犯上了?真當我們好欺負啊!”


    杜晟本就不是會忍讓的性子,這柳坤升幾次三番挑事,忍不住動手的他都被譚浩賢攔下了,確實,為這種下三濫動手真是髒自己手,但今次這柳坤升簡直厚顏無恥,他親眼看見這人一見到他和譚浩賢便突然走快幾步還撞倒了人,就是為了先他們一步堵著樓梯。


    見杜晟直言挑釁自己,柳坤升也直接不裝了。


    “我就是仗勢欺人怎麽了?誰讓你們讓老子瞧著不舒坦,我要是整不到你們老子就不姓柳!給老子打他們!”


    後麵兩個跟班聞言正要衝上前,卻瞬間被兩個打手按在地上。


    柳坤升直接怒吼:“你們兩個雜種幹什麽呢,老子的人你們都敢動,你們可知我爹是禮部尚書,聽到了還不快滾!”


    “呦,我倒是不知,鬧事的還有理了,瞧著倒是有些可笑呢。”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略微慵懶,引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一位極其貌美身著雪青襦裙的女子倚欄而站,柔若無骨,在三樓的樓梯口眉眼含笑的看著譚浩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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