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嗎?”


    本來是阮溱拿著雞蛋給小歸荑熱敷的,後來小人兒說怕阮溱舉著辛苦,自己接了過去。


    這一舉動,讓後方悉知她小心思的茯苓忍不住低頭輕笑。


    看來她家世子妃這個妹妹倒是鬼靈精怪的,挺招人喜歡的。


    “好多了,不疼了。”


    小歸荑不是那麽疼,隻是想借此讓阮溱抱抱她,和阮溱稍稍親近一些。


    “阿姐,你用好早膳了嗎?”


    小歸荑看了看阮溱身前幾乎沒有怎麽動過的早膳,疑惑地詢問出聲。


    “我吃過了,歸荑吃過了嗎?”


    阮溱將小姑娘因為摔倒變得有些淩亂的頭發理好,柔聲迴道。


    “歸荑還沒有吃呢!”小歸荑目光落在牛乳糕上,驚喜道:“爹爹做得牛乳糕哎!”


    阮溱一愣,看向那碟精致的牛乳糕,沒想到那是萬俟玹錦親自做得。


    她將牛乳糕拿過來,放到小歸荑麵前,“要吃嗎?”


    “要!”小歸荑不客氣地點點頭,拿過牛乳糕,幾口就解決了一塊,“爹爹做得牛乳糕可好吃了,不過他都不準我多吃的。”


    “為什麽呀?”


    阮溱可以看出來,萬俟玹錦是很寵孩子的人,小歸荑的牙口看著也很好,沒有壞牙,愛吃的東西怎會不準她多吃?


    說到這,小歸荑就放下了手中的牛乳糕,義憤填膺地說道:“因為娘親覺得我長得太胖了,勒令爹爹不準我多吃甜食!”


    一旁的茯苓忍俊不禁。


    確實,小歸荑看著……是比同齡的孩子要圓潤一些,她五官好看,胖一些更顯得她可愛。


    “這樣呀……”阮溱沒料到是因為這個,她和茯苓不一樣,覺得小歸荑這樣不算胖。


    或許是因為她太瘦了,莫名就覺得豐滿一些也好,更健康。


    再說了,小孩子嘛,不必如此嚴格,愛吃什麽讓她吃就好了。


    阮溱不由想到煜安王府的小阿桃,也是胖乎乎的,多可愛呀,抱起來的手感可好了。


    “沒關係,今日這盤牛乳糕都是你的,想吃就吃吧。”阮溱摸了摸小歸荑的臉頰,笑道。


    “阿姐,歸荑真的很胖嗎?”


    吃著牛乳糕的小歸荑再度發出了一聲困擾她許久的疑問。


    “不胖,很可愛。”


    阮溱迴答得一臉真誠。


    “你喜歡歸荑嗎?”


    “喜歡的,歸荑那麽可愛,誰都會喜歡的。”


    ……


    茯苓:“……”


    她看了看小歸荑,隨後看向了門外。


    她忽然覺得,她家世子妃不能養孩子。


    不管平日多麽理智,碰到孩子,總會帶著盲目的寵愛,不,那都不是寵愛,完全是溺愛了。


    茯苓不禁想,如果去抱來一個孩子給她家世子妃養,會養成什麽樣子呢?


    茯苓不敢往下想。


    那絕對會養出來一個祖宗,還是一個隻有她家世子妃治得了的祖宗。


    見小歸荑吃好了,阮溱親自用手帕給她擦了擦嘴。


    萬俟玹錦就是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小匣子,見阮溱目光溫柔地看著歸荑,神情中沒有厭煩與疏離,心下一鬆。


    “爹爹!”


    小歸荑起身,跑到萬俟玹錦身邊,親昵地抱了抱萬俟玹錦的腰,“你來了呀!”


    “嗯。”


    萬俟玹錦摸摸小歸荑的腦袋,目光在她腦門上的紅腫停頓了一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隨後手指下移,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沒看路?”


    小歸荑吐了吐舌頭,跑迴到阮溱的身邊。


    萬俟玹錦看她與阮溱親近了許多,握著匣子的手微微收緊,走上前,將匣子遞了過去。


    “這是溫養心脈的藥,每日服用,於身子有益。”


    每每想到阮溱的身子,就是萬俟玹錦最絕望的時候。


    他總覺得,是自己搶走了女兒的生路。


    當年南榮沅渺是為了他才不顧一切離開無極境,跑到六國取藥,以至於早產,最後丟了阮溱。


    他們那時想著,如果當真如此不幸,兩個孩子隻有一個遺傳了他的心疾,找到血陽葉丹參後,他的血可以治好她們。


    可是終歸是他們想得太不周全,造就了如今無力挽迴的局麵。


    十八年已過,他們能做的,就是不斷尋找各種可以緩解阮溱心疾之症的藥物。


    阮溱心疾的複雜程度遠超他當年,是以藥量也比他大很多,那些苦澀難以入口的藥,他的女兒或許還要吃許多年。


    正因如此,萬俟玹錦理解阮溱的心情,他們丟了她這麽多年,突然出現,就想將她認迴,這憑什麽?


    萬俟玹錦不敢逼她,一是愧疚,二是憂心阮溱的身子。


    他與阮溱心知肚明對方已經知曉一切,仍舊不敢把一切挑明。


    萬俟玹錦甚至不敢像清詔那樣,直接叫阮溱為溱兒,隻能克製地如一般人那樣叫著自己的女兒,世子妃。


    阮溱在萬俟玹錦進來的時候就站了起來,見小歸荑先衝了過去,便靜靜地等著父女兩人說話。


    茯苓接過匣子,阮溱嘴角揚起一抹得體的笑,“多謝萬俟國主。”


    阮溱思來想去,覺得這個稱唿是最妥當的。


    左右當下無人,她這般稱唿萬俟玹錦也不會被人發現,畢竟……


    離開這裏之後,她應當就沒有什麽機會見到他們了吧。


    萬俟國主……


    萬俟玹錦內心苦澀,臉上的表情仍舊溫潤,他看著阮溱的表情很溫柔,眼中帶著不舍,“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走了嗎?”


    阮溱點點頭 “多謝萬俟國主這幾日的照顧,我的身子好了許多,就不打擾了。”


    “好,我送你們出去。”


    萬俟玹錦話落,小歸荑不願意了,開始鬧了起來,“阿姐,你真的就要走了嗎?”


    “是,我要迴家了呀。”阮溱低頭,看著拉著自己手的小歸荑,“你要聽話,記得以後走路當心一些。”


    “可不可以不走……”小歸荑說著,又紅了眼眶,“阿姐,可不可以不走……”


    阮溱抬手用指腹擦去小歸荑的眼淚,“歸荑,這裏不是我的家,出來很久,我該迴自己家了,像你,不久後也是要迴自己家的。”


    “那你帶我走好不好?”


    小歸荑抽噎道,她是真的舍不得阮溱,舍不得這個香香軟軟的阿姐。


    “爹爹,我能不能和阿姐走,迴她的家裏去?!”


    她哭著朝萬俟玹錦詢問,大有一種他不答應就直接躺在地上哭的架勢。


    “阿姐,你帶我迴去吧,我保證乖乖的,好不好?”小歸荑見阮溱久久不說話,搖著她的手哀求道,還伸出手指朝她保證。


    “世子妃,歸荑很乖,如果你願意,可以帶她迴去玩幾日。”萬俟玹錦適時出聲,有些緊張,“如果她擾了你,你讓人傳信與我,我來接她走,可以嗎?”


    阮溱因為萬俟玹錦對她說話時的小心翼翼覺得有些心酸。


    其實他們不用這樣的……


    不用覺得愧疚的……


    “……好吧,那我便帶歸荑迴去住幾日,等她厭煩了,我派人送她迴來。”


    阮溱終歸是同意了。


    對於孩子,她的心總是會軟一些。


    雖然她也不知道帶小歸荑迴王府是好是壞,隻是看她哭,自己也會跟著難受。


    罷了,還是個孩子,帶她迴去也無妨,也好和阿桃做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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