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屋泛著幽香,床榻上的人兒睡得安穩,一手搭在榻邊之人的手上,微微蜷縮著,直看得人心軟。


    “吱咕……”


    伴著極輕的聲音,阿離的身影靈活地跳上了床榻,邁著小步子走到阮溱的身旁,前爪往前一放,身子往後一坐,下巴抵在前爪上,如含著水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阮溱。


    它比阿槐還要黏著阮溱一些,每日都要阮溱抱抱它,如果阮溱睡著,它就像今日這樣會自己跑進來,和容酌一起陪著阮溱,直到她醒過來。


    容酌揉了一把阿離的腦袋,“又和阿槐生氣了?”


    阿離聽到這話,直接將腦袋埋到爪子裏,尾巴一下一下搖著。


    它這副樣子一出,容酌怎麽還會不明白阿離是又和阿槐鬧脾氣了。


    也不知道這次是因為覺得阿槐的東西好吃還是怎麽樣,反正兩隻沒多久就會和好了,容酌不操心。


    “阿離……”


    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阿離的眼睛一亮,立馬把腦袋抬起來。


    那雙溫軟的眸子就那樣看著它,阿離直起身子就靠了過去,用自己毛絨絨的腦袋去蹭了一下阮溱的臉。


    阮溱抬手攬過它,輕抓住它的尾巴搖了搖,“誰又惹你不開心啦?”


    阿離在阮溱懷裏動來動去,哼哼唧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它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容酌看它在阮溱懷裏的樣子感覺有些礙眼,直接把它抱走,放迴到了一旁,自己則是注意著力道將阮溱抱扶到自己的懷裏。


    “還能是誰?當然是阿槐了。”


    阮溱就著容酌的手抿了一口溫水,聞言輕笑,用指尖輕輕點著阿離的鼻尖,“你啊,怎麽老是會生阿槐的氣?每次阿槐都是讓著你的,你還不知足呀?”


    “它可比你小多了哦~”


    阿離搖搖腦袋,埋進阮溱的懷裏。


    不聽不聽。


    雖然阿槐很好,但是我就是看它有些不爽,我也不會欺負它,所以……


    不聽不聽!


    捏著阿離的爪子說了一會兒話後,容酌把它放到了地上,讓它自己走出去。


    阿離親昵地蹭了一下阮溱,又貼了一下容酌的手腕,就自己跳下床榻往外麵跑去。


    好了,它抱過小主人了,不生阿槐的氣了,找它玩去吧。


    “溱溱,你太慣著阿離了。”容酌拿起一旁的梳子給阮溱梳頭,無奈地說道:“它如今黏你黏得緊,一點小事就跑過來撒嬌,接下來去曆練可不好辦啊。”


    阮溱直起了身子,轉身看向容酌,“曆練?”


    “阿娘覺得阿離的氣性越來越大了,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準備把它扔給幽未,讓他們一起去後山的石林中曆練。”


    容酌將阮溱的發絲往後撥,如實解釋道。


    浮生宮的後山很大,分為很多個區域,其中溫泉處與石林一直是被禁止入內的。


    前者是因為它的神秘與特殊,後者是因為它的危險。


    石林位於後山的最深處,沒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的,它充滿著未知,而最令人害怕的就是未知。


    寧浮闕察覺到接下來的日子恐有變故,如果她不能時刻守在阮溱身邊,那麽幽以等人必需要有應對的能力。


    幽以等人放眼六國已算優秀,又經過了崧寒等人的教導,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這在寧浮闕看來還是不夠,她決定把這些人都扔到石林裏最後鍛煉一次。


    “石林?”阮溱略有耳聞,雖然同在後山,那處地方卻離她們住的地方極遠,蟬衣曾與她說,靠近石林的地方都沒有什麽活物,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阿娘將幽以他們放進去,不會有危險嗎?萬一……”


    出事了怎麽辦。


    阮溱沒有說出後麵半句話,前麵的話已經足夠說明了她的擔憂。


    尤其是幽未,他還隻是一個小少年,就算天賦多麽的卓越,去那麽危險的地方是否真的太早了些。


    “放心,阿娘既然敢讓他們去,就不會讓他們出事的。”


    容酌溫聲道,鳳眸柔和,阮溱隻在裏麵看到了自己。


    她忽然想起兒時的那一個多月,眼前之人身上總是會時不時添出很多的傷,她每次包紮好這邊的,那邊又來了。


    所以,他當年會出現在大殷邊境那樣一處偏遠的小村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他那時,也是在經受什麽考驗嗎?


    阮溱有些心疼地抱住容酌,強大之人強大之前總要走過一段痛苦難熬的路,走過來了,萬事皆成,沒有走過來,注定就會在另一頭沉寂。


    哪怕如容酌一般有著尊貴身份的人都無法避免。


    沒有人生來就是強大而堅不可摧的,總要為此有所付出。


    ……


    今日晚間人很齊,許是幽以等人即將入石林曆練,大家都想著送送他們。


    臨徽帶頭組織了燒烤,一群人圍在一處有說有笑地烤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五長老楉穹拚命想擠到年輕人的堆裏,奈何怎樣都進不去,想吃串肉還被幽未截胡,當即吹胡子瞪眼地罵幽未小兔崽子。


    還是三長老懷鑒看不過眼,扯過他讓他在一旁坐好,“一把年紀的人了,吃什麽燒烤,來來來,吃青菜吃青菜。”


    說著,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楉穹碗裏。


    “老夫不吃!老夫要吃肉!”楉穹將青菜夾了迴去,挽著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不甘心且氣憤地喊著。


    隨後看準時機,動用輕功,飛過去搶過弟子南樓手上的一把串以後飛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吃。


    本來就想把串拿過去給楉穹吃的南樓:“……”


    師父,有時候徒兒真的不知道,你在著急什麽啊?


    懷鑒一邊嚼著嘴裏的青菜一邊搖頭,有什麽好搶的,肉哪有青菜好吃啊?


    青菜真好吃。


    阮溱坐在屋簷下,看著院中的一幕,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兩個多月的相處,兩邊的人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幽未與陵遊不顧形象的搶肉吃,臨徽拉著商陸喝酒不肯停下,反而是平日裏較為冰冷的逾白一直在烤東西。


    姑娘們那邊就是湊在一起說著話,時不時拿過剛烤好的東西來吃,臉上都洋溢著輕鬆歡快的笑容。


    以前阮溱不喜歡太熱鬧,現在想想,她隻是不知道真正的熱鬧是什麽樣子的,一旦經曆過,怎麽會不喜歡?


    “阿暖,吃餃子了。”


    寧浮闕端著餃子過來,把它放在阮溱麵前。


    “謝謝阿娘。”阮溱笑著對著寧浮闕道了一聲謝,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餃子。


    是阮溱喜歡吃的素菜餃子。


    這是她這兩個月來剛剛喜歡上的東西,她喜歡,容酌與寧浮闕就時常會給她做。


    菜是寧浮闕來小院之前去宮內門人的菜地裏摘的,他們知道寧浮闕是摘去給阮溱包餃子吃,不顧寧浮闕的阻止給寧浮闕摘了許多不同的菜。


    寧浮闕和無虞等人兩隻手都是拿滿東西過來的。


    阮溱吃東西很慢,一口一口,別人吃三隻餃子她才能吃一隻。


    見她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樣子,寧浮闕就想把阮溱抱在懷裏揉揉臉。


    她家阿暖太可愛了,太乖了!


    在這時,商陸忽然走了過來,神情嚴肅,對著容酌俯身道:“主子,蒼凜帶著人正往浮生宮靠近。”


    寧浮闕挑眉,“大涼攝政王?來作甚?”


    阮溱吃餃子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商陸,等著他的下文。


    商陸搖頭,“屬下不知,不過聽下麵的人說,蒼凜好像受傷了,是由屬下護送過來的。”


    蒼凜受傷了?!


    阮溱心頭一緊,放下筷子,一股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慌亂自心頭升起,不由得看向容酌,“阿酌……”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容酌懂她。


    “商陸,你親自帶人去看看,把他們帶迴浮生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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