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不大的動靜瞬間驚醒了守在一旁打瞌睡的幽未。


    他直起身,對上了一雙茫然的雙眼。


    “楚安大哥……”


    幽未先是愣愣地低喃了一聲,隨後猛然拔高音調,起身著急忙慌地往外跑。


    邊跑邊喊,“江籬大哥,醒了,楚安大哥醒了!”


    他跑到門口,扒著門框對著對麵叫,叫完後又一溜煙地跑迴楚安身邊,坐在床榻邊,睜著一雙大眼一動不動地看著楚安。


    那一大嗓門,直接驚動了在另外屋子歇息的幽以。


    幽以幾乎是跟江籬一起踏進房屋的。


    一眼見到幽未那副直勾勾看著楚安滲人的模樣,幽以無奈地提溜開他,對著江籬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他身體底子很好,不日就能下床走動了。”


    江籬又看了一下楚安被接迴去的斷臂,“隻是右手要多加小心,近一年都不要用太多力。”


    “多……謝,靈澤……神醫,江籬……大夫!”


    楚安渾身都疼,隻能動嘴巴和眼睛,對著江籬有些困難地道謝。


    手臂被砍掉那一刻,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會是個廢人了。


    失去了一條手,他什麽也做不了。


    無法製藥,無法提劍,更無法保護阮溱,他的人生將不會有任何意義。


    昏過去前他都想這樣死去算了。


    沒想到幽以將他帶來了煜安王府,更沒想到靈澤會願意出手醫治他,還他身體的健全。


    此等大恩大德,他簡直無以迴報。


    江籬小心地給楚安蓋好薄被,聞言一笑,“不必多謝,你們既是世子妃的人,有難時煜安王府不會不管的。”


    “你們聊吧,不要太久,他現在要多歇息。”


    江籬識相地將一室的空間留給幽以他們,出門時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紅醉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幾眼被關上的門。


    經過昨晚一夜和今早,江籬二字在她心裏已經有了別樣的意味。


    “楚安大哥,你嚇死我了。”


    幽未撲到床邊,眼睛紅紅的,和兔子一樣。


    楚安勉強勾起一抹笑,“這不……沒事了嗎?”


    “我……才不好會那麽……容易死的。”


    “呸呸呸,死什麽死,你肯定會長命百歲!”


    紅醉皺著眉,拿了水過來,語氣兇狠,喂楚安水的動作卻是十分溫柔小心。


    “就是就是!”


    幽未湊在一旁,第一次附和紅醉說話。


    幽以抱臂站在一邊,看著眼前這副和睦的場景,忍不住垂首低笑。


    真好,沒事了。


    “少宮主……還好嗎?”


    楚安喝了幾口水,嗓子潤了些,朝幽以幾人詢問阮溱的情況。


    “少宮主無事,有對少宮主打心思的,全都被容世子的人解決掉了。”


    紅醉話落,幽未湊到楚安耳邊小聲道:“楚安大哥,聽說那些人死狀可淒慘了,煜安王府的人下手比咱們狠多了。”


    楚安勾了勾嘴角,又問,“你們……接下來如何?”


    幽以在床榻邊的椅子坐下,道:“我想等所有人都過來,商議後再議。”


    “你們……也要迴去嗎?”


    出乎楚安的意料,幽以搖了搖頭,“我們要留在上京城繼續守著少宮主。”


    浮生宮很重要,可是阮溱更重要。


    盡管有煜安王府的人,他們仍舊不敢懈怠。


    不親自守在阮溱身邊,他們不放心。


    “扣扣扣”


    有敲門聲傳來,楚安平靜的目光瞬間警覺,淩厲地看過去。


    片刻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煜安王府,周圍還有幽以三人時,眼底的鋒利才退去。


    他總以為自己還是在趕往大殷路上的客棧裏,尚戊等人無處不在。


    “紅醉,是我,茯苓。”


    紅醉聽到是茯苓時,將水杯遞給幽未就三步並作兩步去開門。


    一開門,發現門外不隻有茯苓,還有阮溱。


    “見過少宮主!”


    紅醉對著阮溱行了禮,爾後忙不迭地將阮溱請進來。


    容酌不會隱瞞阮溱浮生宮的事情,自是將所有情況如實告知。


    對於浮生宮內亂,阮溱沒有什麽辦法,隻能過來看看楚安了。


    “會打擾到你們嗎?”


    阮溱沒有立刻走進,先在門外詢問了一番紅醉。


    她怕楚安剛醒來,幽以等人有許多話對他說,她一來,反而會影響他們。


    “怎會?”紅醉激動地反駁道,對上阮溱柔和的杏眸時立馬軟了語調,“您能過來,屬下們都很開心。”


    茯苓扶著阮溱走進時,床榻上的楚安正掙紮著起身。


    “不要動。”


    阮溱連忙出聲,“你躺著就好,我隻是來看看你。”


    “看到你醒過來我就放心了。”


    她的目光在楚安的右臂上一閃而過。


    還好有靈澤師叔在。


    “少宮主……”


    楚安低低喚了一聲,阮溱聽到了。


    她站在桌旁,溫柔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嗯,我在,你想與我說什麽?”


    阮溱時常覺得楚安看她的眼神與紅醉她們不一樣,他的眼裏含著濃濃的愧疚。


    迴憶過去十八年,她好像沒有見過楚安。


    那他這個愧疚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阮溱從沒有聽過宋楚安這個名字,而楚安也不想讓阮溱知道他是誰。


    更何況……


    阮溱不是裴氏的女兒,也不是宣平侯府的血脈,楚安與她本就沒什麽關係。


    她是他的少宮主,是他要畢生守護的少宮主。


    楚安放輕了唿吸,“屬下……想問您,近來可好?”


    他這個問題有些奇怪,茯苓看了他好幾眼,最終選擇低下頭。


    也是個可憐人。


    其實他說出自己的身份,世子妃未必會討厭他。


    然而楚安想與宣平侯府斷開所有的聯係,更不希望世子妃因為他再度迴憶起過去,所以他什麽都沒說。


    茯苓覺得,楚安也算是宣平侯府那支血脈裏唯一一個好人了。


    阮溱被茯苓扶著在椅子上落座,聞言輕笑,很自然地迴答道:“我最近挺好的。”


    見到楚安驟然安心的神色,阮溱輕輕抓住了自己膝上的衣料,柔聲道:“你們不必過於擔憂我,有阿酌在,我不會有事的。”


    “所以……”阮溱看向幽以,“你們要做什麽就去做,不用留那麽多人來保護我。”


    “楚安會有人照顧,你們如今最重要的,是把你們的家拿迴來。”


    她知道,幽以幽未紅醉幾人都是浮生宮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而現在這些人都守在她的身邊。


    包括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衛,也是大量守在煜安王府外。


    在她外出時,身邊除了容酌安排的暗衛外,還有浮生宮的幽冥衛在更遠的地方守護她。


    她已經被保護的密不透風了。


    如今浮生宮內亂,她沒有阻止結束這場混亂的能力,能做的,就是讓眼前這些人安心,去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阮溱的嗓音輕輕柔柔的。


    很普通的幾句話,讓幽以三人的心頓時熱了起來。


    “不,少宮主,那是我們的家!”


    幽未上前一步,神情倔強,似是不讚同阮溱說的最後一句話,“那也是你的家,浮生宮是屬於你的東西,他們染指不起!”


    阮溱一愣,莞爾,招手讓幽未走過來。


    幽未靠近阮溱,很自覺地蹲下身子。


    他站起來時比阮溱高出了一個頭,這會兒乖乖地蹲在阮溱身邊,像是一隻聽話的大狗狗。


    阮溱看他就像在看弟弟,和對阿桃一樣,多是溺愛的心理。


    揉了揉他的腦袋,“好,那是我們的家。”


    幽未眼裏帶著張揚的自信,“少宮主放心,屬下們一定會把浮生宮重新奪迴來的。”


    帶給您的,一定會是幹幹淨淨的浮生宮。


    阮溱笑著點頭,最後囑咐了一句,“萬事小心,若有需要,記得求助煜安王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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