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酌動作輕柔的撥開阮溱的手指,不過一會兒,掌心裏已經帶上了幾道紅紅的印子。


    心疼的用指腹揉了揉,“不舒服了嗎?告訴我,不要折磨自己。”


    “溱溱,不要把它悶在心裏,你受不住的。”


    容酌的聲音壓的很低,卻很清晰,傳入阮溱耳中的時候神奇的將她方才有幾分動蕩的內心撫平。


    ‘我知道的。沒有不舒服,就是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而已。’


    阮溱表情溫軟,柔柔的看著容酌,確實沒有不舒服的樣子。


    過去的事……


    容酌心裏一沉,餘光看見宋如照已經坐在屏風中開始作畫,忽然感覺有幾分怪異。


    “主子!”


    就在這時,陵遊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附耳低聲朝容酌道:“浮生宮的人混了進來,屬下跟著他,發現他從別院西側的一間房裏拿走了一樣東西,具體是什麽屬下沒看清,應該不是大東西。”


    稟告完畢後陵遊就退到了後方和商陸一起站著。


    別院西側?


    容酌迴憶了下這座別院的布局,記起那邊放的都是長公主從各處得來的字畫和古董,往年桃花宴頭籌者的作品她也會放置在那邊。


    不是大的東西,應該就是字畫了,那處最多的就是各種字畫……


    浮生宮的人來別院隻會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最後確認溱溱是否真的為他們的少宮主。


    不來宴會處伺機確認,跑到別院西側做什麽?


    雖然兩邊並不遠……是啊,兩邊並不遠,即使在那邊,也能隨時關注到宴會的動靜。


    而現在台上的人是宋如照。


    因著前世的關係,容酌對宋如照和浮生宮總是異常的敏感。


    以陵遊前來稟告的時間看,宋如照一上台,浮生宮的人就去西側的院子裏拿走了東西。


    如果他沒猜錯,浮生宮拿走的那個東西應該與宋如照有關。


    宋如照……


    “阿敏,去西院裏把東西拿過來吧,等宋姑娘畫作完成後就放到那裏麵。”


    “是,殿下!”


    阿敏領命,轉身離開往西院去了。


    沒發現自己身後有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睛注意到了自己。


    容酌鳳眸微眯,望了眼那個跟了他姑母十幾年的侍女的背影。


    原來如此……


    方才他不甚確定,現下他已經全部知道了。


    看著身邊人兒精致蒼白的側臉,容酌心裏隻有心疼。


    他的溱溱啊……


    隔著屏風,阮溱一直在看著宋如照的動作,她確實是在畫的。


    所有一切都是長公主的人準備的,她不會有機會插手。


    那麽,她是怎麽做到把畫換了的呢?


    “長公主殿下,臣女的畫作已經完成了!”


    宋如照把筆放下,起身走了出來,朝上方行禮道。


    “好,不知宋姑娘今日畫的是什麽,可否先說來聽聽?”


    長公主好奇的看了一眼屏風,問道。


    宋如照一笑,臉上都是自信,“迴殿下,臣女今日畫的名為老翁孤舟飛鳥泛江圖,是幾年前臣女隨兄外出遊玩所見之景。”


    “那時年少,隻覺此景孤寂,現在迴想起來,那位老翁臉上並無落寞,隻有一派悠閑,想來他的生活正是許多人所向往的自由自在,天地之間,飛鳥相伴,著實愜意!”


    “說的好!”


    鎮南王府二公子又來了,隻聽他激動的喊了一聲,見那位傳說中的煜安王世子不鹹不淡的朝他看了一眼,又立馬閉上了嘴。


    對不起,你們先說,我閉嘴!


    “聽著確實不錯啊。”


    “是啊。”


    ……


    聽著旁邊人的讚美,在這一刻,宋如照無疑是得意的,不動聲色的看向阮溱,失望的發現那張她討厭的臉上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情緒。


    嗬,沒關係,阮溱,當你看到明明是你的畫,大家卻都在稱讚我,我看你怎麽繼續這副表情!


    是的,這些年來,她所有的畫作都是阮溱畫的。


    於丹青上天賦卓絕的人是阮溱不是她!


    她雖然不想承認,可她也無法否認阮溱在丹青上的造詣確實極高。


    她也會丹青,可遠不及阮溱,當初娘親無意間發現了阮溱的能力後,就想出了這麽一招。


    讓她用阮溱的畫參加當時的桃花宴,她那時還害怕,沒想到娘親能夠請動長公主身邊的人幫她。


    結果就是阮溱的畫驚豔四座,還被長公主帶去了宮中,得到了聖上的誇讚,從此她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這一次後,阮溱就成為了她的畫手,具體畫了多少她不清楚,都是娘親在管,她隻要確保拿到她手裏是最好的就可。


    就像今日這幅畫,聽說娘親當初讓阮溱畫了整整三天,從數張中挑出一張最好,留到了今天來用。


    哪怕今日阮溱就坐在那,她宋如照也不怕。


    因為她知道阮溱不會說出來!


    為什麽?


    因為阮溱嫌髒,這些她們拿走的畫,她阮溱不屑拿迴!


    她憑什麽這般?


    她為什麽討厭阮溱,一是因為她才是娘親真正的女兒,二是因為她的那張絕美的臉。


    三,就是她的性子。


    故作文人風骨,自視清高,矯揉造作,真惡心!


    宋如照表麵平靜,內心波濤洶湧,就如同一個瘋子。


    “殿下!”


    阿敏手上拿著托盤,上麵放著一個不深較寬的匣子。


    這是長公主專門用來存放字畫的匣子,用特殊的材質做出,可以保護字畫不被侵蝕。


    宋如照的畫向來是精品,長公主就直接喚了阿敏去西院拿了空匣子過來裝上畫呈上來看,等她們賞鑒完後就直接放迴匣子拿迴去保管。


    “把宋姑娘的畫呈上來吧!”


    “是!”


    阿敏應聲上前,經過宋如照時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阿敏進入屏風,動作小心的把畫放進匣子裏,複又捧著出來,直直走到長公主麵前,恭敬的遞了過去。


    長公主有些期待的伸手去拿,在看到畫的那一刻臉上的神色陡然變的難看起來。


    桑蘅嫵見長公主不說話,隻是臉上沉沉的看著,也湊過去,一看,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宋如照。


    這下可精彩了!


    阮溱也側目,把視線放在那張紙上,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這並不是她畫的那幅老翁孤舟飛鳥泛江圖,是一幅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畫,不是出自她手的畫。


    “宋姑娘,你可否再說一遍,你畫的是什麽?”


    長公主如刀子般的視線直直射向宋如照,嗓音沉了下來。


    宋如照不明所以,“殿下,臣女畫的是老翁孤舟泛江圖啊。”


    “當真?”


    長公主又問道。


    “當真!”


    宋如照肯定的迴答道。


    其她夫人小姐也是疑惑的互相看了看,不知道為什麽長公主還要在問一遍,畫不是就在她手上嗎?


    “放肆!那你看看你呈上來的是什麽?”


    長公主怒喝一聲,猛的起身,把畫紙帶著力道狠狠的扔下去。


    容酌在長公主沉聲詢問宋如照的時候就把阮溱帶到了自己的懷裏,捂住了人的耳朵,不讓她被長公主的接下來可能拔高的聲音嚇到。


    阮溱開始還不明所以,透過容酌的手掌隱隱聽到長公主的怒喝才反應過來。


    要不是容酌及時把她抱過來捂住她的耳朵,她離長公主那麽近指定會被嚇到。


    隻是宋如照……


    阮溱看到她滿臉驚恐——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呈上來的是什麽東西。


    宋如照撿起那畫一看,隻覺眼前一黑。


    這,這根本不是她帶來的那幅畫啊,兩者完全差了十萬八千裏,而且那筆觸淩亂稚嫩,根本就不會是她應該作出的畫。


    “長公主,臣女冤枉啊!臣女也不在怎麽就會變成這副樣子,臣女畫的就是老翁孤舟飛鳥泛江圖啊!”


    宋如照直直跪了下來,雙手交疊放在前方,頭磕在地上,不見半分方才的神采。


    她帶來的芸蘿芸芝也匆匆跑過來過來跪在了自家姑娘的身後。


    兩人皆是麵色蒼白,渾身顫抖,尤其是芸蘿。


    她明明記得把東西親手交過去了,怎會出錯呢。


    如果今日姑娘不能成功脫險,她迴去以後絕對不死也得脫層皮。


    “你的意思是本殿的人有問題,換了你的畫?”


    長公主冷哼一聲,盯著宋如照道。


    “殿下,奴婢冤枉啊。”阿敏也跪了下來對著長公主委屈道:“奴婢從西院拿了匣子就過來去屏風內把宋姑娘折好的畫放進去,沒有幹別的事啊!”


    “您可以去屏風後麵看就知道奴婢有沒有說謊!”


    宋如照聽到阿敏的辯解,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她明明知道屏風後什麽都沒有,讓長公主前去看,是要害死她嗎?


    阿敏避開了宋如照的視線,眼眸冰冷。


    事到如今,隻能自保,宋姑娘,對不住了。


    長公主看了一眼大管家,大管家會意,讓小廝把屏風搬走,這下裏麵的東西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從座位上起來,清晰的看見桌案上隻有空白的宣紙,沒有畫。


    “宋姑娘,畫呢?”


    長公主的聲音裏充斥著壓迫,帶著極強的震懾力,讓宋如照不寒而栗。


    “臣女,不知!”


    宋如照隻能咬緊牙關堅持到底。


    不遠處一位穿著小廝服侍的少年低頭悶笑,你當然不知道,東西都被我換了你哪知道去。


    惡毒的女人,敢欺負我們少宮主,就要準備好付出代價!


    不過我要怎麽才能接近少宮主啊?


    她旁邊那個美人世子看上去好強,他好害怕。


    少年惆悵的看了一眼阮溱的方向,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姑母,不必如此生氣,讓宋姑娘再畫一幅不就好了?”


    容酌輕撫著懷裏人的秀發,對著長公主建議道。


    “是啊皇姐,那幅畫許是飛走了,您讓宋姑娘當著我們的麵再畫一幅吧!”


    容琅一直低頭在給桑蘅嫵剝鬆子,聽到自家寶貝兒子開口也就跟著說道。


    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不然他家壞團子不會那樣說。


    宋如照聞言臉色更白了,當麵……


    她怎麽畫的出來啊!


    台下的秦鳶著急的想要上去替宋如照說話,被百裏子妗一把扯住,低聲斥道:“你蠢啊,現在還敢上去!”


    “可是宋姐姐真的不知道啊,大家看著她畫完的,長公主何苦為難她!”


    秦鳶掙脫不開,忍不住皺著臉道。


    百裏子妗一把捂住她的嘴,美眸微睜,“誰給你的膽子質疑長公主?這本來就是宋如照的錯,說的與畫的不同,也許她本來就是在撒謊。這可是在蒙騙長公主!”


    “再說了,世子和王爺已經說了讓宋如照重新畫,已經是給她機會了,你就別上去添亂了!”


    “你不是經常說她厲害嗎?這又難不倒她,迴去坐好!”


    百裏子妗語氣強硬,秦鳶本來就打不過她,又覺得她說的對,隻能順著她的意坐了下來。


    見勸住了這個小蠢貨,百裏子妗鬆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台上的宋如照。


    她就說這個女人有問題!


    阮溱聽著容酌讓宋如照重新作畫時,心神一顫,抬眸看向那張昳麗的麵容。


    都,知道了嗎……


    容酌對上杏眸裏的茫然,輕歎一聲,低頭親親吻過阮溱的眼角。


    “溱溱,你該與我說的,我很心疼!”


    阮溱眼眶一紅,對不起……


    她隻是覺得都過去了,那些畫她也不想拿迴來,於她而言,太髒了!


    在她看來,那些不是出自她本心的,強逼出來的畫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拿去用便用了吧。


    她隻覺得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卻沒想到眼前的男人會心疼她那段痛苦的時日,被裴氏用在意的人的性命威脅沒日沒夜的作畫,被宋如照替走的誇讚與欣賞……


    他在意她受過的苦,在意本應屬於她的一切。


    這就是有人愛的感覺。


    “好,那本殿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長公主聽到侄兒和弟弟都這樣說了,也緩了神色,一揮衣袖重新坐了下來。


    “來人,屏風給宋姑娘搭迴去。宋姑娘,開始吧!”


    宋如照跪在原地,絲毫不敢動。


    她不能迴去畫,一旦她拿不出畫,她必定不能好好離開這。


    雙手緊握,可恨今日容祚不在,不然定能為她周旋。


    阿敏這個賤人,今日結束,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現下怎麽辦?


    宋如照正思考應該如何蒙混過去之際,大管家的一聲驚唿徹底讓她陷入了絕境。


    阿敏的心一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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