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今日從桑蘅嫵身上感受到了母親的疼愛之情,填補了過去的一部分空缺,加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境豁然開朗,阮溱今日的晚膳難得比前幾日多吃了幾口。


    容酌對此感到驚喜,而且,他發現現在的阮溱看他的眼神已經隱隱與前世一般了。


    拿起一旁的手帕為阮溱輕輕擦拭了下嘴角,溫聲開口:“時辰尚早,我們出府走走如何?”


    出府?


    阮溱抬眼看向窗外的時候,天已經暗淡了下來,隱約可見幾顆閃爍的星星。


    現在不過才過酉時,時辰確是不晚,隻是阮溱在宣平侯府時天色一暗就不被允許踏出遙院,這麽些年來都是如此,是以她並不知道入夜的上京城是何等模樣。


    且裴氏素來不喜她,也從來沒有帶她出府去街上看看,她起先還期待過,日子久了,便也失了那份憧憬。


    上京城民風開放,興盛繁榮,到了夜間,各類坊市大開,公子小姐三五成群相約遊玩,夜間的生活是極有意思的。


    宋和宜年齡尚小,最是貪玩,裴氏時常會在晚膳之後帶她出去買衣看燈,如若宋家公子在府內,一家人就會一同出府,共賞上京的夜景。


    每一次都沒有阮溱,也沒有人會想起阮溱。一牆之隔,歡聲笑語如一把把無形的利刃,一次次刺進阮溱脆弱荒蕪的內心。


    外麵是溫暖的數不盡的燈火,而她的周圍隻有散落在地蒼白冰冷的宣紙。


    春安時常憤懣不平,又無能為力,隻得悶聲去給阮溱熬藥,怕阮溱看到擔心,一個人在小廚房偷偷的擦眼淚。


    迴想起過去的一切,阮溱的心還是會有一瞬間的刺痛。


    接受自己是不被愛著的孩子,也是奢求被愛的。


    “溱溱?”


    容酌含著擔憂的聲音響起,喚迴了阮溱的思緒。


    阮溱迴神,輕輕點頭,她不能……不能時常沉浸在往事,應該向前看的。


    容酌知道阮溱方才想到了什麽,那副落寞的神情,他每每看到,都覺得鋪天蓋地的痛楚襲來。


    他會一件件的,將阮溱在宣平侯府感到遺憾難過的事都重新帶著阮溱做一遍,讓這些美好去覆蓋過去那些年的痛苦。


    ——


    上京城的夜晚,真的很熱鬧!


    這是阮溱被容酌牽著,站在外圍時腦海中的第一想法。


    真的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充滿著人間的煙火氣。


    隻是人是真的不少,不少攤販的攤子前都擠滿了人,讓阮溱感覺到了些許的不適應。


    如不久前,因為要見桑蘅蕪和容琅緊張的拉緊了容酌的手,此時阮溱還是下意識的拉緊了容酌的手。


    就這樣,兩人相攜往前麵走去,白蔻和商陸在後麵跟著,時不時打量一下周圍靠近過來的人。


    她們不會讓任何的危險靠近主子和世子妃。


    不過,她家主子和世子妃真是天生一對,連背影都看著如此般配!


    白蔻忍不住在心裏感歎,看著那相攜的手,溫婉的臉上帶著一絲欣慰與滿足。


    阮溱身子弱,雖說有自己在旁邊護著,容酌還是擔心有人會衝撞到阮溱,便帶著人往河邊走。


    上京城的這條長湘河連通城內外,一路向城外流,最後流到雲羅山下明願寺的後方。


    明願寺不如護國寺輝宏,隻是一座很樸實簡單的寺廟,卻有數百年的曆史,聽說前去許願必能實現,是十分靈的。


    明願寺也不是誰都能進的,向來隻讓有緣人進。大家不能前往,便寄希望於長湘河,每月初九在夜晚將河燈放入,讓河燈帶著自己美好的願景順著水流向明願寺。


    盼佛祖有靈,讓自己得償所願。


    “公子夫人,要放河燈嗎?這是自己做的河燈,可漂亮了,隻要十文錢。”


    一個看著不過十歲出頭的小女孩,手上挎了一個大大的籃子,裏麵是各種顏色的河燈,小巧精美。


    小女孩梳著常見的雙平鬟,衣著有些陳舊,還帶著補丁,隻是那雙眼眸澄澈,看向阮溱的時候帶了一絲哀求。


    阮溱心神一動,抬手從籃子最上麵拿了一盞河燈打量了一下,隨後看向容酌。


    這河燈她還挺喜歡的,而且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和自己很像,不,應該是和在宣平侯府時候的自己很像,那眼底藏著的情緒,讓她動了惻隱之心。


    容酌溫柔一笑,眸中布滿柔光,將阮溱拿著河燈的手輕柔的托起,看了一眼河燈:“嗯,溱溱的眼光真好,這河燈屬實不錯。”


    說罷,微偏頭,對著身後的白蔻吩咐道:“把河燈都買了吧,讓這孩子早點迴去!”


    “是!”


    白蔻上前,溫和的和小女孩說著,給了對方一兩銀子後接過籃子就讓人離開了。


    那小女孩起先還不願意收那銀子,不知白蔻說了什麽,小女孩往阮溱這邊看了幾眼,隨後眼眶紅紅的拿錢跑開了。


    阮溱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白蔻手上的籃子,沒想到容酌會都買下來。


    這個河燈是好看,可在看慣了各種名貴珍品的容酌眼裏,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且這麽多,她們怎麽放的完呢?


    ‘會不會,有點多了?’


    阮溱將河燈放在容酌手上,打著手語詢問。


    “不多!”容酌將阮溱的手重新握迴掌中,溫聲道:“溱溱,隻要是你選擇的,都是最好的。不論是什麽,不論是多少,隻要你歡心就好!”


    阮溱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微笑,眉眼彎彎,杏眼裏凝聚著燦爛星火,讓整個人都充滿了生氣。


    看的容酌心裏軟軟的。


    他的溱溱真好看!


    阮溱和容酌所在的地方放河燈的人不多,多以父母帶著幼子為主。


    五六歲的孩童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的願望,無奈的母親在一旁拉住孩子躍躍欲試的小身子,寵溺的父親卻把孩子圈在懷裏,大手帶著小手,把載著稚子純真願望的河燈推入河中,使向遠方。


    在另一邊,阮溱蹲下身子,慢慢的將河燈放下,雙手合一,閉上眼,默默祈願,蒼白的臉上是一片寧靜與美好。


    容酌陪在一旁,在阮溱睜開眼要起身時,伸手微用力,把人攔腰抱進懷裏。


    護著人遠離河邊,摸著阮溱已經有些冰涼的手,無聲無息將內力輸入阮溱體內。


    阮溱被容酌抱著,原先還有幾分害羞,一想到自己在煜安王府的第一天就被眼前的人抱在懷裏過,加之已明自己的心意,就釋然了。


    容酌現在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女子身上淡淡的馥香牽動著他的心弦。如果可以,真的想就這樣一直下去,不分開!


    “阿璵!”


    一道爽利的女聲傳來,打破了旖旎的氛圍。


    聽到有人來了,阮溱從容酌懷裏退了出來,與容酌並肩而站,看著來人。


    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子,不同於阮溱出塵惹人心疼的易碎感,走過來的女子一襲紅裙張揚,夜色都沒有擋住她的明媚靚麗。


    五官精致立挺,眉眼處帶著的淩厲昭示著女子的果決,身量高挑,脊背挺直,周身氣勢強大。


    看著不像個閨閣小姐,像個馳騁沙場的女將軍。


    “阿姐。”


    阿姐?


    容酌的阿姐……


    隻有當今長公主的女兒,初陽郡主容夕屬。


    也是大殷第一位女將軍。


    阮溱看著眼前的初陽郡主 ,與容酌如出一轍的鳳眸,望過來的時候,流轉著別樣的風情。


    與此同時,容夕屬在看到阮溱時就眼前一亮,心裏升起一股親近之感。


    她之前以為,這世間沒有女子能配的上她那妖孽般的表弟,不說其它,就說樣貌,連她這般自信自己樣貌的人在容酌麵前都自慚形穢,更不要說那些世家小姐了,都是敢望而不敢褻瀆的。


    今日一見阮溱,雖然看著柔柔弱弱的,身子不好的樣子,但與容酌站在一起就是天生契合般,合該就是一對。


    想到剛剛去煜安王府小舅父和小舅母提及這個兒媳的興奮與喜愛,心下了然。


    而且阮溱長的也太令人心生憐惜了,她都忍不住想要好好嗬護她。


    能讓容酌與煜安王夫婦喜愛的女子,哪怕身子弱不能言語又何妨,總有她的過人之處。


    不過幾息之間的想法,容夕屬這邊正想完,就聽見容酌向阮溱介紹自己。


    “溱溱,這是阿姐!”


    還不等阮溱有所動作,容夕屬就一步上前,握住阮溱的手,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意。


    “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


    阮溱剛想對容夕屬行禮問好,就被容夕屬止住了動作,抿唇一笑,知曉了對方這是認可了自己。


    “我是阿璵的姐姐,他喚你溱溱,我喚你小溱兒可好?”


    容夕屬拉著阮溱的手,近距離看著阮溱的五官,隻覺得骨相太完美了,再一次覺得阮溱與容酌是如此相配。


    那雙如秋水般柔和的杏眼,這樣靜靜看過來的時候,讓人覺得世間絕色就是如此。


    隻是看著太瘦了,眉眼間的羸弱讓人止不住的心疼。


    皇宮裏那兩位妹妹素來和她不親近,甚至避著她,她想像姐姐一般對她們都無法。


    現在有了阮溱,不僅是容酌十分歡喜的人,還十分合她的眼緣,以後她定會把人當做自己的妹妹去疼愛。


    “看你們在這,方才是放過河燈了?”


    望見白蔻手上籃子裏的河燈,容夕屬問道。


    “是,阿姐今日也有興致來放河燈?”


    容酌點頭,看到容夕屬身後丫鬟拿著的河燈,語氣有幾分打趣。


    猶記得眼前這位姐姐曾經說過,寄願望與佛祖還不如靠自己。


    幼時大家一起去護國寺上香或一起放河燈她也死活不去,被母親打了也不肯去,還是最後昭慧帝看不下去特許容夕屬此後都不必去,隨她自己即可才作罷。


    他原先也是不信的,可是重來一世讓他得以尋迴溱溱,他不得不把諸多希望寄於那縹緲的神佛身上。


    阮溱眸光閃了閃,看到容夕屬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


    這裏麵有故事呀!


    “咳……當然!誰還沒個求佛祖的時候呢!”


    “怎麽,不準我放?”


    容夕屬見阮溱也是好奇的看著自己,莫名有種失了麵子的感覺。


    放開阮溱的手摸摸自己的耳垂,越說越有力,表情也從不好意思變得十分有理,挑眉看著容酌,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不敢!”


    “阿姐盡興,時辰不早了,我先帶溱溱迴去了。”


    “嗯。改日我上煜安王府,把給小溱兒的見麵禮補上!”


    容夕屬對上阮溱的杏眼心裏就和容酌一樣軟乎乎的。


    “小溱兒,我們改日見!”


    阮溱笑著點頭,心裏暖暖的。


    ‘阿姐迴見!’


    她終於也有阿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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