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境外,群山之處,重巒疊嶂,煙霧繚繞,華美精致的宮殿分散各處,若隱若現。


    位於正中處的宮殿內,偌大的蓮花樣式尊位高貴聖潔,立於台階上方,讓人隻得仰望。


    白發蒼蒼銀白衣袍的長者手握權杖,佝僂著望著上方的尊位,威嚴穩重的聲音在大殿響起。


    “幽冥衛那邊情況如何了?”


    “迴五長老,據幽以來信,他們已經有了些許線索,這兩日就能找到少宮主下落。”


    後方,一襲紅衣輕紗覆麵的女子恭敬的答道。


    五長老聽聞,轉過身,蒼老的麵容看著仍舊十分有神,看著女子的眼神中全是肅重。


    “宮主再度昏睡前讓我等一定要找到少宮主,我等萬不能負宮主所托!”


    “況且,宮主已將手鏈傳於少宮主,無論少宮主在大殷是何等身份,都將是我等萬事聽從的主子!”


    “紅醉,你親自前去,務必接迴少宮主!”


    “是!”


    紅醉抬手領命,狐狸眼中是清晰可見的鄭重。


    “五長老放心,紅醉定不辱使命!”


    五長老點點頭,目送著紅醉離去,閉了閉眼,輕歎一聲。


    自八年前尋迴重傷昏迷的宮主,直至半月前,宮主忽然蘇醒,他們一眾下屬才得知浮生宮竟然有了少宮主。


    可不待他們細問,宮主便又昏睡了過去,隻得從找到宮主的大殷境內和玉蓮手鏈慢慢找起。


    由於宮主先前數年的失蹤和八年的昏睡,縱使宮內無大變化,可底下的人難免開始蠢蠢欲動。


    幾位護法守著宮主閉關不出,長老們或遊曆在外,或如護法般閉關,隻剩他一個人帶著一眾小輩守著這龐大的浮生宮。


    真希望少宮主可以早日歸來接手這浮生宮,然後把那些人都扔迴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他一個老頭子,既要管宮內瑣事,又要壓著下麵那群人,時不時打一下太極,再這樣下去,真的是吃不消啊!


    哎!


    生活不易,五長老歎氣。


    大殷上京城


    最大的酒樓望淮南一如既往的熱鬧,形形色色衣著不凡的人進進出出,下至平民百姓,上至達官貴人。


    二樓角落的雅間,一個渾身包裹嚴實的女子被侍從打扮的人帶到門外。


    “公子,姑娘到了。”


    裏麵傳來響應後,侍從把門打開,伸出手請女子進去。


    女子一進門,就看到了盤膝坐在桌案前的男子,一襲白衣,身姿挺拔,墨發隻用一根木簪挽起,瞳孔顏色很深,第一眼看去隻覺溫潤,細細來看,瞳孔之下卻藏著與氣質不符的漠然。


    “參見二皇子殿下!”


    女子朝男子恭敬的行完禮,抬起頭,露出清麗的五官,赫然是宋如照。


    “照兒不必多禮,坐!”


    二皇子容祚溫和一笑,起身親自將宋如照扶著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隨後自己也在對麵落座。


    “不知殿下此次喚照兒前來是為何?”


    宋如照的臉上是少見的嬌羞,眼裏全是對麵男子的身影。


    “並無大事,隻是因水患一事,本殿許久未見照兒,今日得了閑,便想著看看你。”


    侍女進來將膳食擺上,宋如照一眼望去,全是自己喜歡的,心下一暖,不禁對容祚更歡喜。


    “殿下……”


    容祚執箸親自為宋如照布菜,動作優雅,兩人視線交匯時,自是一片情意互訴。


    “照兒惶恐,不知殿下可解決了泯州水患一事?”


    宋如照眉心微蹙,麵上滿是擔憂之色。


    泯州多山多水,受地勢的影響,極易暴發山洪,今年尤甚,水患之嚴重已讓泯州不少村鎮民不聊生。


    泯州太守上奏朝廷求救,而陛下將這差事給了二皇子容祚。


    這是這位皇子及冠上朝之後領的第一份差事,不少人都盯著,觀望著這位皇子的能力,壓力不可謂小。


    容祚此次親自前往泯州,為的就是解決這次災禍,在聖上和文武百官那可以博得一個認可。


    容祚聽到宋如照的詢問,執箸的手微微一緊,麵色如常,淺笑開口:“這是自然。沒有解決水患,照兒可見不到本殿!”


    見宋如照的擔憂褪去,容祚一邊給人夾菜,一邊狀似不禁意的開口:“聽說,父皇為堂兄與宋二小姐賜了婚?”


    何止聽說,整個上京都傳遍了,都在議論這件事。


    一位是驚才絕豔,身份尊貴的世子,一位卻是絲毫不起眼,流傳是個啞巴的宣平侯不受寵的嫡女。


    兩人怎麽看都不搭配,不知道聖上是為何?


    一時之間,大家都對那位傳說中的宣平侯府二小姐十分好奇,有說其美若天仙,也有說其醜陋無比,兩邊各執己見,明明沒有見過真人,倒也爭論的十分激烈。


    實在是煜安王世子太過驚豔,上京的人一直以為這位主不會娶妻,忽然被賜婚,讓不少閨閣小姐的心都碎了一地。


    容祚也是昨日迴京才得知,驚訝之餘便是不解,他那位父皇對容酌那般上心,怎會莫名賜婚。


    這其中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還有這宣平侯府二小姐又是何許人,他先前怎麽都沒見過。


    宋如照嘴角的笑意一僵,沒想到容祚會提起阮溱的事,明明今日是她二人許久未見的重逢之日。


    在這樣令人歡心的日子裏還是要提起那人,真是……晦氣!


    宋如照心下不滿,卻也知道容祚隻是簡單的詢問,並無他意,點頭應是。


    “而且,二妹妹她已經搬去了煜安王府!”


    “哦?”,容祚皺眉:“這,似乎不合禮數!”


    未嫁女不在自己家中待嫁,住在未來夫婿家,這多少有點違背禮製了吧。


    隻是這放在容酌身上,似乎又可以令人接受,因為他這個堂兄無論做什麽,得到的永遠是誇耀與鼓勵。


    而他……


    容祚眼底露出一絲冷嘲,轉瞬即逝,讓對麵的宋如照有幾分恍惚。


    剛剛二皇子的表情,怎會如此奇怪,讓她都有一絲害怕。


    宋如照在心裏驚奇,在一看,容祚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害怕褪去,忍不住笑話自己多心。


    “這……照兒不能多言,隻是二妹妹是被煜安王世子身邊的人接迴去的,我們想送送,連二妹妹的麵都沒見到……”


    “也不知二妹妹如今怎樣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哎……”


    宋如照說到最後嗓音漸低,帶著失落,垂著眼,看著難過極了。


    一副關心妹妹的好姐姐樣,好像那個語言刺激阮溱,捏阮溱傷口的人和現在不是同一個人。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姐妹感情有多深厚。


    容祚也是如此認為,看宋如照如此難過,心下泛起一陣憐惜。


    “照兒不必如此難過,幾日後皇姑母的桃花宴,你姐妹二人自然能相見。”


    “這是本殿專門為你挑的首飾,正趕上桃花宴,你看看,喜歡嗎?”


    將手邊的盒子推給宋如照,打開,是一支步搖,桃花嵌著珠寶,流蘇垂在一旁,十分好看。


    “多謝殿下,照兒……照兒很喜歡!”


    宋如照一眼就被那步搖勾去了視線,女子愛美為天性,不同人表現不同,正巧,宋如照就是對首飾十分癡迷。


    而且,眼前這支步搖不是普通店鋪裏的步搖,是玉笄閣的步搖,那的飾品,可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


    她先前去玉笄閣便看重了這支步搖,隻可惜她前不久剛買了一串瓔珞,一時手上也拿不出那麽多銀子去買它,隻能忍痛離開。


    沒想到容祚竟然會買給她,真是意外之喜,當下因為提起阮溱帶來的不悅消失殆盡。


    有了玉笄閣的步搖,加上她的準備,幾日後的桃花宴,她仍舊會如往年一般奪得頭籌,有沒有阮溱都一樣!


    “照兒喜歡便好!”


    容祚笑著開口,心裏在想著方才宋如照說的話。


    容酌身邊的人……


    誰?


    那幾個人嗎?


    看來,他尊敬的堂兄對那二小姐不一般啊!


    可真是有趣!


    接下來,這個上京可就熱鬧了。


    一室兩人,心思各異,卻是異樣的和諧。


    ——


    煜安王府,雲拂院


    天色漸暗,正是用膳之時。阮溱本以為煜安王夫婦會留下用膳,沒想到二人早早的就離開了,讓阮溱在心裏又鬆了一口氣。


    盡管容琅與桑蘅嫵都很讓人親近,她還是不想因為自己尚未痊愈的厭食之症在兩位長輩麵前失態,掃了二人的興。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才能痊愈,隻是有一種不會太久的預感。


    阮溱不知道這個感覺從何而來,如果真要說,大抵是她比那些她見過得了厭食之症的人有希望吧。


    希望這東西很奇特,它就像是一束光,在某天突然照亮了幽暗的角落,讓角落裏的人得以窺探外麵的世界。


    縱使這個人已經對自己所在之地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看過外麵明亮的風景之後,也會生出出去看看的念頭。


    往往邁出第一步,走到陽光之下,感受那久違的暖意,便會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氣。隻要繼續往前走,總會找到歸處。


    離開宣平侯府,來到煜安王府,便是離開幽暗邁進有光處。


    她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然後遇到了容酌。從容酌的身上,她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勇氣與希望。


    看著那道逐漸走進的修長身影,阮溱想,她也許喜歡上容酌了。


    而他,就是她的歸處!


    那麽他呢?


    容酌也喜歡她嗎?


    應該也是喜歡的,眼睛不會騙人,她可以清楚是看到,容酌的眼裏有她。


    那雙好看的琥珀色鳳眼裏,從相視的第一眼,裏麵就含著深深的情意,還有她看不懂的小心翼翼與歉疚。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她與容酌之前究竟有何交集。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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