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喪夫,也許不是中年,謝司珩的父親娶她的時候就是遵循家族安排,周瑾對少年的謝司珩父親一見傾心,後來卻發現這個男人隻是將她當成穩住商老太爺的一味藥劑。


    娶迴家,生了孩子,他有了交代就可以放任自己在外麵蹉跎。


    一年一年,熬幹了一個女孩的心血,卻將不甘心越熬越烈。


    丈夫不聽她的,她就企圖掌控自己的兒子,以此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從小到大,對謝司珩有種病態的偏執。


    薑梨突然覺得從心口湧起一股酸脹感。


    眼前似乎出現一個少年,穿著華麗的女子站在他麵前,歇斯底裏地對他說:“你爸不要我們母子兩,看到了嗎?我隻有你了,所以你要聽我的話。”


    另外一個徐徐老矣的老者,嚴肅地對他說:“你是我們謝家的希望,要聽從教導,絕對不能走我跟你父親的老路。”


    還有那個慘死在異國他鄉的父親。


    也許謝司珩小時候,衣食無憂,爺爺和母親也愛他,卻逼著他長成各自想要見到的那種樣子。


    年幼時候大多沒有反抗能力,謝司珩那樣的性子,一定也是不屑於傾訴的,父親仿佛不存在一樣,他要在那個宅子裏按照要求一步一步的長大。


    他一定也曾渴求過父親的溫暖,這是每個人年少時候一丁點零星碎末的渴望。


    更何況謝司珩在沒有征求任何人同意的情況下擅自決定了要養薑梨,這僅僅是因為薑梨是他父親老友的女兒外,沒有其他更自私一點的理由嗎?


    即使現在可能有,但是薑梨想,當初謝司珩的想法更直觀一點應該是因為薑梨好不容易是他那沒有留下隻言片的父親好不容易在之前的縫隙裏交代過一句要他幫忙照顧一下的人。


    何其有幸。


    謝司珩沒有因為缺失的父愛長成另外一副樣子,反而他似乎在跟商鶴清和周瑾坐著抗衡,告訴他們自己行為獨立,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被操控著長大的人。


    薑梨心裏一時不知道什麽滋味,在她剛呱呱落地的時候,她的父親和母親彼時還沉浸在新婚的甜蜜裏。


    縱使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可能剛跟盛懷瑾發生過什麽不愉快,從而被趕出了家門。


    但是薑梨有記憶,她母親在世的那幾年,宋閔山跟盛蔓瑾都是恩愛有加的,有著所有初為父母的驚喜,小心翼翼地將她拉扯長大。


    而彼時的謝司珩呢?


    他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少年了,沉屙的歲月裏也許有的隻是偶爾得見父親的喜悅,剩下的就是嚴厲的祖父和恨不得將對他父親的掌控付諸在他身上的母親。


    暮色漸漸四合,顧楓也被薑梨打發迴去了,這樣的年節,陪著她在醫院耗了一個下午,已經難得。


    薑梨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的沙發裏坐了多久,也許是修養的這幾天實在是把覺都補足了,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其實也沒有太晚,樓下有叫囂著的撒歡的兒童的聲音,遠處傳來一聲聲煙花爆竹的聲響。


    在城市此起彼伏的建築裏,隱隱綽綽閃著些光,但是看不清煙花散開的樣子。


    是了,這裏離空曠的市政有點遠,群山一樣的高層建築足以隔斷這些景象,就好像狂歡跟薑梨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楓送過來的菜冷透了保持原樣在茶幾上放著,包裝都沒有拆開。


    薑梨的腿還不大能彎曲,隻有右腳可以曲起,半搭在沙發邊緣,利用打著厚石膏的手墊著下巴,黑暗裏眼睛上一點點被窗外的光照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角毫無征兆地滑下一行晶瑩的液體。


    幾乎是生理反應一般,打在白色石膏的手上,濺起一丁點兒小小的漣漪,幾乎無聲,但是把薑梨自己嚇了一跳。


    她幾乎是屁滾尿流般的伸手去擦眼角——然而沒有什麽卵用,淚腺這時候發達的就像不要錢似的,金豆子一顆一顆往下砸。


    她也不知道怎麽了,也許是氛圍讓她覺得自己此時有點可憐,可是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這麽矯情的心理,她不是個喜歡用眼淚來表達自己的人。


    可是心裏的愴然又是真實存在的,大概不是因為自己,而是聯想到了謝司珩,有感而發地覺得每個人都跟命運鬥爭過,最後汲汲營營地往前走的那種無力感吧。


    ‘啪嗒’。


    靜逸的空間想起一聲門扣落鎖的聲音,下一秒門被打開,外麵廊上的燈光打進來,背對著門口的薑梨下意識地迴過頭去。


    室內的燈毫無征兆地隨著噠一聲亮起。


    於是淚痕未幹的薑梨同學仰著頭因為強光微微眯眼的動作一點不落地落入了謝司珩的眼裏。


    他皺了皺眉。


    薑梨:“......”


    就在這樣靜逸的空間裏她還抽了個空吸了下鼻子。


    迴神後——恨不能往桌上那半塊草莓蛋糕上撞。


    她惡人先告狀,伸手朝病服袖子上豪氣地抹了一把臉,然後聲音蠻大地嚷了一句:“小叔叔你進門怎麽不先通知一下呢?”


    謝司珩撇了撇頭,他想當自己沒看見,但是偏偏這丫頭微紅的眼眶不知道怎麽就令他覺得有些微燥,將大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他才說話:“不是你單獨的房間。”


    這個套間房間多的是,而且謝司珩以為薑梨會老老實實地呆在病房裏,外麵的休閑區域最多供護士落落腳。


    哪裏知道護士不在,房間烏漆嘛黑的一點亮都沒有。


    沙發上還有個哭包。


    薑梨被他噎了一下,想想還是應該解釋一句,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該從哪下嘴,因為她發現不管她怎麽說,好像都掩蓋不掉她這種‘孤苦伶仃’式的哭泣。


    難保謝司珩不會以為她是以為自己鰥寡孤獨才哭的。


    雖然還真不是。


    薑梨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因為她不能直接對謝司珩說:“我是因為聯想到了你小時候的成長經曆,生生把自己心疼哭的。”這樣的言辭。


    會被謝司珩當成怪物扔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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