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知道這件事,那麽令謝司珩迷惑的就是另外一件了——薑梨那個同班同學,他沒記住叫什麽名字,如果是在學校裏不對付少年人之間的磕磕絆絆也就算了。


    鬧到一個家族門楣裏,幹係到血脈旁支,這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在謝司珩眼裏薑梨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她要做什麽,走什麽樣的路,他還是有義務要管著點。


    但是她半點也不曾說過。


    若不是上次在學校驚動到了顧楓那裏,他或許到現在還被瞞的明明白白。


    還有她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傷,他不問,她就從來沒有說過。


    還有什麽——她上貼吧被人偷拍的事情,他竟然還是從學校理事嘴裏聽到的。


    越想,謝司珩就越胸口堵了一口氣,而且隱約有被引燃的趨勢。


    他本來在馬場上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薑梨,這丫頭騎馬的時候瘋的不成人樣,他怕意外就一直不前不後地跟著,誰成想那馬突然就發了瘋。


    發瘋就算了,她跟著盛韻慈一起被拋到半空的時候居然還有空推了人家一把,從而使自己摔出去更重一些。


    謝司珩不能否認自己一顆肺當時差點就炸了,在聽說了薑梨重度腦震蕩的時候居然頭一迴後悔自己帶她去騎馬。


    如果任她安安靜靜在院子裏玩滑板,這時候頂多也就是多摔幾個屁墩。


    萬萬不到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模樣。


    “你到底想做什麽?”謝司珩這次不任她耍小脾氣,摘了銀邊眼睛定定地盯著她,像個在嚴肅教訓小孩的家長。


    薑梨被他盯得頭皮發麻。


    最後長歎一聲:“小女生之間的過節,還能因為什麽呀?”


    “薑梨,你最好說老實話。”謝司珩的聲音陰森森的。


    薑梨剛才被捏疼飛走的睡意重新迴來,她又打了一個哈欠,這次倒是說老實話了:“小叔叔,盛懷瑾老了,他桀驁一生,隻怕是到死都不會懷疑自己信錯了人。”


    信錯人?


    信錯誰?


    盛家沒有男丁,盛韻慈是盛懷瑾的小女兒所生,跟薑梨一樣隔著一個外家,而盛韻慈雖然養在盛懷瑾名下,但是她的父親也是個有自己家族生意的。


    盛家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福源修的不夠深,不僅盛懷瑾沒有膝下沒有一子,就連兩個女兒,包括被趕出盛家的盛蔓瑾也都沒能生出半個兒子來。


    盛家傳到薑梨這一輩,統共也就盛韻慈薑梨這兩個外孫女了。


    你若是想問,盛家這樣的門楣,盛懷瑾會不會在外麵有一個兩個私生子什麽的,迫於顏麵沒有迎迴盛家?


    答案是沒有的。


    盛懷瑾這個人雖然一生剛愎自用,但是難得的是個情種,對已經故去的盛老夫人情深義厚,就連薑梨的母親盛蔓瑾的姓名,取名時都是鑲嵌了父母親名裏的各一個字。


    足見情深。


    後來老夫人在生盛韻慈母親時大出血差點沒有救過來,盛懷瑾於是也就打定主意不生了。


    他有開明的一麵,認為兩個女兒傳出來的後代好歹也留著盛家的骨血,他便不強求男係一支,但是總的說起來,還是因為疼老婆。


    而如今的盛家,盛懷瑾年邁,盛韻慈年歲不及掌家之權,更何況她的父親家裏也不一定縱著她接盛家的產業。


    盛懷瑾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和外孫女。


    在找迴外孫女之前,他年歲已高鞭長莫及,很多事情都是家裏的老管家在打理。


    老管家跟隨他多少年,風裏來雨裏去,盛家的產業也是清清楚楚,於是許多東西便任由他代勞了。


    薑梨說到這,謝司珩微微驚訝。


    他當然對盛家現在誰掌家沒有興趣,隻是沒有想到薑梨竟然想的如此長遠而已。


    一個不及十七的孩子,居然在下一盤棋。


    宋筱要想進入唐家,並且瞞天過海置換dna檢驗的話,能依仗的人是誰?


    當然是為盛家鞠躬盡瘁幾十年的老管家。


    盛懷瑾不會懷疑他。


    他想要盛家的什麽,於是也就一清二楚了。


    薑梨喃喃道:“小叔叔,雖然我對盛家一點興趣也沒有,可也不願意百年基業毀在我們這代人手裏,盛懷瑾雖然跟我母親之間的事理不清道不明,可我母親到底姓盛。”


    她也不問謝司珩她做的對不對。


    似乎不需要問,她一直是本著初心的一個人,就像毫不猶豫推開盛韻慈一樣,她做一些事,不是為了得到別人的一句謝謝。


    而且萬事皆未成,東風還沒有借來,誰又知道走下去會是什麽樣子。


    謝司珩臉上是被夕陽打的忽明忽暗的光,隱隱約約的眸子裏像是塞了一朵彩雲。


    薑梨因為藥效上來的困意漸漸抵擋不住了,哈欠連天。


    “你若是硬要插這一手,隻怕最後要抽出來就不是易事了。”


    她說不在乎盛家,不在乎盛懷瑾,可是她這個年歲尚且就有了這樣的謀算,等真正到了成年之際,盛懷瑾愈發老態的時候,盛家這座山頭又豈是她說不背就不背的。


    薑梨看似頑劣心智尚小,謝司珩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孩子心軟,長情又倔強。


    “那都是以後的事,小叔叔,我想睡覺了。”頭暈的狀況好了一點,薑梨也不大想說話了。


    謝司珩對她這樣敷衍的態度顯然是有一絲不悅的。


    他覺得這不是他想要聽的答案,但是他到底想要聽什麽,卻又說不清楚。


    他原本半點沒有將薑梨的盛家身份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養在膝下的這人就是父親好友的女兒而已。


    他也沒有想過她會長大成人,會有自己的抱負和天地,到時候他要充當什麽樣的角色。


    接來薑梨的第一天,他看著倚在門關怯懦的女孩子,隻覺得是個多雙筷子一般的存在。


    而隨著接下來大半年的相處,他漸漸地覺得這是一個鮮活的年輕生命,跟他的性格不同,她漂亮生動,偶爾還有些恰到好處的小聰明。


    他不討厭,漸漸趨於習慣。


    到如今,隆冬已至,新歲將滿,已經整整兩百多個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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