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還沒來得及壓下的怒火被宜修這一問又勾了起來,正要開口,便聽一旁麵容枯槁的福晉不顧虛弱的身體先開了口:“咳不是什麽大事,妹妹…先迴去罷,你的身子還未好呢,咳咳咳——”


    宜修忙走過去扶住她:“姐姐快別說了,喝杯熱茶緩一緩。”


    說著轉頭看向垂手站在旁邊的憐星和侍月兩人,“怎地這般沒眼色,還不快去沏杯水來。”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乖乖動了起來。不一會兒侍月便捧著杯熱水遞了過來,宜修見這裏麵竟是什麽茶也沒泡,再看隔間隱隱約約站著的兩道身影,心裏有了兩分猜度,不由感歎,她這個姐姐的確是被老天鍾愛的。


    即便躺在床上熬得跟個廢人似的,反手算計一個年氏卻也是易如反掌。


    而且……


    宜修看了眼柔則的眼睛,那裏麵已經瞧不出從前的熟悉模樣了。這麽些年苦熬到現在,隻怕如今的柔則倒比這府裏的其他人豁的出去。


    柔則喝了熱水還想開口將宜修弄走,以免她一會兒礙事,卻見蘇培盛已經走了進來,本就青紫的臉上又多了份苦澀。


    “王爺……年側福晉,到了。”


    他說到這兒時,臉色實在古怪。宜修自然注意到了,她偏過頭去,胤禛還沉浸在怒火裏,倒是柔則,似是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還未等她再細看過去,便又消失不見了。


    “讓她進來。”


    胤禛話音未落,年世蘭已經推門走了進來。她甚至無視了地上的杏仁和古怪的氣氛,帶著比胤禛還要真實的怒火和傷心,一進屋子就劈頭蓋臉地喊道:“王爺送妾的歡宜香,究竟是什麽好東西!”


    哇哦~


    如果不是情形不允許,宜修簡直要鼓掌叫好了。


    年世蘭不愧是將門虎女,此刻未曾走向陌路,尚且沒有心灰意冷的年側福晉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提前十幾年得知了歡宜香的真相,竟是直接當著眾人的麵興師問罪。


    那麽我們的雍親王麵對這種場麵又該如何呢?


    宜修坐在床邊,遮掩住自己看好戲的眼神,隻作不知地茫然狀,跟著看向胤禛。


    就見雍親王不愧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此刻麵對妾室的詰問,他根本沒有被代入對方的節奏,反而眉頭一皺,低沉著聲音:“年氏,你逾矩了。”


    “妾本性如此,自進府也未曾遮掩過,王爺若現在要怪罪,妾無話可說。但妾便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年世蘭也不吃他這套,梗著脖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張俏麗的小臉上糊滿了淚水,卻強撐著倔強的神情,不肯認輸似的:“王爺獨賞我的歡宜香,是不是……是不是為了叫妾,不能有孕……”


    ……室內氣氛一時成了凝固的豬油。


    “你是從哪兒聽得這些胡言亂語。”


    胤禛頓了片刻,還是開了口,隻是皺起眉頭看著年世蘭的表情,卻似在看一個胡鬧的孩子。


    “王爺的意思是,那歡宜香裏,並沒有那些害人的東西嗎?”


    年世蘭見狀,便也含了一點希望似的,輕聲問道。


    “咳咳——年妹妹,咳,這是什麽話,爺賞你的東西,怎麽會有害人的東西?”


    柔則躺在床上忽然出聲,氣息微弱的聲音卻在安靜的室內如此清晰。她見年世蘭果然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便笑得更加柔和似的:“那香裏的幾味主料,還是我幫著爺親自斟酌的呢,保證不會傷了妹妹的身體。”


    “是你!我就知道,王爺堂堂一個大男人怎會使這些陰鷙手段,原來是你!”


    年世蘭似炸了藥的火筒,蹭地站了起來,告狀一樣對著胤禛道:“王爺容稟,您送妾的歡宜香裏被摻了大量的麝香,妾經年累月的用著,便再不能為王爺生兒育女,福晉此舉分明是要害得妾從此以後再不能生育,王爺您可要為妾做主啊!”


    宜修狀似被這些消息驚得低下了頭,實則是在暗自忍耐胸中的笑意。


    這話說得妙,“堂堂大男人”的臉都被說得黢黑,罕見地被堵的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這倒是巧了,年妹妹覺得我一個整日泡在藥汁子裏的福晉會費這麽大的力來害你。我卻也奇怪,妹妹如今恩寵權力都有了,為什麽又要來害我這個沒幾年好活的廢人。”


    這麽一長段話,顯見得費了柔則極大的精力,然而她此刻卻麵色潮紅,似是很有精神,靠在床上竟也沒再咳了。


    邊說,她還邊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散落一地的杏仁。


    年世蘭聽了她的話心中猛地一驚,腦袋還未將這事兒捋清便下意識地反駁道:“妾不明白福晉的意思,什麽害不害的,還請福晉明示。”


    “你當真不明白?”


    被年世蘭剛才攪纏了一通,胤禛此時坐在那兒隻覺得今天事事都透著古怪。原本真切的怒火此刻也降了下去,混雜著他敏感多疑的本能,使他看向柔則和年世蘭的眼神都漸漸冷漠起來。


    “妾真不明白,福晉若覺得妾有什麽過錯,隻說便是。何必這般遮遮掩掩,似是妾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她理直氣壯起來還真能唬人,就是那種雖然囂張跋扈、衝動魯莽,但正因為她沒腦子所以說得話格外值得相信似的。


    “後宅裏的老人凡是見過我的,都知道我素來愛食杏仁,偏好杏仁茶。咱們田莊上進的杏仁也多是送來我院裏,隻是那些,都是經過人層層篩選的甜杏仁。”


    柔則卻咬定了似的,看著年世蘭似笑非笑道:“年妹妹卻特意為我尋了杏仁味兒更好的苦杏仁,本是該感謝,隻是這苦杏仁含著劇毒,我實在受用不起。”


    “福晉這話倒讓妾更不明白了,您既說了,府裏許多人都知道您愛用杏仁茶,怎地出了事便懷疑到我身上?”


    年世蘭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宜修:“若真論起來,咱們府裏,誰有那拉側福晉了解您的喜好呢?”


    話裏的意思很分明,宜修便也站了起來,並不急著為自己分辯。


    畢竟顯而易見的,她可不是今天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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