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深吸了一口氣,別過頭去。


    “其實我更好奇,你的父親為什麽被封東雪王,那不是大青國的邊城嗎?”任天行趕忙轉移話題。


    “這個就讓我父親告訴你吧!”馬郡主笑著坐到了任天行的對麵。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意當時隻有三歲,我那時候還隻是冷月國邊城的一個小吏。當時野狗幫活動極為猖獗,我奉命護送一批極為重要的物資前往大青國。隊伍行進到兩國交界處時,暴雪突至,短短半個時辰,地麵上的積雪就沒至膝蓋。隊伍的馬匹和車輛陷入積雪,一時無法動彈。意兒嚇得在馬車上一直哭,那是幾十年難遇的一場暴雪。”說到此處,馬軍義愛憐的看了看馬郡主,似乎有些為自己女兒跟著自己受苦而愧疚。


    “然後呢?伯父是如何脫困的?”任天行好奇的問道。


    “當時的情況非常緊急,大部分隨行的軍士都建議立刻丟棄物資,退迴狗腚城。如果這樣的大雪再下一個時辰,別說物資,恐怕連人也得被淹沒。當時隊伍裏除了我,就隻剩下副隊長是問天境,其餘人根本無法持續飛行,如果暴雪不止,其餘人恐有生命危險。但是如果就此將物資丟在這裏,等暴雪停止,物資恐將落入野狗幫之手。”馬軍義皺著眉頭迴憶道。


    “唉,大災麵前,為將者難,上要顧令,下要顧命。”任天行也為當時馬軍義的處境感到為難。


    “是啊,危機時刻,我和副隊長商量了一下,讓副隊長帶著其餘軍士先撤,我一人留下來看守物資。副隊長和其餘軍士起初不同意將我一人置於險境,經過激烈的爭論後,他們最終同意了我的方案。就在他們想要帶著意兒走的時候,意兒死活拽著我的棉甲不鬆手,副隊長想強行掰開意兒手指,可是每一次掰開,意兒都會重新抓住我的衣襟,直到手指都磨破了皮,扣出了血。我當時實在想不到一個三歲的女娃娃,會有如此倔強的力氣。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於是我讓副隊留下了意兒。副隊走後,冰天雪地,我抱著意兒坐在車頂,祈禱這暴雪快點停止。神奇的是,此時被我抱在懷裏的意兒,竟然不再哭泣,而是對著天空笑了出來,伸手去抓飄下來的雪花,一時間讓我那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說到此處,馬軍義再次寵溺的看了看馬如意。


    “後來呢?”坐在一旁的霜兒似乎被這父女之間的故事吸引到,下意識的問道。


    “就在副隊長離開不到一個時辰,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此時突然一尾羽箭射在了我坐著的物資上,一隊人踩著雪橇快速向我們父女二人逼近。等到了近前,來人自稱野狗幫獵金使陀陀木,讓我放棄物資並將意兒交給他們。”


    “陀陀木?”任天行忽然想到自己和霜兒在兩國交界處遇到的那個賊人也叫陀陀木。


    “怎麽?公子認識?”馬君義問道。


    “我來冷月國之前也遇到他了,不過已經被我斬殺了!”任天行笑著迴答道。


    “好,不愧是任供奉的公子,少年英豪,氣魄直逼你的父親。”聽到陀陀木已被斬殺,馬君義拍手稱快,對任天行的行為更是極為讚賞。


    “伯父謬讚了,後來呢?”任天行接著問道。


    “作為押送的負責人,我不可能放棄物資,作為一名父親,我更不可能交出我的女兒。我當即就與陀陀木以及其率領的十幾人戰在一起,奈何雙拳難敵四手。最終我抱著意兒被一掌拍飛了出去,眼看陀陀木使用寒氣就要將我父女二人冰封。你的父親帶著你的母親出現了,隻見你父親輕描淡寫的在空中劃出一劍,野狗幫好幾位問天境高手立刻血濺當場,陀陀木一看不敵,立馬遁走。”說到任天行父親出場時,馬軍義的眼裏全是崇拜。


    “你的母親來到我們父女的身邊,輕輕從我手中接過意兒,查看了一下意兒的傷勢,緩緩將她的內氣渡入意兒體內。片刻之後,意兒睜開了眼睛,你的母親似乎很喜歡小孩子,輕輕捏了捏意兒的臉蛋,從懷中掏出兩個發帶分別係在意兒的兩個手腕上。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如果以後在大青國遇上什麽麻煩,可憑這發帶尋求大青皇室庇護。”


    聽到這裏,任天行才明白馬如意為何整天帶著那兩根發帶。


    “後來暴雪停止,副隊帶著軍士重新返迴,等物資運送到大青國後我們才知道,原來那裏麵有大青永帝等著救命的藥,永帝在得知了我的事跡後,便賜我為東雪王。如果以後來大青國,可享受皇家待遇。”


    馬軍義到此迴憶結束,端起茶杯笑著看了看任天行。


    “沒想到馬伯伯還有如此精彩的一段經曆。”任天行笑著稱讚道。


    “不不不,當年多虧你的父母,不然我和意兒恐怕早就葬身於那片雪海了。”馬軍義連忙擺手。


    “對了,伯父,此來飛雪城,我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任天行始終沒忘阿索多拉木托付自己的事情。


    “公子但說無妨!”馬軍義放下茶杯,伸手示意任天行直言。


    “是這樣的,來冷月國之前,有位故人托付我尋找一座墓。”任天行解釋道。


    “何人之墓?”馬軍義問道。


    “紮雅哈瑪,是一位女子,不知道伯父可聽過此人?”任天行擔心馬軍義並不認識此人。


    “你可說的是浩帝的老師?從大青國歸來的那位紮雅哈瑪?”馬軍義顯得有些激動。


    “正是此人,伯父認識?”任天行看著激動的馬軍義,試探性的問道。


    “不,我並不認識,隻是當年那樁慘案,我至今曆曆在目!”馬軍義現在迴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伯父細說!”其實任天行也想知道,紮雅哈瑪當年經曆了什麽。


    “那年我隻有五歲,那時候的飛雪城,還沒有這麽多人,當時我的母親帶著我去飛雪城東邊拜訪我的大娘。走到城東那個坊市拐角時,隻見一隊飛雪城軍士衝入一戶人家,從裏麵拖出一個婦女和三個比我稍大一些的男孩,最小的男孩差不多和我一樣大。隻見領頭的一位肥胖的中年男人不斷拉扯著那婦女,嘴裏說著什麽‘跟我過,免得受寂寞之苦,整天好酒好菜’之類的話,那婦女企圖以武力反抗,結果被那中年男人隨行的高手瞬間鎮壓。一旁的幾個孩子見自己母親受欺負,跑過去瘋狂攻擊那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男孩咬到了那男人的大腿,那男人吃痛,一掌拍向那男孩的天靈蓋,那男孩當場七竅流血,倒地不起。剩下的兩個男孩也被軍士拉開,那婦女見到自己的孩子被殺,爆發出一股狠勁衝向那男人,結果被隨行高手再次製服。”說到此處,馬軍義臉上滿是氣憤。


    “後來那男人向婦女承諾道‘隻要跟他走,剩下兩個孩子安然無恙’,可是那男人帶走婦女後,軍士當街砍掉了剩下兩名男孩的腦袋。等我長大後加入狗腚城的護城軍,才從飛雪城那邊調過來的軍士口中得知,當年那名被搶的婦女,是大青國浩帝之前的老師,紮雅哈瑪!而當時搶他的那個男人,正是飛雪城最大的世家,劉家長子。”


    馬軍義說完深深歎息一聲,似乎為紮雅哈瑪的命運感到惋惜。


    “那劉家長子現在何處?”霜兒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立刻手刃那男人。


    “他或許是遭了報應,在搶走紮雅哈瑪第二年就病逝了。”


    天道好輪迴,馬軍義淡淡的迴答道。


    “那紮雅哈瑪現葬在何處?伯父可知?”任天行繼續問道。


    “她在劉家長子死後,也得知了自己最後兩個兒子被當街處斬,一時承受不住打擊的她,從飛雪城南邊斷崖跳了下去,恐怕也已經屍骨無存。”


    馬軍義歎了口氣迴答道。


    “明白了!”任天行迴答完也是低下頭,久久不語。


    要是阿索多拉木當年知道此事,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情,恐怕也會一死了之吧,恰恰是仇恨的種子,讓他活到如今。


    第二天一大早,任天行背著阿索多拉木的骨灰,準備前往飛雪城南崖。


    “這麽早?要去哪?”馬如意站在院中,看著將要出門的任天行問道。


    “完成故人交代的事!”任天行看了馬如意一眼,隨口答道。


    “需要我與你同行嗎?”馬如意天生自帶媚眼,微微一笑間,總給人一種極盡嫵媚的感覺。


    “不需要!”任天行還未答話,霜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任天行後方,對著馬如意說道。


    “嗬嗬嗬......你這小娘子挺有意思!”霜兒那無比認真的表情,逗得馬如意捂著嘴直笑。


    “你誤會了,她並不是......”任天行剛準備解釋,馬如意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任天行不用解釋,然後便獨自朝府內走去。


    出了東雪王府大門,霜兒在任天行腰上擰了一下。


    “你幹嘛?”任天行吃痛看了霜兒一眼。


    “你就這麽想和我撇清關係?非得給她解釋?是不是看人家長得漂亮?”霜兒接連發問,搞得任天行一頭霧水。


    “我......”任天行還想說什麽。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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