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愣住了。


    她沒想過,像祁寒這樣氣度不凡,舉止得體的人,會追問這種稍微涉及到個人隱私的問題。


    但在短暫的錯愕後,周秋就明白,這位公子應當不是關心她的私事,而是因為她剛才的話,想到了什麽疑點。


    再說了,卷入秘境,本就是提著腦袋在搏命,又哪有什麽男女公母雌雄之分?


    所以,周秋歎道:“我也不知自己是什麽態度。”


    “若要實話實說,我打心眼裏恐懼生育。”


    “我見過太多女子,婚前都有自己的工作、事業,活得還算瀟灑,婚後卻被孩子困住,一再退卻。”


    “我走到今天,花了太多心血和努力,不希望因為一個孩子,就全部喪盡。”


    “況且,我自小在關係複雜的家庭中長大,兄弟姐妹中,有同父異母的,也有同母異父的,更不要說叔伯家的那些事情。”


    “所以我很清楚,孩子小的時候,可能會需要父母的愛和陪伴。”


    “可等他們稍微懂事一點,就會無師自通地學會討好更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那一方。”


    她見過前途遠大的小姨,因為保胎艱難,不得已放棄事業,最後卻麵對姨夫的拈花惹草,淚流滿麵。


    雖然借助家族勢力,成功離婚,可失去的事業卻迴不來了。


    九死一生得到的孩子,還嫌棄母親沒用,毅然選擇跟隨父親,把小姨氣得心肝疼,最終申請去偏遠地區的商號,再也不踏足這傷心之地。


    她也見過婚前沉浸在書畫琴棋詩酒花裏,清高風雅的堂姐,因為孩子整夜整夜的哭鬧,離不得她,隻能不斷抱著孩子哄,累出一身病。


    堂姐不食人間煙火,可她父母卻非常精明,心想他們這樣的人家,不缺錢,更不缺人,怎麽會生了個孩子,把養尊處優的堂姐累病呢?


    他們家陪嫁的豐厚嫁妝,難道是紙不成?


    後來才知,竟是姐夫一家覺得姐姐婚後還堅持身材管理,每天沉浸在創作中,“絲毫沒有當媽的樣子”。


    為了馴化堂姐,姐夫一家暗中唆使,隻要其他人抱孩子,就必定暗中將孩子捏痛,令孩子大哭不止。


    如此反複,孩子就隻能接受媽媽的味道,隻有被媽媽抱著不哭。


    如此不堪的人家,周家長輩自然大怒,強行將自家姑娘搶了迴來。


    卻因為搶不迴孩子,導致堂姐大病一場,猶如挖了心肝。


    這哪裏是生了個孩子?


    分明是生了個人質。


    但悲哀的點在於——


    “有些時候,我又有點想要個孩子。”


    明明知道生孩子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畢竟,百姓家生子,最大的原因是手停口停,待自己老了,幹不動了,需要有壯年勞動力供養自己。


    簡稱有養兒防老。


    可他們這種有錢人家,並沒有這層顧慮。


    但理性和情感又時常會較量,


    理性提醒這是純純的虧本生意,誰敢紮身進去,就是最豪奢的賭徒。


    情感又抑製不住地渴望,想要一個和自己血脈共通的生命。


    “很可笑吧?既要也要。”周秋聲音裏充滿苦澀,“雖然我能安慰自己,芸芸眾生皆是如此。”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無法釋懷。”


    “倘若我的性格不是如此平庸,而是極端一點,或許我就能覺醒。”


    “可我明明這麽努力,卻既無法反抗婚姻,也無法得到孩子。”


    像他們這樣的家族,無論男女的婚姻,都是要用來買賣的。


    可以婚後各玩各的。


    但必須在人前裝恩愛夫妻,有婚生子,最好是兩個,確保一個號廢了還有另一個,全廢了再另說。


    剩下的私生子女,那就無所謂了。


    周秋從小就見叔伯兄弟們花天酒地;


    母親、嬸娘、姑姑們等大多數人,都有學有樣,將孩子丟給仆人照顧,自己隻顧風流快活,左擁右抱,樂得瀟灑。


    她卻對這貌合神離的婚姻,充滿厭倦,一想到自己未來就是過這樣的生活,簡直沒意思透了。


    但看見小姨、堂姐等人深情的下場,自然也不會信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瞎話。


    周秋本以為,一直用力往上爬,爬到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就可以掙紮著走出第三條路,逃離這樣的宿命。


    誰知卻迎來了大王的賜婚。


    祁寒品出了幾分異樣。


    雖然周秋有所隱藏,可他已經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字裏行間判斷出來,周秋絕不止是區區一個商隊管事。


    她很可能是周家的大當家,乃至商號的主事之一。


    周家又是西秦王族的錢袋子,涉及到諸多秘事,一家之主理應由修行者擔任。


    若是自家不出,就由西秦王指派一個。


    可如今周秋既不是修行者,又是大當家,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周家,本就與當代西秦王有血緣關係,比如父係或者母係中分出去的庶支。


    不,不對,這還不夠。


    這樣的身份,也不至於能直接成為大當家。


    哪怕能力再強,隻要來一個修行者,她的位置就坐不穩。


    除非周家的大當家,隻能由普通人來坐。


    這是儀式的一環,是某種封印。


    祁寒不願對眼前這位神采飛揚,唯一擔憂的,除了如何離開秘境,就是未來命運與族人性命的女子明說,你很大概率越是掙紮,就越是不幸。


    倘若真是西秦王的血親,又涉及到這種級別的封印,一旦王位更迭,那是怎麽也不可能逃過去的。


    紈絝也好,精幹也罷。


    就像麵對天災時,無能為力的眾生,除了胡亂奔逃,祈求好運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不光是麵對強權,無法反抗的母親;


    也是麵對命運,無法反抗的母親。


    但話又說迴來,如果涉及到這種級別的封印,都不可能會小。


    作為“鑰匙”或者說“核心”的女子,若是成為母親,生下孩子……


    那這個孩子,極有可能覺醒。


    難不成,這輛列車上的所有組合,都是身為普通人的母親,以及身為修行者的孩子?


    這一刻,祁寒已經判定,這個秘境的抓取機製,絕對是先子後母。


    因為孩子,才會把母親抓取進來。


    祁寒沉吟片刻,作出決定:“我們迴到無名女神像前。”


    “啊?”周秋和趙老都有些驚訝,“迴去?”


    “不出意外,隻要迴到那裏,就能結束今天。”


    前提是,葉弦不要比他早趕到那裏。


    否則,同樣猜到關鍵在於“母親”的葉弦,一定會在女神像麵前,開啟他人格麵具的技能。


    天知道三倍靈感能看到什麽東西!


    但現實往往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下一秒,整座地窟便開始劇烈搖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開局就掛掉的我決定先變成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兮鳳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兮鳳九並收藏開局就掛掉的我決定先變成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