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思索片刻,把小丫頭手裏的晶石拿了過來,收進太極。


    “你相不相信我?”


    何離離點頭,伸出一半的手又縮了迴去,聲音有些柔軟。


    “我自然信你。”


    “但一碼歸一碼,我可以無條件聽你的話,任你驅使。”


    “但這件事不行。”


    “幾十萬人,江宇,那是幾十萬人,我怕他們心裏還抱著僥幸,不願反抗。”


    “你知道的,他們很蠢。”


    何離離說的沒什麽底氣,長安城裏那些幸存者知道又能怎樣。


    屠城已成定局,長安被秦軍圍得水泄不通,沒有留下生門。


    沒有生門,僅僅這一件事,便能知曉始皇帝的心思,戾氣對屍將的誘惑力無解。


    長安,會是他踏平九州的第一份祭品。


    江宇把何離離抱在懷裏,嗅著她身上清新的花草香氣。


    濃鬱的金絲菊,淡淡的梔子花,混合成好聞的天然香薰。


    “我答應你,無論如何始皇帝都不會進城,我能做到。”


    “信我一次。”


    何離離沒有掙紮,紅著臉,低著頭,連唿吸都小心翼翼。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心裏想的答案和以往的堅持相悖,她知道正確選項卻不願選擇。


    為了執念,為了九州幸存者,她可以去死,義無反顧。


    但是,她沒資格讓別人去送死。


    何離離快瘋了,思緒亂的頭痛欲裂,幾乎要分裂出兩個人格。


    潛意識裏,天使何離離閃著神輝,讓主人答應江宇的話,真心誇他幾句。


    如果有必要,可以獻身取悅他,讓他為九州幸存者坦然赴死。


    當然會死,可萬一有轉機呢?


    另一邊,惡魔何離離眼眸血紅,讓主人攔住江宇,不要讓他去送死。


    諸子百家首席傳承者戰力相差無幾,兵家三聖僵持數年分不出勝負,足以說明問題。


    一打四,哪有勝算。


    惡魔何離離讓主人帶著江宇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返迴琴島從長計議。


    長安必將淪陷,九州必將淪陷,不會有奇跡,不要心存僥幸。


    遠離長安,遠離九州,找一處荒島保留人類火種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兩個人格爭論不休,誰也說服不了誰。


    何離離沉默半晌,轉身緊緊抱著江宇無聲哭泣,眼淚浸濕了他的衣服。


    “我、我送你出去好不好?”


    “你試過了,我看得到,九州所有幸存者都能看得到。”


    “我、我會履行承諾,我會盡心做,不會讓你失望...”


    江宇驚訝的抬起頭,把小丫頭拉開,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的眼睛。


    這不是何離離該說的話。


    他已經準備好心情,欣賞何離離想盡辦法留下他的小心機,而不是幫他逃走。


    江宇知道,在何離離心中,他的性命,自己的性命,跟九州幸存者比起來一文不值。


    “長安幸存者會死,幾十萬人,秦軍屠城,一個也跑不掉。”


    何離離點頭:“我知道。”


    江宇捏著她的肩膀晃了晃,試圖搖醒她,懷疑小丫頭還中著毒。


    屍魅毒素衰減緩慢,維持十幾個小時微弱興奮感正常。


    “我不用拚盡全力,便可以斬殺孫祁,幽州城外與陸霄那一戰,我知道你在現場。”


    “你能看出來,我沒那麽弱。”


    何離離點頭:“我知道。”


    停頓一下,女孩抬起頭,直視著江宇眼睛,不再躲閃。


    “然後呢?”


    “孫祁死後,你會失去戰力,嶽崇、周銘飛還有那個小丫頭或許會重傷。”


    “然後呢?”


    “你我都知道,什麽都改變不了。”


    “因為我,始皇帝對你已經起了殺心,就是因為我做了蠢事,你原本不用死的。”


    “江宇,我不明白一件事,你為什麽不生氣,不怪我。”


    “你可以虐殺我泄憤,你知道我不會反抗,不會逃走。”


    “我真的做錯了...”


    “上一次我無能為力,這一次我可以救你出去,我不想看著你死去。”


    “再來一次,我真的會瘋掉!!”


    何離離想的清楚,江宇和孫祁同歸於盡,兵家不過換一個人掌權。


    秦軍依舊會入駐長安,始皇帝依舊會屠城獻祭,收集戾氣。


    等始皇帝突破十階,九州依舊會成為喪屍國度。


    什麽都改變不了。


    唯一不同的,便是會多死一個人,一個真心想要拯救九州蒼生的人。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上一次,有一位少年做了同樣的事,換迴了幾十處刀痕。


    她隻能看著,無能為力,什麽也做不了。


    這一次不會了。


    何離離救的不止是江宇,還有忘不掉的那個人,還有她自己。


    心魔和執念,向來沒有界限。


    江宇聽著何離離的傻話,沒來由的心動了一下,他能聽得懂。


    之前讀《小王子》時,他有幾句話看不明白,那隻小狐狸的故事。


    馴化不就是讓寵物變聽話,主人就是主人,寵物隻是寵物。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書上寫的那些話,馴化是雙向的。


    當你馴服了一隻小寵物後,不知不覺間,她也會在你心裏占下一點位置。


    或許微小,但切實存在。


    江宇無奈的搖了搖頭,捏著小丫頭可可愛愛的臉蛋。


    “其實我真沒那麽弱,你又沒試過,怎麽會知道...”


    何離離堵住了江宇剩下的話,好一會才分開,雙眸比肌膚還要緋紅。


    “那就試試。”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失望,你就不想...”


    叮鈴鈴!


    門外銅鈴聲響起,急促淩亂,搖鈴的人顯然心緒不怎麽平靜。


    何離離趕緊起身,慌亂的整理衣服。


    下一秒,空間撕開,縫隙中雜亂無序的規則被小丫頭強行撫平,堆砌成隧道。


    恐怖的空間異能。


    “走吧,我帶你迴琴島。”


    “我要帶走的人,始皇帝也攔不住,在空間之外沒人是我的對手。”


    說完,何離離拋了個生澀的媚眼,解開一顆紐扣,輕輕拉低衣領。


    什麽都看不真切,卻又透著無盡魅惑。


    “空間另一邊是我的臥室。”


    “你可以想待多久待多久,隨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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