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先放開,愛麗絲。我們去外麵看一下吧,別擔心,我會在的。”沈墨七反應過來時已經滿臉羞紅。


    他從來沒有和愛麗絲貼的這樣近過,近到能感受到柔軟的體膚,近到能嗅到金發上的芳香,近到能聞到她熾熱的唿吸。


    “唔......”可沈墨七怎麽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愛麗絲眼角噙著淚水,橘色的眸子裏帶著狂熱的希冀,她輕踮起腳尖,吻了上來。


    唇邊感受到如羅紗般柔軟的觸感,迷離,香甜。她的唿吸近在咫尺,沈墨七睜開雙眼,看到她不顧一切的愛意。


    她似乎把一切,她的生命,她的信仰,她的愛意,全部蘊藏在這個熱烈的吻中,送了出去。


    沈墨七大腦空白,愛麗絲環抱住沈墨七的脖子,向後倒伏,白裙下凝脂般的雙腿輕輕將他纏繞,二人翻滾在柔軟的如搖籃一般的床上,心跳狂亂。


    可沈墨七首先清醒了過來,他猛地起身,坐在了床上,搖了搖頭,失神羞赧地迴想剛才發生的一切,那種柔軟,那種愛意,似乎還近在眼前。


    愛麗絲緩緩從背後抱了過來,她胸口緊貼著他的背部,秀麗的金發散落在他臉頰旁,如雪玉般的的纖細手臂輕輕環繞他的脖頸,嬌小白皙的臉頰帶著紅暈,緩緩貼近沈墨七的耳朵。


    皮膚與皮膚之間的觸感,冰涼,細膩。讓她有種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般的美。


    “我們不要出去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輩子在這裏。我想你,愛你,戀的瘋狂。”愛麗絲繼續湊近他的唇。


    少年靜默了,他感到羞怕,不單是剛才做了超脫常理之事,還因為他暫時無法接受愛麗絲的愛,無法接受這種不平等的,狂熱的,沉重的愛。


    “愛麗絲,聽我說。我們是朋友不錯,但我們還不太了解彼此。你對我,我對你,我們都對彼此的事情一無所知。當然,我願意幫你,奉獻出我的一切。可是我無法接受你被恐懼壓倒的愛,悲涼的愛。這不公平。”沈墨七說完,鬆開了愛麗絲的手,然後迴頭緊緊將她簇擁。


    愛麗絲歪著頭,先是一陣失神,隨後是再也不受控製的哭泣。她狠狠抱住沈墨七,開始像一個孩子般抽噎,開始訴說這幾日的絕望與孤獨,開始默默整理內心,默默流淚。


    “你還好嗎?”沈墨七撫摸著她的頭,輕聲安慰道,像照顧一個小妹妹。


    “嗯......我想和您一起走。”最後,愛麗絲緩緩說道。她此時才注意到窗外明媚的陽光和飄舞的金蝶,她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即便它們會重新流出來。


    “不要用「您」,「你」就很好。”沈墨七迴答。


    愛麗絲戀戀不舍地分開他,沈墨七靠在牆上,看向遠方。許久,他還是不能想象剛才發生的事情,不能想象自己說出去的每一句話。


    在壓抑環境中把自己藏在房間裏的愛麗絲,逐漸在黑暗中變得敏感,脆弱,失去理智。她變得不再靦腆,而是把生命中的一切,如救命稻草般壓在了沈墨七身上。


    沈墨七並沒有像一個初戀的少年一樣因為得到少女的愛而洋洋得意,他反而很悲傷,為愛麗絲的孤獨和絕望而悲傷。


    他拍了拍臉頰,用手輕輕觸摸了自己的唇,上麵還殘留著芳香。他發覺了這不是夢境,然後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你笑什麽,不許笑。”愛麗絲擦著眼淚,氣唿唿地用拳頭輕輕捶了下沈墨七,低聲說道。她剛才已經靜靜脫下了睡衣,換好了魔法學院的製服,又拿起了金劍「愛麗絲」。


    「愛麗絲」是可以隱藏起來的,隻要愛麗絲想用,她就能伸出手,把它唿喚出來。但愛麗絲還是把它放在了床頭,似乎希望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更衣時甚至沒有避諱有沈墨七的存在,她隻是脫下外麵的一層睡衣,換上了更方便行動的學院製服。即使露出了白皙的身體,她扭頭看向緊閉雙眼,耳垂羞紅的沈墨七,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不能,也不想再忍受一個人待在空蕩的房間裏,再每天看著天花板,看著鏡子,看著窗外的日與月,默默等待被殺戮的絕望。


    她並不是不能保護自己,但對方顯然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不管是誰,都在夜晚死的悄無聲息。


    “答應我......不要再拋下我。”愛麗絲垂頭,皓齒輕咬朱唇,她從背後抱住沈墨七道。


    “嗯,我會陪著你走到最後的。”沈墨七迴首握住她的右手,吸了口氣,毅然決然地走出房門,去迎接命運的考驗,去麵對殘酷的現實。


    黑發,金發,黑眸,橘眸,玄墨製服,白金製服,兩位少年少女走出破敗的宅邸,走到灑滿陽光的林蔭小路上。


    藍天白雲盎然,耳邊是裂空震耳的廝殺聲。


    沈墨七和愛麗絲好奇向廝殺聲走去時,隻見橘右染在提刀向皇甫龍笙衝去。他身影模糊,皇甫龍笙卻笑了起來,右手緊握,一拳轟下,煙霧彌漫,眼前的橘右染又化為殘影消失不見。


    剛才似乎隻是幻影,真正的橘右染此時跳到花園圍牆上滑至皇甫龍笙側翼,仿佛腳底抹油。


    他出現在皇甫龍笙背後,一刀向他脖子砍去,刀身冰冷極寒,殺意彌漫,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皇甫龍笙斬首。


    皇甫龍笙笑得更大聲了,他左手捂住脖子,手上的靈氣已經化為實體,覆蓋在身體外側。


    橘右染的刀停在皇甫龍笙手前,刀尖從一尺距離進到一寸,卻再也無法前進半步了。


    橘右染是玩劍術的高手,而皇甫龍笙更是玩氣練體的高手。橘右染冷哼一聲,向後跳開,可皇甫龍笙沒有說他可以走了,一瞬間就移動到了橘右染身邊,右拳蓄意轟出,驚雷卷地。


    橘右染用刀背格擋,在地麵摩擦出數尺之遠,然後提刀再彈開皇甫龍笙襲來的拳頭。他再次向後跳開,收刀環視,繞著皇甫龍笙移動,靜待下一迴合的較量。


    當看到沈墨七拉著愛麗絲的手從花圃中走出來,正在廝殺的皇甫龍笙和橘右染同時停了手,傻了眼。


    “你們......你....你沒死?”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沈墨七點了點頭。


    他注意到橘右染用的是一把扶桑武士刀,長且亮,殺意彌漫,戰鬥姿勢也是書中典型的扶桑武士架勢,但劍技如亂蝶起舞,劍形閃爍,蘊含極意,聞所未聞。仿佛斬的不僅是物,更是形。


    再看皇甫龍笙,他在戰爭上並不依賴於什麽鋒利武器,僅靠一雙拳套,就能打出陣陣破空的拳嘯聲,如排山倒海。更可怕的是,麵對橘右染淩厲到幾乎隻能看見影子的攻勢,此時的他,卻毫發無傷。


    沈墨七攤了攤手,開始滴水不漏地解釋自己從「消失」後遇見的一切。


    愛麗絲也是第一次詳細地聽說,她眼睛裏逐漸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如果你沒說錯,那這就是關於「時間和空間」的魔法,是最上古,最奧秘的魔法,是接近神隻的力量,是某位龍王的傳承。但千年之內,從未聽說玫英出現過這種術者。你說的「幽兒希卡」......嗯......等等,幽兒.....希卡.....是嗎?”


    “啊!我想起來了,我在「天穹伯黛」的魔法師協會裏見過她的畫像,她可是頭號通緝犯呢。通緝理由是「竊取了魔法協會的最高奧秘」,懸賞金足足有......一千五百萬玫郎。”愛麗絲拍手道。


    “「天穹伯黛」是?”沈墨七疑問。


    “玫英名義上的帝都,繁華宗教之所。就跟你們玖華的「帝州」差不多嘛。”愛麗絲解釋道,她用手指比了一個符號,代表「魔法」。


    橘右染收刀,冷聲道:“夠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時間可以「迴溯」,那麽死者也可以複生?哼,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情。”


    “是不是荒唐,一試便知。”洛將離帶著阿道爾走了過來,阿道爾臉上無比欣喜,顯然已經從洛將離那裏得到了事情可以挽迴的消息。


    “可是,逆轉時間的魔法真的存在嗎。就算你們成功過,真的不是一場幻夢嗎。畢竟,如果我們可以迴到過去救下他們,萬一兇手也迴到過去重新殺死他們,不就產生悖論了嗎?”阿道爾雖然興奮,但是還是理智地提出疑問。


    “如果術式的對象隻包括這個山莊之內呢,畢竟恐怕隻有下麵那麽龐大的機械才能運轉這個術式。如果兇手......並不知曉時間逆轉的事情呢。這樣的話有沒有可能性。”愛麗絲陷入思考,單手輕握,放於鼻尖,提出自己對魔法術式的見解。


    “無論怎麽樣,這位幽兒希卡小姐,都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魔法師、機械師、理論家。我對她的時空術式感到敬佩,她可能不是這場陰謀的參與者,但她給了我們一個改變的機會。”愛麗絲說道。


    “那還等什麽,這種日子,我也累了,早已倦透了那汙穢,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魂魄拔除。”橘右染提劍向屋內走去,他似乎是累了。


    “等等,如果世界真的重塑,那麽有些「證據」也會消失。”洛將離沉思道。


    “什麽證據?”阿道爾問。


    “喬玄木和洛小安屍體上的證據,可能遺留下兇手的線索。”洛將離迴答。


    “可是.....你會留下褻瀆屍體的罪名的,就和艾莉西亞那次一樣。”阿道爾猶豫道。


    “我說過了,讓兇手逍遙法外,才是對死者最大的褻瀆。你們大可以在房間等著,我自己去,省的引起諸位不適。”洛將離說罷,獨自走了。


    沈墨七覺得這就是洛將離的魅力所在,他成熟,穩重,強大,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從來不渴望他人的理解,從不避諱自己的真實想法,隻會毅然決然的貫徹自己的正義。


    他的一襲黑衣,恰是在這未知世界中,唯一的白,唯一的光。


    所以當沈墨七迴過神來時,他已經跟上了洛將離的腳步,而沈墨七的身後,同樣跟著重新抱起希望,願意相信他人的同學們。


    “艾莉西亞的屍體還在房間裏嗎,有人知道嗎。”洛將離問道。


    “應該是被管家埋在後院的墓園裏了,我帶花去看過一次,有墓碑。”阿道爾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轉過頭去,臉上帶著悲傷。誰也無法接受昨日笑容猶在的同學,今日已經埋於黃土。也許以後他們會繼續讀書,成長,進入社會,可墓碑卻日複一日,唯有清雨和苔蘚相伴,鳥雀與寒風作陪。


    孤獨,寒冷,死寂,直到慢慢被人遺忘。


    “她千裏迢迢來到玖華求學,沒想到在花季時客死他鄉,按你們玖華的傳統,也算入土為安了吧。如果她的死亡無法挽迴,我會去玫英通知她的家人的。”阿道爾說道,他的精靈輕輕的舔舐著他,似乎在安慰他。


    “事情還有轉機.....喬玄木和洛小安的屍體呢。”洛將離道。


    “可以找那豬妖問一下,它現在應該在準備午食。我早就拿刀逼問過它,可它什麽都不說,也不會反抗,隻會趴在地上發抖。”橘右染在前方站立道。


    廚房裏,管家一個人忙來忙去,正在準備多人的夥食。它突然看到身後站了許許多多的人,手裏的瓷碗應聲而落,在地上摔成兩半。它眼睛裏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它不停地跪拜致歉,腦袋在地上磕得響亮,“對不起,對不起。我給各位做完午飯就去給喬玄木同學料理後事,是我的錯......”


    “起來,別裝傻。就算不是你幹的,你也知道些什麽。”橘右染再次把刀放在了管家脖子上,直到鮮血順著刀流了下來。


    它抬起頭,眼中淚流兩行,崩潰道:“求求你殺了我吧,我要瘋了,我再也堅持不住了,我想迴家,我想離開這裏。”


    “喬玄木和洛小安誰先遇害的,他們屍體在哪?”洛將離問道。


    沈墨七突然覺得豬頭有些可憐,它仿佛擁有著人類的思維和靈魂,可卻像個奴才一般卑微,迎合,無比膽小懦弱,但卻渴望著拯救。


    “洛小安小姐先遇害的......可她屍體不見了,我找不到。鍾聲確實響起過,她也應該確實是死了。房間裏還有駭人的血跡,你們還是別看為好.......喬玄木同學是昨晚遇害的,我真的沒有勇氣再埋一位孩子了。為了防止發臭,我會在今晚之前埋掉的。”豬頭哽咽地說道,它還在磕著頭。


    這又是在做什麽,用對自己身體的傷害來消減心理上的負罪感嗎。沈墨七猜不出來,看不下去。盡管他想讓管家開口說出更多,至少幫助他們活下去。但是眼前的場景,令人有些於心不忍。


    洛將離先行離去了,其他人也陸續離開。愛麗絲在門口握著雙手,等待沈墨七。


    沈墨七則低頭看著抽泣的豬頭,他從包裏摸出一瓶草藥和一包紗布,慢慢放在了地上,“請站起來吧,我以前很討厭給別人跪下,不管是權貴也好,神靈也罷。世俗的力量常常壓迫著我們,逼我們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


    \"所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您也可以站起來,沒人值得你跪......這是藥,您拿好,敷在傷口上,好好休息一下吧。希望事情結束以後,我們可以談談。”他慢慢說道。


    “您沒事嗎?”豬頭愕然抬起頭,他才發現沈墨七站在這裏,“您這幾日去哪兒了?我以為您失蹤這幾天已經遇害了。”


    “我來自兩日之前。”沈墨七說罷,迴頭走到愛麗絲身邊。愛麗絲對管家行了個禮,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我知道您是玫英人,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有一日我們可以用真實的樣貌相見。”說完後兩人一同向外離去,在最後看他一眼後,離開了。


    如果豬頭想說,他自然會說。如果他選擇隱瞞,那誰也不能讓他開口。


    待到沈墨七二人走到走廊上時,眾人齊刷刷地看著沈墨七。


    沈墨七感到不知所措,他環顧四周,“蒂娜蒂婭在哪兒,她們還好嗎。”


    “她們在房間裏,不願出來。”阿道爾說道。


    “薇爾莉娜說房間裏的魔香來自「契約之物」,而你身上也有很濃的相同的味道。也就是說,和你有關係的某種...契約物曾來過.....案發現場。”阿道爾滿臉猶豫地說道。


    “不可能......”沈墨七搖搖頭,斷然迴答。他這輩子背朝黃土麵朝天,也是最近才來的龍語學宮,跟魔法奇術什麽的更是從沒有什麽交集。


    這時,薇爾莉娜和洛將離從房門走了出來。薇爾莉娜走到沈墨七的身邊,低頭看著沈墨七的眼睛,然後忽然靠近嗅了嗅他。


    沈墨七驚恐地後退一步,她卻邪魅一笑,“我就說和你有關係吧,這下可有意思極了。真沒想到啊......你竟然能和這件事情牽扯這麽深.....”


    愛麗絲走了過來,隔在了薇爾莉娜和沈墨七中間,“這不可能!”她斬釘截鐵說道,眸子裏露出怒氣,她無法容忍這種氣氛上的壓迫。


    可愛麗絲的手抖得厲害,胸口的絲帶隨著她的唿吸而不斷起伏,誰知道她願意站出來同時麵對這麽多人的目光,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氣。


    “這位洛將離同學可是跟我進去確認過了哦。”薇爾莉娜笑著看向洛將離,而後者則陷入沉思。


    他托首緩緩說道:“雖然確實有相似的氣味,但這幾日我都跟他在一起,可以為他作證。不排除敵人利用他,讓我們起內訌的可能。”


    “而且他是玖華人,殺人手法你應該也看到了,雙手被刺於牆中,胸口被割裂,心髒受損。據我在某本古籍上所知,這大概是玫英的某種宗教型的殺人手法,象征著受罰,罪孽,和重生的含義。”


    “說的,也是呢。”薇爾莉娜眨了眨眼,她若有所思地透過房門,看向宅邸之外,臉上流露出奇特的凝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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