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沈墨七衝進一家酒肆,也顧不上什麽禮儀,直接撞開店門,大口唿吸著,渾身打著顫。


    他迴頭用力推門,頂著風把木門推上,許久,才迴頭調整唿吸,看著店內。


    誰知這熱爐般的天氣怎麽突然轉涼,這裏淩亂的靈氣沈墨七能非常清楚的感受到。誰知道這裏是什麽鬼地方,如果天氣經常變化,那麽這裏的人又是如何耕種的?


    不過眼下這酒肆還算溫暖,有柴火在爐子裏燒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能聽見茶酒下肚的聲音。有幾位顧客在昏暗的燭光下獨酌,沈墨七看不清他們的臉。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不知道怎麽開口。


    當一位店娘給沈墨七端上熱茶時,沈墨七從包裏摸出了幾枚可憐的銅錢,遞了出去。可店家卻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轉身離開了。


    沈墨七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敢跟酒肆裏的人隨意搭話。他歎了口氣,眼下的場景不太真實,卻又清晰無比。


    他接著看了看窗外電閃雷鳴的天空,真是黑壓壓的一片雷暴,讓人不寒而栗。他未免有些擔心起了洛將離,還有自己在龍語學宮唯二的朋友,愛麗絲。


    也不知如今二人身在何處。既然龍胤之位共有三席,那必然會有人結隊行動。


    沈墨七想到這裏,放下了手中的熱茶,低頭想著什麽,手放在茶杯上,觸摸著殘餘的溫暖。


    雨聲唿嘯,柴聲劈啪,店家又端上一道不常見的菜肴,沈墨七試圖表示感謝,可她還是轉身就離開了,似乎不打算和沈墨七交流。


    沈墨七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眼皮疲憊地耷拉了下去,他也不知道現在是幾時,隻能看著雨滴落下,甚至分不清時間的流逝。


    他幾次試圖去找個同學打個招唿,可現場的氛圍死寂到了極點。他打了個哈欠,眼前的世界似乎正在慢慢暗下去.....


    一聲驚響吵醒了沈墨七,他睜開睡眼,打了個噴嚏,立馬捂緊衣服,忽然,他看見了地上打碎的茶盞,又看看了遠處熄滅的火堆。


    酒肆裏已經空無一人了,徒留黑暗、孤獨與寒冷。沈墨七又眨了幾次眼睛,眼前怪異的景象讓他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突然窗戶被風吹開,鵝毛大的雨雪吹了進來,仿佛要把這脆弱的房子打碎。


    “雪?怎麽會有雪?今天我還差點熱死在旁邊的荒漠上。”沈墨七的心逐漸冰冷,狂跳。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的事情。他立馬起身,他想盡早離開這個房子,這裏既黑暗,又寒冷,最重要的是鬼氣彌漫,陰風陣陣。


    他拿起龍泣,吃力地推開木門,真受不了木門它發出吱呀吱呀的尖叫。木門頂開雪堆後,外麵是一片死寂,連星星的光都沒有,沈墨七的心刹那間被吹地冰冷。是的,他還沒辦法到外麵去。


    突然,一隻爪子抓著沈墨七的小腿,他心驚肉跳地打了一個顫。


    他想用力拔開腳,可此刻腳卻如石頭一樣沉重,伸手不見五指,沈墨七看不清腳上抓著自己的是什麽東西。


    他下意識地想大聲呐喊,可他的嗓子卻凍得如同冰雕一樣,除了能感覺到冰碴的啞痛感,發不出任何聲音。無力感,虛弱感,恐懼感,虛無感,一起湧上心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已經幾乎意識不到自己在幹什麽。


    他終於踹開了那隻手臂,但腳已經凍成冰雕般僵硬,失去了任何知覺。他把腳拔迴屋子裏,轉頭把門推上,癱坐下來,把頭埋上,不願再見眼前的黑暗。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正在逐漸涼下去,他也懶得管了,與其在外麵中恐懼的死去,不如逐漸在寒冷和黑暗中放棄思考......


    “救救我!”


    一聲哭泣讓沈墨七呆滯了一下。


    “救救我。”


    沈墨七支撐著身體,向窗外看去。


    不知道哪來來的白光,映射出了恐怖的景象。一棵殘破的枯樹上,用繩子吊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體。他們全部穿著龍語學宮的製服,在寒冷的潔白的雪中顯得格外顯眼。他們順著身體流下鮮豔又凍結起來的鮮血,是沈墨七眼中唯一的顏色。


    “這是....噩夢嗎?”


    他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死掉了。好冷,好痛苦,好想迴到從前璃州的那個小村子裏......


    “救救我.....”


    沈墨七終於聽清了,這是愛麗絲的聲音。他咬了咬牙,自己不過剛來龍語學宮一周,不過是一個孤獨的小姑娘,至於他把命都搭上嗎?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要遭受這種折磨......”


    “可是...可是啊,雖然時間短暫,但在龍語學宮這一周,卻是以前的自己從未感受到的歲月。那種廣闊的浪漫,那種踏實的成長,那種在新世界裏和他們一起學習,一起生活的平凡與滿足,那種逃脫噩夢般的寧靜,他決不想失去。


    手上有世界各地的書籍,而身旁有靜靜等待自己一同下課的同學,這曾是他以前最向往的生活。


    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他打開門衝了出去,不單是要去救愛麗絲,這位我見猶憐的玫英少女,還有洛將離。沈墨七想知道冰天雪地下,洛將離是否安全,其他人又在哪兒?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厚厚的雪埋到了腰部,他吃力的走著,假裝剛才雪地裏的怪物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在大雪紛飛中,漫天的雪花在黑暗的夜中,被光照出下落的軌跡,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大雪。


    就算腳下再出現什麽鬼怪的手臂,他也無所謂了,隻能像盲人在草地上奔跑一樣,每走一步,心中就會跳出恐懼和不安。


    他仿佛看到了愛麗絲的白色鬥篷,她背對著,在懸崖邊上,金色的涓發隨鬥篷在寒冷的風雪中飄蕩。她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白茫茫的光。


    沈墨七緩緩伸出手,想要觸摸到她,問問她是否平安,有沒有在害怕孤單一個人。


    可下一秒,隻見一隻月色大弓從空中緩緩浮現,射出一條巨大的,暗藍色的箭矢,激蕩出急速的聲響。


    沈墨七睜大了眼睛,想提劍擋住。可是箭卻彈飛了沈墨七的龍泣劍,在接觸到沈墨七身體的一瞬間化為更具體的實體。巨大的力量射穿了他的肩骨,將他連帶著一起飛出去,釘在石牆上。


    少年發出痛苦的哀嚎,他大聲尖叫著,在寂靜的夜裏宣泄著恐懼,他想把箭從身體裏拔出,可是怎麽也使不出力氣。


    沈墨七隻能看見眼前的世界逐漸暗淡,他的眼球也流出血淚,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刹那,他再也沒有力氣掙紮。隻剩下嘴巴微微的張開,喃喃道,“快.....跑.....”


    當疲憊的眼睛再次睜開時,眼前是一片豔的出彩的橘色天空。


    沈墨七眯了眯眼睛,腦袋暈暈的,不過眼前的場景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裏是他默默出生,孤獨長大,野蠻生長,又魂牽夢縈的地方,「龍石村」。


    他曾在無數個日落之時於村中發呆,傻看著夕陽,細數著彩雲。每一朵雲他都起了名字,也能記住他們的變化,甚至能為他們的變化想象構造出一個精彩的故事。


    六歲以前他是村子裏小孩兒的頭頭,是他那一輩的孩子王。後來就慢慢融入不進去了。越長大越孤單,越孤單就越思考,越思考就越寂寥。


    讀了萬卷書,未行萬裏路。


    沈墨七想起曾經他是多麽如癡如醉地讀著精心收集來的小說,盡管爺爺總是責罵他不務正業。


    小說從玫英傳統的騎士故事到玖華的誌異怪談,再從更近一些的西方學術到玖華文人的思考,廣含四海,這些故事才真正讓沈墨七感到向往和陶醉,對比之下,四書五經是那麽的無聊和苦悶。


    書裏的故事讓他敬佩,但更多的是羨慕,羨慕到嫉妒的程度。少年渴望有一段無悔的年少時光,渴望有一段非凡的友誼,渴望有不曾後悔的勇氣。


    可他能做什麽呢,隻能看看書,隻能看看雲,聽著街鄰在耳邊嘮叨科舉的好,獨自在腦海裏幻想一段冒險的旅程。


    他站起身來,拍拍手。看著自己身邊任勞任怨,一聲不吭的老牛。沈墨七牽著他往家的方向走,這是一眼能望到頭的孤寂人生。


    他也許會慢慢長大,也許會繼續種田,自己家裏有幾畝地是自己的,不出意外也能攢夠娶老婆的錢,然後慢慢成婚,慢慢生子,慢慢變成老爺爺。如自己的爺爺看著自己一樣,去看著自己的孫子逐漸長大。


    唯一能改變命運的似乎隻有科舉,街鄰的話雖然囉嗦,但思考過後卻也在理。出人頭地,遠走他鄉,報效皇帝,最後再光榮的魂歸故裏。這是所有玖華人最普遍的想法,也紮根在沈墨七的心中。


    可書看的越多,沈墨七越悲哀,因為他發現不管怎麽樣,他始終要離開故鄉,隻是不知道何時出發。


    他的祖祖輩輩們世世代代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種下希望,收獲生命。


    多少喜怒哀樂順著汗水流入土地,多少王侯將相生長於野稻田間,多少曆史在黃土地裏掩埋,多少歲月悠悠在此曆經千千萬年。


    土地如此偉大,傳統男耕女織的願景更讓人內心寧靜,平和善良。可它又如此殘忍,隻有一輩子不斷辛苦的勞作,才能帶來生命的繁衍生息。農人們僅僅是活著,便已用光了全部力氣。


    沈墨七走在迴家的路上,他幼稚的腦中不停地思考。他覺得錯的不是黃土,並非是黃土帶來了苦難。恰恰相反,他覺得黃土帶來了人類的進步,人類的富饒,人類的文明。


    可是沒人願意迴饋黃土,它就像一位老母親,花費全部精血孕育出一個種族的繁榮,然後再孤孤單單地衰老,落落寞寞地守望。


    富人與窮人,地主與農民,壓迫者與被壓迫者,這就是沈墨七視野裏的一個世界。


    沈墨七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但洛將離曾經問他“你來自哪個世界的時候。”,沈墨七想說,它就來自這個世界。


    這個往往被人選擇性忽視的第一世界。


    沈墨七思考的腳步突然呆住了,自己家籬笆前站著兩個陌生的人,可靈魂的觸動卻讓沈墨七心頭一驚。


    眼前這個生了些白絲的憔悴婦人,和生了褶皺,神情憂慮的中年男人,他們有著和沈墨七親近的外貌,無比陌生又似若相識。他們在門口張望著,不敢進去,十分躊躇,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沈墨七心裏突然想到了什麽,眼角再也控製不住,他想大步跑過去抱緊他們,可卻生了些少年的矜持。於是他默默走到他們身後,拽了拽他們的衣角。


    婦人和男人迴頭觀察一瞬後,臉上頓生驚喜。婦人淚眼朦朧地蹲下來,直接將把沈墨七緊緊擁入懷裏,如此溫暖,仿佛整個世界在她的懷中柔化。那男人輕聲責怪著婦人哭得梨花帶雨,會惹鄰人笑話,可自己聲音也在不斷抽泣。


    可當沈墨七擁抱著那柔軟又溫暖的臂膀,狂嗅著那親切又懷念的芳香時,遠處熟悉無比的青石板台階上,隻有苔痕上階綠,卻不見了那個日複一日滿臉愁容抽著煙的老頭。


    沈墨七仿佛明白了什麽,他抽泣著,手抱得更緊了,仿佛一塊年糕一樣,不願分開。


    許久,沈墨七抬起頭,為娘親擦了擦眼淚,又看了爹爹那掛著微笑的滄桑麵龐,他用力地握住了爹的手,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傳達著自己心中那狂亂、迷茫、眷戀的心意。


    當一個人明白了泡沫的美好,最後的分別時刻才會顯得尤為悲情。


    他決絕地轉身跑去,再也不曾迴頭。他隻能不斷地奔跑,擦掉淚水,朝著夕陽奔去,奔去,直到雨夜停歇,直到世界盡頭。


    黑暗中,有人在不斷反複拉扯著沈墨七的手。


    他醒了,在酒肆中。


    一個有些許黝黑的女孩拽了拽他的衣角,直到他睜開眼睛看她。她一臉欣喜,踮起腳尖,雙手恭敬地遞上一杯熱茶,送上一張手巾,用小巧的手指了指沈墨七的桌子,擔憂的看著他——那質樸又老舊的木桌上,早已經被一片淚水打濕。


    沈墨七又抽噎了一下,他擦了擦朦朧的眼睛,揉了揉女孩兒的頭。她微笑起來,歪著頭,背著手,開心地看著沈墨七,似乎在為他沒事而感到開心。


    在她走後,沈墨七擦幹眼淚,提起劍,站了起來。他靜靜地走到另一桌前坐下,打量著眼前兩個趴在桌上熟睡著的,嬌小的帶著黑色鬥篷的身影。


    沈墨七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兩位就是剛才術式的施法者,自己夢境的創造者。她們身上,有著在夢裏聞到過的,熟悉的味道。


    沈墨七從腰間摸出來一隻隨身攜帶的匕首。


    她們已經睡著,而沈墨七隨時可以割了她們的脖子,然後趁她們的血流盡滿屋被人發現前早早離開。


    他從沒殺過人,但在來龍語學宮的路上也幾次差點被殺。


    既然規則都說了“不惜一切代價”,那麽同窗的性命是否可以是可以考慮的代價。


    別開玩笑了,沈墨七把匕首收了迴去,他還沒殺過人,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被殺也不敢殺人的人。


    沈墨七輕輕把她們的兜帽撩開,才發現是兩位棕栗色頭發的小女孩兒。她們香甜地熟睡著,小耳朵不同於一般的人類,顯得長長的尖尖的,在溫暖的酒館旅店中更加白皙紅潤。她們其中一人眼上掛著淚,一人嘴角掛著笑。


    沈墨七看著她們嬌小玲瓏的身軀隨著唿吸起伏,沉默了。


    他想起了原來在村子裏的鄰家小妹們,五六歲的樣子,明明那些小,卻總能說出那麽可愛的話。


    但在一場冰雪過後.....


    沈墨七的頭又開始疼了,他搖搖頭,開始用唿吸術讓自己安定下來。


    隨著夢境和迴憶中的憤怒,失措,迷茫逐漸安靜下來,沈墨七用手輕輕彈了彈她們幼稚的額頭。


    她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睡眼,然後呆呆地看著沈墨七。她們突然意識到了沈墨七是誰,於是眼裏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她們彼此緊坐相擁,試圖帶來一些慰藉。


    “蒂娜蒂娜,我們好像被發現了。”


    “蒂婭蒂婭,我們會被他殺掉嗎。”


    眼前兩位女孩兒似乎是一對雙胞胎,被叫做蒂娜的女孩,左眸為粉,右眸為藍。而叫做蒂婭的則相反,左眸為藍,右眸為粉。


    “別擔心,我不會對小孩兒下手的。”沈墨七裝模作樣地說道,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和玫英魔法師戰鬥過的經驗。“蒂娜和蒂婭是吧,你們是誰家小孩,父母在哪兒。”他把桌子上的劍拿下,靠在桌腳,微笑著放緩語氣,溫柔地說。


    “蒂娜蒂娜,他好像是個好人欸,不生我們的氣,還說我們是小孩子。”


    “蒂婭蒂婭,他好像不知道我們是魔法學院的學生,也不知道我們已經十三歲了。”


    她們兩個悄悄耳語,可聲音恰好能被同桌的沈墨七聽得清楚。


    “十三歲?”沈墨七真的驚訝了,“這不是比我還大一歲嗎。可你們看起來也太小了吧,說是六歲我都會信吧,真的沒騙我嗎。”


    “蒂娜蒂娜,這家夥也太過分了,我生氣了。”


    “蒂婭蒂婭,可他沒有計較我們剛才的術式,你在夢中也看到了,這家夥也是個沒爹娘的可憐孩子。”


    沈墨七嘴角抽動了一下。


    蒂娜蒂婭打量著沈墨七,然後再趴到彼此耳邊輕輕耳語,說話過程中還不時打量著沈墨七,眼中流露出心傷的色彩。沈墨七頓覺很不自在,自己的夢境能被術者看到是合理的,但自己那宣泄的情緒,實在讓人感到不好意思,“你.....你們都看到了?”


    “是呀,我們根據你的想象引導,由我們輔助來創造夢境。你能在噩夢中做出我們喜歡的,善良的選擇,就有得到一場美夢的資格。蒂娜在第一次的夢境中扮演敵人,在第二次的夢境中則扮演父親。”


    “蒂婭....蒂婭在第一次的夢境中扮演少女,第二次則扮演母親。因為夢境會讓人忘記一切,逐漸沉淪。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於害羞啦,害羞的是蒂婭才對,你抱蒂婭抱得太緊了。”


    蒂娜一臉壞笑看著沈墨七,而蒂婭則害羞地把頭埋藏進了蒂娜的懷裏。


    “唔。”沈墨七捂著發燙的額頭,看著外麵逐漸停歇的雨。雖然烏雲逐漸消散,但天色已經昏暗,沈墨七沒有辦法在夜色中尋找將離,隻能暫時居住一晚,然後再外出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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