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說到難民安置,尹妙真不禁啜了下牙花子:“還是交給官府安置吧,我們不能越俎代庖,不能幹涉世俗……哎!”說完長歎一聲,麵露難色,真的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都說仙路逍遙,其實難符。隻要你還在這方天地,任你飛天遁地,神功蓋世,你便仍裹足這三界困頓於五行。


    劉道長聽了和佟道長對視一眼後,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說道:“可是其中有剛選入門中弟子的親族,如果我們不管不顧,這些弟子將來修行無成還則罷了,萬一有成豈不是對我們心生怨懟,門中辛苦栽培反倒是養虎為患……”


    “也是,”尹妙真悚然而驚,猛地醒悟,看來平時悠遊慣了,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需要考慮凡俗的想法,終歸是脫離實際了“你說得對,順手的事,能幫則幫,那就把弟子們的血親及親厚族人都帶走吧!”


    “如何安排?”佟長老躬身問道。


    “車到山前必有路,”尹妙真捋著拂塵說道:“當然,你們有啥好主意也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說完端起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但視線卻沒離開過二人,二人既然敢主動攬下這個攤子,想必早就有了定計吧?!


    佟長老開口道:“蜀山腳下有的是荒地,隨便給他們指塊地,相信他們都能過得很好。那有錢的可以自行到眉州府、蜀山城等繁華之地買賣經商。”


    “我看要得,”尹妙真道。


    “呃……”劉長老想起唐德春,順嘴就想說出來,結果話到嘴邊又想到還未征詢當事人意見,於是緊急刹車。但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引起了尹妙真的不滿。


    “常昇啊,有話就說嘛。”尹妙真出聲催促,語氣明顯變得嚴肅起來。


    “是,師叔,”劉長老打個稽首,“因為我剛才突然想到一個人,或許他有辦法安置下這些人,但是話到嘴邊又突然醒悟他才一十二歲,所以就打住了念頭。”


    “哦,居然還有十一二歲之人讓你遇到某些事時第一時間想到他?”尹妙真臉色露出探詢之色,身子不由得微微前傾。


    “正是,他叫唐德春,是我這一隊下山尋到的第一人,他本是蜀山腳下一農家子弟,但是就在我們尋到他的當天他居然就發了大財,且具有遠超一般人的理財手段,我剛才就突發奇想~假如把這些災民交給他來安置,他會不會給我們一個驚喜?”


    “就是說,你剛才是靈犀一現又被你否定了?”尹妙真問道。


    “是的。”劉長老迴道。


    “你好好給我擺一哈找到他的始末,”尹妙真說道。


    “是,”劉長老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娓娓道來,當他說到那農家童子打開瓦罐露出一對推屎泡兒的時候,尹妙真抬手止住他的話:“嫑說了,我曉得了。”那時靈蟲覺醒,蜀山之上,但凡雙眼不瞎的都看到了那地星衝日奇觀。因此,當劉長老說到此處,尹妙真已經知道他說的是哪個了,當時,掌教師兄還派師姐洛霞下山鎮場子來的。


    尹妙真臉上露出笑意,用帶著一分揶揄、九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劉長老說道:“你啊,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反而錯失了了靈犀一現的機緣……”說完,自己提起水壺往茶盞裏注入熱水,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放到嘴邊輕輕地吹起微微氤氳。


    劉長老怔住片刻,突然醒悟,麵露激動之色,起身施禮:“還請師叔教我。”


    “你啊你!”尹妙真放下茶盞拿指點了點劉長老:“《道德真經》開篇明義~道生一,一生二……無論是他的咋富還是你的靈光一現均是機緣,他既能白手起家靈蟲認主,有一便有二,合符於道。之於你,那便是冥冥中的上蒼指引。


    再說了,你們為啥下山,尋啥子樣的人搞忘記了?”說完,翻了個白眼後,端起茶盞湊到嘴邊吹了吹水麵。


    劉長老這下才徹底醒悟:\\u0027對啊,往年招新都是坐等新人上門遴選,雖然偶有外出長老帶新人迴宗門,但都是機緣巧合之下的例外。今年招新宗門更改規則,不是聽外門大長老說過是為了找尋那天隕降世之人嗎?哎呀,差點忘記這茬子事了。\\u0027


    “多謝師叔指點,我這便去安排。”劉長老打個稽首,他現在有了一絲明悟,很迫切的需要找個靜室好好參悟一番。


    佟長老也起身向尹妙真告辭。


    尹妙真揮了揮手,“去吧,今夜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再說。”


    劉佟二人自去安排弟子撤退一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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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後唐家壩一處冬水田,唐德春帶著幾位同門在離家一裏外的田裏逮黃鱔。何為冬水田?就是蜀地特有一年四季都有水的田,還有個名稱叫爛泥田,它有種水稻不用灌水的優點,缺點是隻能種水稻、蓮藕和養魚,但是唐家壩乃至整個眉州府水網密布,湖沼遍地,根本不缺蓮藕和魚蝦。所以,秋收以後,這冬水田就成了熊娃兒們逮魚摸蝦的好去處。


    唐德春、朱明、熊朝宗、石祥祿、許謂穿著火窯褲(火搖褲、窯褲:蜀語,蜀人對內褲的叫法)在水田裏搜索著黃鱔洞,朱珠提著笆簍站在田埂上等著隨時接應。朱明四人的逮魚功夫明顯比唐德春高那麽一點,唐德春隻能逮洞裏的黃鱔,一旦黃鱔溜到水裏就麻爪爪了。朱明四人則是即使黃鱔溜到水裏,隻要看到了就絕對跑不了。


    唐德春穿著火搖褲站在齊膝深的水中,他右手伸進黃鱔洞,左手堵住黃鱔洞的另一個出口,左腳還伸進一個洞口使勁猛踩。洞裏黃鱔受驚往左突圍,此時左洞口傳來嘰咕嘰咕的擊水聲,黃鱔隻得往右洞口突圍。


    唐德春右手傳來滑滑的觸感,他張開五指,等黃鱔的頭鑽過腕線,“看你往哪跑?”言出大拇指往掌心一頂,其餘四指一握,整隻手化作虎鉗將黃鱔死死的鎖住拖出洞來。隻見一條黃金杠(蜀語:形容事物的顏色黃)色粗如鋤把,頭上背部帶著青黑色斑點花紋的鱔魚在唐德春手上扭曲盤繞,它拚命的掙紮,妄圖虎口逃生,怎奈今天遇到了兩世黃鱔克星。唐德春前世八九歲開始每年暑假逮魚摳鱔,到九月一號開學,可以自己掙到新學期的學費。一手摳鱔的本事,成年人裏也難逢對手,除了職業摳鱔人。


    本來捉黃鱔最有效的手法是鎖龍扣,即五指成抓,中指在上與在下的食指無名指形成剪刀口,隻要黃鱔進入這個剪刀口,這個時候隻要三指同時發力,鎖龍扣成,任它多滑,也難逃生天。奈何黃鱔太大,粗如鋤把,唐德春的手太小……好在他兩世習武摳鱔,對動物關節要害略有心得,既然鎖龍扣施展不開,那就大力龍爪手好了。


    朱珠見了,提著笆簍歡唿著跑過來,到了後拔出蓋子,唐德春把黃鱔頭對準笆簍口鬆了手,那黃鱔順勢滑進了笆簍。就在朱珠拿起蓋子準備蓋上時,這條黃鱔那露在笆簍口外一卡長的尾巴突然用力一扭一旋,在笆簍口一借力,居然瞬間倒著滑出大半個身子來,眼看就要困龍入水,唐德春正準備出手,朱珠已經出手如電一把掐住黃鱔尾巴運勁在地上一板,那黃鱔頓時癱軟下來,老老實實被入進(入:蜀語~插的意思如:看我入你一刀就是插的意思,有時候也是搗的意思;如:看老子入你一坨子就是看我搗你一拳)簍中。


    “老老實實給nia吃多安逸喃,還敢跑!”朱珠蓋上蓋子,這個時候才想起指頭上沾上了黃鱔的體液,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子上一聞,“呃!好腥囉,”她皺起好看的鼻子,把自己的手伸得遠遠的,臉上露出嫌棄之色。


    “春哥,你給我洗幹淨。”朱珠把摸過黃鱔的手伸到唐德春麵前,一雙黑又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唐德春。


    唐德春也沒多想,先在腳下的水裏洗淨手,然後一手托住朱珠的小手,一手從田水裏舀起水澆上去,然後雙手合住一陣挼,如此反複四五次,總算不辱使命。


    熊朝宗起哄道:“哦!珠妹仔跟春哥好上嘍!”


    朱珠的臉刹那間燒成羞成一塊紅布。


    “哦!哦吼吼哦哦!”石祥祿跟著起哄,居然還用山歌調唱了起來:


    “泉氹氹裏一頭牛


    水溝溝裏魚兒遊


    緊緊拉住妹娃子的手


    春哥哥心裏把妹兒留……”


    許謂吃瓜,全程豬笑。


    朱明黑著臉瞪著石祥祿。


    “熊二,你娃敢亂說。”唐德春啥子風波沒見過?這點兒小孩子的玩笑話小一些的啦!邊說便往熊朝宗靠攏……待到一丈之距的時候,猛的撲了過去,一把將熊二撲倒在水裏,熊二奮起神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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