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話事人都沒說話,劉道長眼角餘光看著賴布衣傳音:你還真沉得住氣啊,九十萬三千貫投資打水漂囉?!


    賴布衣老神在在,嗤笑一聲迴嗆:花九萬多兩金子看一位初代靈蟲之主夭折也不虧,還大賺了。


    劉道長聞言重重的一聲悶哼:哼!轟鳴在賴布衣腦海。


    就在唐德華的拳鋒離唐德春麵門還有一卡的時候,唐德華的拳頭突然靜止,他轉過頭,憤怒的火苗仿佛要燒死死死抱住他胳膊的唐德英,


    “哥哥,不要打弟娃兒,要打就打我。”唐德英哭泣著苦苦哀求。


    “爬開!”唐德華迴手一個倒拐子(蜀人土語~指人的肘部,用肘部擊打叫給一倒拐子,泰拳中就多有淩厲的肘法,華夏武術博大精深,反而沒有別人專精一兩樣來得出名。就像泡菜,當代蜀地幾乎家家泡菜,可以說一家一味兒,各種好吃,但是從商品角度講,因為不利於標準化管理,國際上反而沒有隻會一樣的泡菜國有名。)撞在唐德英胸部,把唐德英撞倒在地,就要對唐德春繼續施暴。


    “嘻”一個平凡而又獨特的音節在場中響起,卻是劉道長吐氣開聲,用靈力念出了道家一字清心咒,這場鬧劇該收場了。場中眾人如奉綸音,如當頭棒喝從各種微妙情緒中迴過神來。


    唐德華被憤怒點燃的腦海像突然被抽去底火的灶膛,一股清風拂過,他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從暴走狀態清醒過來。緊接著他的腦海一陣刺痛,就像有人拿著錐子略過他的頭皮頭骨直接在他的腦海深處狠狠的一紮,他嚎叫一聲抱頭摔倒在地,劇烈的疼痛、無比清醒的意識、失控的屎尿、哭不出、叫不出,像一條鯰魚被丟到夏日暴曬後牛踏車碾浮土半尺厚的鄉道上,徒勞地扭動。


    “請仙師饒過犬子。”唐道述、王氏垂首就要跪在劉道長身前,“還請仙師開恩。”


    劉道長微微抬手,老兩口見不能下跪,隻好躬身行禮,聲聲告饒……倆姑娘也加入進來“請仙師饒過我哥哥”,儼然已經忘記就在剛才,唐德華無情的鐵拳可是沒有一絲遲疑的砸到她倆身上,尤其是唐德娥被拽的那一下,很可能不死也會癱瘓,唐德娥很幸運,真不知道下次她是否還有這麽幸運?


    “放心,他死不了。隻是給他長個記性。”劉道長直視唐道述,“自己的兒子你教不好,那就讓別人幫你教。”


    唐道述老臉又羞又愧,不再做聲,拉著王氏退到一邊垂手而立,也是害怕受那大門外四鄰的目光羞辱。劉道長麵現和藹微笑對倆小姑娘道:“你二人莫急,且讓這賤畜吃些苦頭,以免將來受那碎剮之刑。”待倆丫頭釋然後,迴頭吩咐身後倆女弟子:“你二人且去給她倆治一下傷勢,可予一粒二品活血丹在水碗裏磨三圈,一碗水她二人一人一半,餘下的丹藥就留給她倆。”


    二名女弟子領命,帶著唐德英和唐德娥向她們臥室而去。之所以如此安排,除了性別上的不便也有門中弟子實習的需求,最主要的是他用的丹藥比弟子們的高了好幾個品級,他帶來的六個弟子中,隻有一兩人能承受其藥力,更別說沒有任何修煉基礎,肉體凡胎的倆民間幼女了。二品活血丹都不敢給她們一次一粒,隻能每次磨些粉兌水,就這樣,相信藥效勝過鄉村醫館百倍。


    都保長從始至終都站在一邊當著透明人,他進門的瞬間就後悔了,仙師的肥溝子可不好舔,比他腆著個大臉去舔知縣大人和縣尉大人的壓力大了一百倍,以前光想著在仙師麵前混個臉熟,以及那些有的沒的欺頭(蜀地方言~好處、好事之意,另外還有耙和{這個詞還有指某物品軟和的意思,如這根烤紅薯又香又甜又耙和}、哪有耙和撿意為哪有好處撿;鄉音{這個詞主要指便宜,如這根烤紅薯好鄉音哦,就是指賣得便宜;如果是一人想白占另一人的便宜,另一人迴複“哪去找那麽鄉音的事哦”,這裏就是哪去找這種好事}。有時候也有組合起來用的時候,如你娃又撿到耙蜞頭了,意為你又占便宜了、你又占好處了。然後根據語氣語速語境可以區分褒、貶。)。不過他倒是確定了一件事,就是風傳的唐德華私德有虧,在家稱王稱霸在外麵彬彬有禮的兩麵人做派。好在撤換鄉兵隊正就是他一言而決的事,他偷偷地看了眼在地上緩慢的扭動著軀體的唐德華,心裏歎了口氣:看你娃平時蠻有眼色(眼力見),今天咋個的呢?祖墳上長了窩(棵)彎彎樹,自家的幼弟被仙師看起了,換一家得擺三牲祭祖,得大宴賓客。你娃好,敢當麵言行無狀驚擾仙師,敢當麵毆打仙苗……簡直了。


    不提都保長心裏的各種吐槽,卻說劉道長這時微笑著唐德春對說:“童兒,現在由你來安排這筆財貨可好?”


    唐德春微一躬身:“要得!”轉身對都保長一抱小拳“周叔叔可知稅率幾何?”


    “小仙師客氣了。”都保長連忙拱手還禮:“小仙師有事盡管說。”到底是官場上的老油條,自身定位清晰明確,至少大麵上不含糊。以前唐德華經常在家裏請客吃飯,他大多時候是主賓,所以唐德春和他也熟悉,不管唐德華結交他是什麽目的,兩家人也比普通關係更近些,唐德春一直以來喊他“周叔叔”的。以前在他眼裏不起眼的小透明,現在是已遇風雨,雖不一定化龍,但是跳出農門已成定局,就憑這接近兩百萬貫資財的身家,方圓千裏也屈指可數。都保長還是很識相的,馬上放低姿態,抱拳迴禮,口稱小仙師,誰說武人一根筋的?誰說武人粗坯的?更何況都保長根本算不得純粹的武人。


    “關於稅率我到曉得一點兒!”都保長清了清喉嚨,理了理思路就打算向這位本鄉本土新晉貴人普法一番,正打算開口,劉道長的聲音傳進場中眾人耳中。


    “沒那麽麻煩,唐家莊在蜀山宗門封地之內。如果你還是平民百姓,自然向朝廷納稅;現今你已是蜀山弟子,從你確定入我蜀山宗門起,你,包括你家裏都不再向朝庭納糧繳稅。具體細則待你入門後再說。”劉道長正色說道。


    馮半仙恭敬地向劉道長躬了躬身,“我這個不成材的宗門弟子,這麽多年也全賴宗門庇佑,沒有捐稅之虐。”在今日之前,要說唐家莊這百十戶人家哪家過得最滋潤?非馮半仙家不可,不僅家裏有一年兩熟的水田百畝,他本人還能給人看風水、和合、斬桃花、催桃花、催官、旺文昌、陰宅開光、還陰債、開財門補財庫、種生基等,這些都是主營業務,沒有幾吊(貫)下不來,至於看相算命批八字這都是零敲碎打掙個茶錢,關係近的白送。不僅本身能聚財,關鍵是還免稅。


    “這是你應得的,雖然那件事功敗垂成並導致你們師兄弟幾個不能修行,但你出力了。”劉道長溫和地看著馮半仙,“宗門得此便利也不是憑空而來,它是蜀山列祖列宗、無數弟子為國效力拿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每次魔族來犯,都有蜀山門人仗劍赴死、血灑疆場。”


    頓了頓又對著唐德春接著說道:“童兒你可莫要生出‘一入宗門,從此無憂’之心。”


    “弟子不敢。”唐德春躬身迴答,他也在快速適應新的身份:“弟子也知道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唐德春這時候則適當的展示自我,“弟子自當謹遵師門教誨,勇猛精進,不怠不惰。”


    劉道長聞言不由大喜過望,小小年紀就能有此認識不一般呐!一個農家幼兒居然能說出這般話,簡直了,真應了那句“草莽出龍蛇,雞窩騰鳳凰。”賴布衣瞪大眼睛看著唐德春又迴過頭看著劉道長,心說撿到寶了。劉道長斜睨了賴布衣一眼,手捋長須,故意晃了晃頭,“沒辦法,運氣這個東西是眼紅不來的。”


    馮半仙錯愕的給唐道述遞了個詢問的眼色,唐道述兩手微微翻開把雙手掌心亮了出來,表示自己也不曉得唐德春是咋個懂這些道理的。


    “嗯,既然這些至理你都懂,那貧道就不贅言了,現在就說說你對這筆錢的安排吧?”劉道長和顏悅色道,“這一走就是經年,你可要想好。”。


    唐德春想了一下,躬身又拜:“懇請長老教我。”


    “你有啥子想法莫得?”劉道長沉思片刻開口道。


    “我想給家裏留一筆世保金,就存十萬貫於眉州府檢校庫,存本取息,應該足敷父母家姐之用。”唐德春緩緩道來,他也在思考,字斟句酌,最後根據鄉人間言談的線索有了定計,至於話裏不含兄長,唐德春兩世受他欺壓算計,可不會做爛好人,對這種外麵繃麵子,家裏攪漿子的窩裏橫他早已視之如寇仇,雖不至於生死相向,但視之如陌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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